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三鏢盤腿坐在地上,一人撕了一塊肉吃起來。
錢麻子忙說:“你倆吃著,我讓水月也吃點兒,放心吧,她傷得不重。”
我倆盯著平台入口的小房子,邊吃邊聊。
“小刀,咱這是進了人家的套。”
“啥?”
“這個關老六明顯是準備好了,就等著咱們來呢。我估摸著,他和咱們無冤無仇,肯定是丁晴的安排的。”
“丁晴知道咱們跟著她呢?”
三鏢搖搖頭:“她這樣的特務,乾啥事都很小心,就算一開始不知道,進了城安排一些眼線,也會知道的。看來,這個陸軍第一病院,是她故意留下的線索,就等著咱們查到這裡呢。”
“你的意思是,劉師祖也跟她勾結,騙了我們?”
“那倒不一定,說不定劉師祖和謝藍,也啥都不知道,被騙了而已。”
我一聽,意思就是我們完全被丁晴耍了?
“老大,那不就是說,丁晴把渡邊救走了,現在不知所蹤,咱們幾個又進了她的套?”
三鏢點點頭,見我有些著急,忙說:“乾事兒,從來都不會想啥來啥,咱又不是神仙。”
“不是,你可是三鏢啊,大名鼎鼎——”
“頂個屁!就算再來一百個、一千個三鏢,又能咋樣?你看看下麵,都是平時扛鋤頭的老百姓,還不是把咱們逼得沒路走?記住了,最厲害的,是老百姓。”
我笑了:“但是現在,老百姓都跟著關老六,在下麵準備弄死咱們呢。”
“所以啊,要讓成千上萬的老百姓跟著咱們乾才行!”
“哦,那丁晴和渡邊——”
“這是咱們的地方,他們能跑多遠?彆擔心,肯定能抓到。”
正聊著,他們兩人扶著連水月過來,也坐在了我們旁邊。
羅老九笑道:“那邊兒,血腥味太重。”
三鏢忙問:“水月,你感覺咋樣?”
“皮外傷,沒什麼大事兒,不過要是再打起來,就要靠你們倆了。”
“讓小刀照看你,下麵這些人,我自己對付就行了。”
我們一聽,都笑了。
錢麻子爬到邊緣看了看,回來說:“不瞎扯啊,三鏢,一會兒他們真要再往上爬,咱們咋辦?”
一時間,我們都沉默了,還真是沒有好辦法。
片刻之後,連水月揉揉臉,忽然說:“小刀,交給你個任務。”
我立刻站了起來:“好,你說。”
“這上麵的屍體,你去把腦袋全砍下來,拿過來。”
“啥?砍腦袋?”
三鏢似乎明白了過來,一拍大腿,搓了搓手:“水月,我去吧。”
說罷,他站起來,拎著刀就朝著屍體堆去了。
我雖然不明白什麼意思,還是趕緊爬起來,跟了過去。
“老大,啥意思?”
“水月的意思是,他們損失也不小,肯定人人心中都害怕,隻是不敢反抗關老六而已。咱們扔一些死人腦袋下去,膽子小的肯定會嚇破膽,到時候他們就算不逃跑,也不敢隨便上來了。”
我明白了什麼意思,趕緊跟著三鏢砍腦袋。
這個活,比想象中要困難一些,我們手中的大刀都是豁口,每顆腦袋都要連砍幾刀,碎肉四濺,才能砍下來。
費了一番功夫,砍了一堆腦袋,把錢麻子看得直搖頭,躲在了羅老九身後。
“水月,你看小刀這個狠勁兒,也算是練出來了,和你越來越般配了。”
連水月微微一笑:“彆瞎扯,趕緊過去幫忙,扔腦袋。”
“不是,你瞅著我這樣子,敢扔腦袋?”
“你看看三鏢和小刀,胳膊都砍得哆嗦了,你不扔,還能讓老羅去扔啊?”
錢麻子一愣,看了看羅老九。
羅老九連連搖頭:“我腿都哆嗦了,乾不了這活兒。”
“行行行,老羅,這茬兒你記住了,以後有事兒,你得幫著我才行。”
說罷,錢麻子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忽然扭過頭就想吐。
連水月忙說:“錢麻子,唱曲兒!唱起來,就不惡心了,也不害怕了。相信我,肯定行。”
錢麻子一聽,小心翼翼托起一顆人頭,定了定神,開口唱:“正月兒裡,鑼鼓敲,大街上好熱鬨!”
他一使勁,把這顆腦袋扔了下去。
下麵立刻騷亂起來,有人大喊大叫,有人破口大罵。
錢麻子也不管他們,又唱到:“家家紗燈掛,寡婦也把熱鬨聽。”
唱到這裡,他又扔了一個腦袋下去,下麵算是炸開了鍋,有些人嗷嗷叫,有些人嚇得哇哇哭。
這下,錢麻子可算來勁了,接著唱:“小寡婦逛燈無人招領,急得個小寡婦雙腳直點跳……”
“二月裡,龍抬頭,小寡婦在房中不大自由……丈夫一死小奴多憂愁……”
小曲兒一句一句唱,腦袋一個一個往下扔,錢麻子也不管下麵的哭喊咒罵,越乾越有勁兒。
我能想象,下麵的人看到同伴的腦袋一個個扔下來,上麵的人還在唱小曲,內心該是多麼恐懼。
也許,在他們心裡,我們都是“活閻王”,殺人不眨眼,扔人頭還唱曲兒……
事實證明,連水月這一招是有用的。
天快亮了,關老六還是沒組織起第二次進攻。
拂曉時分,月色昏暗,我們正想眯一會兒,下麵忽然爆發出一陣歡呼聲。
我們幾人立刻站了起來,遠遠看到一支火把組成的“長龍”慢慢朝這邊來了。
三鏢低聲說:“不好,關老六還真有援兵。”
錢麻子大驚:“那咋辦?”
我抓起地上的大刀:“來了就打!”
三鏢回頭看著大家:“昨晚出發的時候,我跟旅館的聯絡員交代了,讓他去通知其他偵查人員,搜完那所醫院如果不見我回去,就直接來這邊。”
錢麻子一聽,終於笑了:“咱們的援兵也要來了?”
“應該要來。”
“那咱們就不怕了,再堅持一會兒,腦袋扔完了,大不了扔胳膊扔腿兒,我這會兒不怕了。”
話雖這麼說,我們心裡都明白,關老六肯定會在天亮前再組織一次進攻。這一次,我們不一定能擋得住。
很快,呼啦啦上百人拿著火把和紅纓槍,大喊著“刀槍不入”進了院子。
三鏢扭過頭,低聲對我說:“現在的唯一的機會,就是弄死關老六。小刀,實在不行,咱們衝下去,我掩護你,砍了他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