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上麵這兩人不是正兒八經的胡子。
胡子有胡子的規矩,平時稱呼上級,都是當家的、掌櫃的,或者老大,大哥。“隊長”這種稱呼,都是保安團、警備隊比較多。
上麵的人又開口了:“還是日本人沒走那會兒好,有吃有喝,到哪人家都得高看一眼,你看現在,咱都混成啥了。”
“那是,以前咱們是警備隊,現在是胡子,不一樣。”
警備隊可不簡單,隊長和各部門的負責人都是日本人,裝備也是清一色的日本造,戰鬥力很強。
我聽說,當年日本人招警備隊成員,專門找那些地痞無賴,心狠手辣,對中國人越狠越好。
這些人,是壞到骨頭的鐵杆二鬼子。
上麵的兩人閒聊幾句,檢查了一遍站台的貨物,又回了屋裡。
我站起來看了看,慢慢爬上去,把錢麻子也拉了上來。
他快速跑到那堆箱子旁,看了看木屋,趕緊衝我招手。
我跑過去,發現這些箱子大小不一,上麵也沒有字,不知道裡麵裝的什麼。
現在管不了這些,我拉著錢麻子走進矮樹林,繞到了那幾個木屋的後麵。
站台旁邊,前後各兩個,一共四個木屋,都不大,就算住滿了,也才三四十人。他們可能覺得山裡沒人來,所以隻安排了定時巡邏,沒安排崗哨。
我們迅速跑到一間木屋的後麵,蹲在了窗戶下麵。
裡麵有人說話,聲音不大,我聽不懂。錢麻子點頭笑了,可能是兩個日本人住在裡麵。
我讓他在這裡聽聽,自己則摸到了旁邊木屋的後麵。
這間屋的後麵有一個大土堆,用防水布蓋著,我輕輕掀開一個角,發現裡麵都是煤。
裡麵很吵,估計住了不少人,窗戶開著,我慢慢探頭瞅了一眼,一群人正圍在桌子旁大呼小叫,是玩紙牌呢。
這時,有兩個人把炕上的小桌子擺在了窗戶旁,歪在旁邊開始抽福壽膏。
我趕緊蹲下,正想離開,忽然聽到一個人開口說:“你說,這事兒快辦成了,拿到錢,咱們要不要往南邊跑啊?”
“為啥?”
“民主聯軍啊,這才幾個月,好幾個綹子都栽了。咱們就這十七八個人,日本人一走,能乾啥啊?”
“要我說,拿了錢,到城裡乾個小買賣也成。”
“唉,我就是心裡不踏實。你說,咱會不會有命拿錢,沒命花錢啊!”
“瞎扯啥?小野隊長不是卸磨殺驢的人,咱們跟著他也不是一年兩年了,還擔心啥?”
“唉,這回小野隊長跟著小火車一走,咱們隻能散了。”
我還想再聽聽,回頭看了看錢麻子,他正在衝我招手。
沒辦法,我隻能跑回去,錢麻子指了指後麵的林子,示意我先撤再說。
看他的表情,剛才一定聽到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我趕緊點點頭,帶著他悄悄鑽回林子,繞到站台跳下去,快速回去了。
他們幾人在小樹林裡,除了連水月,都睡著了。
見我們回來了,連水月低聲問:“怎麼樣,有多少人?”
我忙說:“加上日本人,大概二十個,是以前警備隊的。”
錢麻子點點頭:“這裡管事兒的叫小野,聽他那意思,日本投降的時候,他沒走,偷偷帶著一幫手下進了林子,當胡子。”
連水月忙問:“另外一個日本人呢?”
“小野叫他高島君,好像是從奉天過來的,以前是個軍醫。我剛才聽他倆閒聊,那意思好像是,順利的話,小火車後天就能來。”
這麼快?那我們就來不及回去帶部隊來了。
“小刀,水月,還有一件大事兒,站台上的那些箱子,主要是補給,吃的喝的。另外,小野去年帶人搶了幾個大戶,搶來的好東西,也裝了兩個箱子。”
我瞬間明白了錢麻子的意思,低聲說:“老錢,這還真不算大事兒。你想啊,渡邊後天就來了,咱們幾個人,該怎麼鬥得過他們?”
“哦,也對,這個更重要。”
連水月抱著槍靠在了樹旁,盯著遠處,低聲說:“你倆趕緊睡一會兒,天亮咱們歇過來了,再商量該怎麼辦。”
我把毯子鋪在地上,走過去低聲說:“水月,你先睡吧,養足精神,你也是主力。”
她一聽,笑著指了指我的額頭:“你也是主力,咱們都是主力。”
一旁的錢麻子噘著嘴搖了搖頭:“你倆啊,正常點兒說話行不?算了,我守著,我不是主力,你們趕緊睡去吧。”
我過去摟住他的肩膀,點頭說:“老錢,咱們這幫人少不了你,義薄雲天的錢麻子!”
“行了,彆扯犢子,趕緊睡去!”
見錢麻子笑了,我倆也不拒絕,把槍靠在旁邊樹上,歪倒直接睡了。
雖然敵人就在不遠處,按理說我是睡不著的,但實在太累了,眼睛一閉,腦子瞬間迷糊了。
我是被羅老九叫醒的,天已經蒙蒙亮,大家都起來了。
這個地方離車站太近,可能會被對方發現,我們趁著天還沒完全亮,悄悄後退到了山溝的拐角處。
三鏢聽了我和錢麻子的講述,思考了一會兒:“敵人不算太多,但最好趁著渡邊來之前乾掉他們。今天兩個任務吧,首先是這裡設置路障,越多越好,儘量把渡邊的小火車攔在這地方。第二,想想辦法,看怎麼才能消滅車站的敵人。”
錢麻子低聲說:“三鏢,我說句真心話啊,車站那些人原來是警備隊的,比一般胡子要厲害一點。你們也是知道的,這幫鐵杆二鬼子,隻要有日本隊長指揮,戰鬥力還是不錯的。”
這話雖然有些漲敵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但是,也有些道理,二鬼子就像看門狗,有日本人在後麵看著,他們叫得特彆歡。
李半拉子站了起來:“這還不好辦?咱們先把那兩個日本人剁了,‘鐵杆’也要變‘高粱杆’。”
連水月點頭說:“半拉子這個想法不錯,擒賊擒王。不過這大白天的,不適合動手。”
此時太陽已經出來了,山風輕輕吹動野草,很遠的地方都能看清,確實不適合動手。
三鏢扭頭問:“小刀,你想想該咋辦?”
我仔細回憶了車站周圍的地形,閉上眼睛思考一番,很快就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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