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八和李十二互相看了一眼。
“八哥,既然人家問了,這也不算什麼大事。幾位,前些年吧,老六確實是我們槍會的**師,但他主要還是仗著日本人啊!日本人一跑,他就不行了。”
羅老九一聽,笑道:“明白了,這關老六是個二鬼子。”
“就是嘛,你說這日本人都跑了,他還不低調點兒?這小子,整天嚷嚷著日本人還會回來的,師祖一生氣,就把他這個法師給擼了。你看,還是八哥當這個**師,能服眾,大家夥心服口服。”
劉老八趕緊抱拳:“都是各位師弟幫忙,我也沒什麼本事。”
羅老九裝作漫不經心問:“那關老六能服氣?”
“不服氣又能怎麼樣?師父就一句話,讓他往北走,跑遠一點,收徒弟,開分會。你想想,這不就是煩他了,換個花樣逐出師門?”
“那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他這就是自作自受。”
又嘮了幾句,劉老八起身離去,說還要照看其他客人,讓李十二陪著我們。
我想著再多打聽一點關法師的下落,於是說:“前兩天我們路過哈爾濱,聽說有人見到了關法師,他好像在城裡殺了人。”
李十二一聽,滿臉震驚:“沒騙我吧?”
“我們吃飯的時候聽說的,人家都在議論,說黃槍會的關法師和日本人勾結,進城殺人了。”
“這事兒你們咋不早說?稍等一會兒,我去去就回。”
說罷,李十二推門而出。
錢麻子總算鬆了一口氣,低聲說:“關法師不在,咱們吃完趕緊走。”
羅老九搖搖頭:“等會兒,不著急。”
李十二出去,肯定是通風報信,關法師在哈爾濱殺人的消息,對他們來說應該不是好事。
果然,沒過多久李十二推門進來,後麵還跟著一個身披黑色鬥篷的人。
門一關,這人把鬥篷脫下來,我們才看清,這是劉師祖。
下午離得遠,看不太清,這時近距離觀察,我才發現這個人滿臉都是皺紋。裡麵換上白袍子之後,也顯得更瘦了。
我們四人趕緊行禮,羅老九笑道:“大喜的日子,劉師祖怎麼來了?”
“不孝子孫多啊,我能有什麼辦法?來來來,先坐下說。”
李十二攙扶著劉師祖坐下,自己把門關上,站在了旁邊。
“羅老弟是吧?”
“在下羅老九。”
“羅老弟,你也是走江湖的人,有些事情就不明說了。反正,都是討口飯吃。”
羅老九點上了煙袋鍋子,笑著說:“對,都是討口飯吃。”
劉師祖看了看我們幾人,忽然說:“羅老弟,明人不說暗話,你們到底是誰,來我這裡想乾什麼?”
我一聽,慢慢把手放在了腿上,隨時準備掏槍。
羅老九依然不慌不忙抽著煙:“我們是從山裡來,耍混錢的。這次是因為關法師差點傷了我們一個弟兄,來討個說法。”
劉師祖慌忙抱拳:“我還以為你們是城裡來的共軍,既然是胡子兄弟,那就好說了。我那個不懂事的徒弟,已經被逐出師門了,這裡我向兄弟們賠個不是。過些日子,我讓人進山,給當家的進項!”
“好,爽快!既然這樣,我再多一句嘴,關法師在城裡可是惹了大麻煩,我們能找到這裡,國民黨的特務也能找來,共軍也能來。您這剛剛辦了喜事,還是少惹麻煩好。”
劉師祖一聽,點了點頭,抓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
沉默了一會兒,他忽然問:“羅老弟,那你的意思是?”
“給我一個線索,我們要是能抓到關法師,回去也好交代。到時候這消息傳出去,也不會再有人來找你的麻煩。”
“那畢竟是我的徒弟——”
“是孽徒。”
羅老九這麼一說,劉師祖點了點頭,讓李十二拿來筆墨,在紙上寫了幾個字,卷成一團遞給了羅老九。
“羅老弟,我隻知道這麼多了,孽徒的事情麻煩你了。還請問一下,大當家是哪位?”
“活閻王!”羅老九脫口而出。
“哦,平時在什麼地界活動?”
羅老九擺擺手:“現在共軍剿匪太厲害,不方便說。咱們算是交了朋友,回頭我跟大當家說一聲,他會親自來拜訪。”
“那好,那更好!”
我們又閒聊幾句,劉師祖笑著說:“幾位,在這裡住幾天吧。”
羅老九連連擺手:“大當家交代的活沒乾完,也睡不踏實,馬上就走,等事情辦完了,再回來小住幾天。”
“好,那就一言為定了。”
羅老九站起身,剛想往外走,忽然又轉過身,低聲說:“劉師祖,您這個歲數,還是要注意身子。”
“多謝兄弟關心,我已經讓人備了馬,還有五百大洋當盤纏。”
羅老九握住劉師祖的手:“咱們真是有緣分啊!老哥這麼爽快,我也有份禮物給你,略表心意。”
說罷,羅老九停頓了一下。
劉師祖明白了什麼意思,低聲說:“十二,在外麵等我,關上門。”
羅老九扭過頭說:“你們也出去等一會兒。”
李十二打開門,我們幾個都出去了。
大家站在門外,也不知道羅老九和劉師祖到底聊的什麼,隻能大眼瞪小眼兒。
“幾位,拜托你們一件事兒吧。”
我忙說:“啥事,儘管說。”
李十二湊過來,低聲道:“真要是能抓住關老六——”
“放他一條生路?這個要請示我們大當家才行,我說的不算。”
“不是,我是想拜托你,抓到關老六,當場弄死,千萬彆手下留情。”
我一愣,不知怎麼回答,錢麻子趕緊湊上來說:“兄弟放心,絕不讓他再回來找麻煩。”
李十二一聽,這才心滿意足。
此時,門開了,他們兩人互相攙扶著出來,滿臉笑容,互相告彆。
劉師祖招呼李十二,將我們領出門,牽來了四匹馬,又把槍還給了我們。
李十二笑著說:“大洋在馬褡褳裡,咱們後會有期!”
我們四人翻身上馬,慢慢出了屯子。
回頭看沒人跟上來,我趕緊上前問:“老羅,到底咋回事?你倆在裡麵乾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