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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天譴降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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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突如其來一聲淒嚎,劃破山穀的寧靜。

如被餓鬼剜了心。

仿佛三魂七魄被扯碎。

“何來的慘叫!魂兒都給爺嚇飛了。”

“害老子一哆嗦,沒控住火候又糊掉一爐。”

“剛打算躺會兒來著,這下可好,瞌睡全跑了。該不是前陣子那賊人去而複返”

“巡查的師兄呢”

“可曾有人受傷或少了誰”

“這股風又是咋回事”

洞外已聚集了不少弟子,四下顧望,都想找出慘叫的源頭。奈何那聲音起得突然且短促,據此僅能聽出個大概方向,具體出自哪座洞府卻是無從判定了。

戚寶夾在人堆中,將其餘八人召集在一起,急問道:“可曾見老魔”

寵渡癱在石床上,感受著由內而外的劇痛,似骨頭碎了,似血脈爆了,似筋肌斷了;這痛擴散開來之後又融為一體,致使身上每一寸皮肉都在撕心裂肺。

四肢百骸俱滲出烏血來。

八萬四千毛孔又都透出光來。

綠色的光。

黑焰吞噬著活力。

綠光則給予生機。

在這生與死的邊緣掙紮著,煎熬著,寵渡平生從未經曆過這般苦楚——縱是昔日被蝠王分身抽食心血乃至被金色蝌蚪強辟識海,較此也遠遠不及。

仿似全身被抽乾了一般,寵渡連目力都變得模糊,恍惚間僅見兩個光團冉冉升起。

隻因先前誤打誤撞吸收了寵渡噴出的黑血,圓盤與圓環這會兒離地三尺懸浮在空。

圓盤散發青光,似一輪太陽。

圓環則溢出金芒,自身不斷翻轉;也繞著圓盤轉,每轉一圈就離圓盤近一些,明顯有與之融合的趨勢。

與當初圓盤解封及圓環重現時一樣,盤環兩相輝映,交織出內青外金一層偌大光膜,將整張石床連人帶獸罩在其中,自成一界與世隔絕。

不同之處在於,盤環熔煉其異非常,威勢遠逾從前,故而光膜雖有屏蔽作用卻難以抹除一切痕跡,終不免泄出些許氣機遊離在外。

寵渡心知不妙,叵奈一時動彈不得,唯有眼睜眼看著圓盤與圓環合而為一,腦海裡已然開始盤算起事後淨妖宗追查時的托辭來。

在此期間,洞外一乾獻寶魔徒左右不得寵渡下落,正欲入洞來尋時,猛聽雷音滾滾,卻見周遭弟子手指頭頂爭相吼叫開來。

“看天。看天。”

“好暴烈的元氣擾動。”

“變天了!”

不知幾時,原本的澄澈星空被莫名一片漆黑遮住,閃爍的電光勾勒出一團漩渦狀的積雲。

其聲勢之浩大,彆說丹穀中的弟子,淨妖宗上上下下紛紛留意到這片異常天象。

“這是……劫雲!”

“莫非王長老這麼快就結嬰了”

“狗屁。破境這等要緊之事,王長老肯定回山閉關呀。劫雲所對應的方位,明明是後山。”

“丹穀在護山大陣範圍之外,如何扛得住這等雷劫”

“看。天邊、天邊貌似也有!”

卻說萬妖山腹地白靈寨中,念奴兒雙眼緊閉狀似暈厥,眉頭緊鎖眸珠滾動,長發飄舞素衣獵獵,被透體而出的瑩瑩玉光鍍上一層聖潔神輝。

此刻,——圓盤與圓環吸血異變的當口,在白靈寨一眾老小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念奴兒迎著頭頂上漩渦狀的雲團緩緩升空。

“咋了這是酒喝太多眼花麼”

“不曉得嘛。”

“剛篝火宴上聊起早先那個人族娃娃時還興高采烈的,這還沒散席,怎就突犯暈症”

“也沒聽說這丫頭會飛呀。”

“飛個屁。你莫忘了:姥姥不讓丫頭修法。”

“那就更怪了……”

“好端端怎就上天了呢”

“姥姥——胡爺——狼頭兒——”烏小鴉扯開嗓子吼,“黑丫頭沒事吧”

“爾等切勿靠前。”九尾妖狐喝道,“花豹主持結界。蛇母、熊達、熊邇諸將率眾協守山寨,謹防他族伺機來犯。”

眾妖聞言頓時如臨大敵,爭相丟掉手中的酒具吃食,忙而不亂照著往日演練的陣形據守各處要道;偏又心憂念奴兒,頻頻望天暗歎:這到底是何天象

便這會兒工夫,丹穀上空的雲團已罩住了整座淨妖山,且仍自急劇延展未有絲毫止歇的跡象,仿佛四麵八方的雲團此刻都在朝這邊飛速彙聚。

不論山中妖怪還是宗門弟子,至此也終於察覺苗頭不對。

“觀此陣仗,不似劫雲哪。”

“誰家渡劫會是這個樣子的嘛。”

“上回炎窟山黑風老妖的飛升劫還記得不跟當下這場麵比起來,簡直小巫見大巫。”

“甭管如何,反正不是啥好兆頭。”

“這會兒跑還來得及不”

“即刻開啟護山大陣,由穆清與蘇雪鎮守。”落雲子傳音隆隆,“陳詞、何侍勞、柳暗花、王嗣殊、佟安貴……及孫道靈隨本座速往後山,務要搶在第一波雷落之前保全丹雲弟子。”

“餘者謹守各峰門戶。”落雲子話音未落禦風而起,“此非破境之劫,而是……”

“嗬。竟引動了‘天譴’!”涼城東門一位麻衣老者收起桌上的驚堂木,不自覺望淨妖山方向瞥了一眼,“還是兩處。”

“此為‘天罰’。”胡離麵色凝重。

“其名‘天誅’。”薛燦燦佝僂著身子。

“或曰‘天刑’。”黑風老妖一臉玩味。

“噫!‘天懲’。”桃穀五仙爭相品評。

……

漫說眾多境界低微的小輩一時為狀似天劫的雲團所惑,便是包括胡離等人在內的一眾老怪,也都是後知後覺。

而當“天譴”及與此類似的字眼閃現腦際,山裡山外的嬰級老怪乃至化神人仙、飛升上妖無不頭皮發麻。

天譴者,天降誅罰。

走在路上無緣無故遭雷劈,於凡夫俗子而言已屬天譴無疑了;但在方外修行者看來,這撐死隻能叫“倒黴”,也還算不得天譴。

真正的天譴,必是存了天地不容甚而為天所忌之人、之事、之物,在現世之時衝撞天地,所激起的元氣波動是如此劇烈以致於突破桎梏,驚動了冥冥之中的某種意誌,並因此招致天地的抹殺與鏟除。

單就頻次而論,渡劫雖則罕見,但不論妖族玄門,這世間修行者何其多,百十年下來總有那麼三兩次;反觀天譴,便是千年怕也難遇一回。

不臨則已,凡有所降即非等閒。

這就是天譴。

這才是天譴。

因何人

因何物

因何事

白靈眾妖眼見為實,自然將念奴兒視作此番天譴的因由。

另有兩路人馬的猜測則更為接近真相——即便相隔千山地跨萬裡,連續與蝠王卻異地同聲脫口驚呼:“莫非有異寶現世!”

且能招引這等陣勢的天誅,若真是異寶降世,其必然非凡。

此寶,逆天!

“……想是那紅皮娃娃手裡的圓盤所致。”蝠王一早便知寵渡身懷異寶,自然想得更為深遠,卻也不無疑惑,“臭小子身在淨妖宗,緣何會在數千裡之外的白靈寨引來天罰!”

“速探明細。”黑風命道。

“得令。”蝠王釋出神念的同時,淨妖宗淩虛閣內正上演著類似一幕,隻見薛燦燦作揖恭維道:“大道子明鑒。”

“那還不趕緊查查!”連續斜眼兒一乜,臉上因悸動而湧起的興奮神色正飛速退散,“誤了本道子的機緣,你承受不起。”

“謹遵鈞命。”薛燦燦將神念掃遍丹穀,來回數匝探入寵渡府中,不意有那光膜阻隔,肉眼神念視之皆若無物,除隱隱一絲澎湃氣機之外並無所得,想一想:“若無善果必教這小祖宗疑我有私心。莫如……”因謂連續曰:“此寶遮掩氣機無從詳查。”

“就無半點蛛絲馬跡可循”

“某處洞府確有異常。”

“何人所居”

“比照早前探明的方位來看,”薛燦燦頓了頓,“是寵渡。”

“巧了。”連續嘴角微挑。

“請允老奴出手。”

“本道子豈是濫殺之輩!”連續冷哼道,“查實之前不妨讓他多活些時日;若果真是他,便怨不得本道子奪人所好了。”

“然則目下如何”

“落雲子去了沒有”

“正在救人。”

“也好。省得人多眼雜走漏風聲。”連續厲聲道,“給本道子盯緊山穀。”

且不言落雲子率丹境強者各催法寶將近百弟子救離山穀,話說幾乎同一時刻蝠王將神念伸到了白靈寨地界,不由暗歎:謔。人來得不少啊。

錢鼠王。

青獅王。

黑蠍王。

玉兔精。

金雕王。

……

不單當初曾參與炎窟山破印的各部妖王先後都將神念來探,更有許多一心修持少惹是非的隱修——如桃穀五仙中的四兄弟——也趕來湊熱鬨。

一則為免觸動護山結界被震退神念,二則怕遭天譴波及,眾老怪也非肆無忌憚,反是小心翼翼靜觀其變。

卻見胡離、姥姥與狼伯浮風懸立在結界上空,呈“品”字型各據一方,縱然察覺各方窺伺,但囿於形勢緊迫卻無是心將其神念驅離,暫且唯有聽之任之了。

“老狐狸……”白狐麵露焦色。

“我知你的想法。”胡離蹙眉搖頭,“其實你全明白:連雷劫都能鎖死氣機,遑論如此天譴;它初現之時我等便動不得丫頭了,無論將人帶至何處也難逃一劫,終是要硬扛的。”

“寨主、胡先生,”老狼戰意盎然,“既然躲不過,索性便會會這臭老天。還就不信了,合我三人之力保不住黑丫頭。”

“人力戰天”胡離大笑,“狼伯好氣魄。”

“該是如此。”姥姥當先出手,十指法訣頻換,伴隨陣陣神秘氣場彌漫開來,一座磅礴青丘瞬息橫亙在念奴兒與雲團之間。

老狼念念有詞,憑空閃出一道碩大狼影融入青丘,妖息湧動間,那青丘脹大近一倍並化作獸狼模樣。

胡離將八卦雲光帕拋起空中迎風大漲,似一件披風戰甲裹住狼丘。

畢竟頭回麵對天譴,不知其威力幾何,但竭力而為總沒錯,故此三人不敢有所保留,紛紛祭出了最強的防護手段。

知天命儘人事,一切就緒。

半空中那道倩影愈發光亮。

漩渦狀的雲團也越見厚重。

天譴降臨隻在頃刻。

——顯然就差一個引子。

而這個引子自非他物,終要落在寵渡跟前、越靠越近的圓盤與圓環上。

說時遲那時快,便在盤環合並的瞬間,璀璨的光亮令人目不能視,寬廣無比的匹練自九霄之上倏忽墜落,緊接著震耳欲聾的炸響驚天動地。

——哢!!!

一聲雷鳴。

兩處電閃。

丹穀之雷為紺色。

妖寨之雷為紫色。

紺雷落下,山崩了。

紫雷落下,寶帕翻飛,狼影消散,青丘無痕。

須知:

那穀中山嶽高達百丈。

那獸影乃昔年天狼王獨門神通。

那青丘源自九尾狐族天賦秘術。

那八卦雲光帕更是上古封神遺寶。

其中的神通、秘術、遺寶每一樣兒單拎出來,都是強力的庇護,而況三者渾然相融按說是絕難破開的——饒是黑風老妖出手怕也莫可奈何;卻偏偏禁不住天譴一擊之威,觸之即潰。

胡離、姥姥與狼伯更因此遭受反噬,壓不住胸間氣血翻騰紛紛吐血。

由此顯見天譴威勢何等恐怖!

這還隻是伊始。

念奴兒與天譴之間再無阻隔。

此後的雷罰又該如何去抗

老狼麵如土色。

胡離緊咬腮幫。

姥姥一臉決絕。

然而根本不容三人多做反應,轉瞬即逝的閃光過後,第二道天雷彈指將至。

卻也說不上幸與不幸,值此千鈞一發之際,念奴兒驟然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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