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不能確定自己到底看見了什麼。
一路上,王翻譯沒有再說話,隻是低著頭睡覺。
第二天太陽升起之後,三鏢終於停下了爬犁,將我拉到一邊,問了問昨晚的情況。
我把自己看到的情況,一五一十都說了。
三鏢想了一會兒:“真是兩個頭的東西?”
“我不確定,遠遠看著不像個人的樣子,但有胳膊有腿,說不定是熊瞎子呢。”
“那不扯嗎?熊瞎子這時候出來乾啥,半夜撒尿啊?”
我摘下狗皮帽子,撓了撓頭:“二當家,你彆笑話,我當時差點嚇尿了,真沒看仔細。”
三鏢看了看旁邊的馬爬犁:“我昨天還尋思著,這個翻譯嘴裡沒實話,肯定是嚇唬咱們呢。你這麼一說,看來還真有這麼回事。”
“那,咱們該咋辦?”
“都走到這裡了,還能咋辦?先把補給站那一萬塊現大洋拿到手。”
王翻譯之前說了,深山裡有個日本勘測隊的補給站,有吃有喝,有武器彈藥,加快速度的話,應該天黑之前就能到。
我低聲問:“二當家,萬一王翻譯沒騙咱們,我昨天晚上看到的真是個怪物,咱們咋辦?”
三鏢看了看我們來時的路,笑道:“小刀子,我再教你一件事。咱們當胡子的,最值錢的就是這條命,最不值錢的,也是這條命。誰要是想要你的命,就乾他!能乾死他,你的命更值錢了,乾不過咱就跑!”
“那要是跑不掉呢?”
三鏢拍了拍我的肩膀:“咱的命不值錢,跑不掉就算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二當家,我記住了,你放心吧。”
“小刀子,盯緊那個王翻譯,他肯定還有事瞞著咱們。”
說罷,三鏢回到了馬爬犁上。
我爬上爬犁的時候,王翻譯正在給尾田少佐喂水,這個日本軍官麵色蒼白,雙目緊閉,看著情況不太妙。
羅老九在一旁說:“天太冷,他熬不了多久。”
王翻譯歎了口氣:“老爺子,我也是討口飯吃,尾田少佐要是死在半路,不光你們拿不到獎賞,我也麻煩。把他活著交給日本人,對咱們都有好處,對不對?”
羅老九思索片刻,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從裡麵拿出一片“乾樹葉子”。
他仔細端詳了一下,搖了搖頭,又放了回去,重新挑出一片小一點的,遞給了王翻譯。
“這是啥?”
“切片的老山參,讓他放嘴裡含著,能吊命。”
三鏢回過頭說:“老羅,這麼好的東西你給他,白瞎了。”
“抓緊時間趕路吧,他要是死在半道上,我這好東西就真的白瞎了。”
王翻譯趕緊掰開尾田少佐的嘴,將這片老山參放進他的嘴裡,又趴在他耳邊嘀咕了兩句。
尾田少佐慢慢睜開眼睛,扭頭看著羅老九,輕輕點了點頭。
太陽很好,馬爬犁一路飛馳,我抱著槍迷迷糊糊睡著了。
一路上基本沒休息,日落之前,我們趕到了一座矮山腳下。
王翻譯走下爬犁,指著前麵的一個大雪堆說:“那是個馬架子,咱們到地方了。”
日本人的補給站就是個馬架子?
我趕緊跳下來,三兩步跑過去,扒拉了一些積雪,果然是個低矮的馬架子。
三鏢上前看了看,回頭說:“日本人也住馬架子啊?”
王翻譯連連擺手:“這是個燒炭的地方,開春才會來人,補給站還在半山腰呢。”
我抬頭看了看上麵,這座矮山隻有零零星星幾棵矮樹,白茫茫一片都是積雪,看不到房子。
王翻譯走在前麵,手腳並用往半山腰爬,我趕緊跟了上去。
不到一袋煙工夫,王翻譯停在了一棵鬆樹後麵。
我繞過去一看,他已經扒開積雪,露出了一道鐵門。
很明顯,這是個山洞,因為洞口不大,前麵又有一棵鬆樹擋住,在山下完全看不出來。
王翻譯招呼我一起,使勁拉開了鐵門。
裡麵黑乎乎一片,我擔心有問題,趕緊把槍端在手裡,瞄著裡麵。
王翻譯讓我稍等片刻,自己鑽了進去。
過了一會兒,洞口內部的一個電燈閃了兩下,亮了。
燈光昏黃,但足以照亮前麵的路了,我探頭一看,洞壁很粗糙,應該是天然洞穴,日本人又進行了修鑿,當成了補給站。
王翻譯從洞口鑽出來,拉著我一起回到爬犁旁,背起尾田少佐,帶著我們一起上去了。
進了洞之後,我才發現裡麵空間很大,有一個大洞兩個小洞。
小洞挨在一起,麵朝前麵的山穀,還開了幾個隱蔽的射擊孔,可以看到外麵的情況。
大洞在裡麵,角落裡一台汽油發電機正在嗡嗡嗡地工作著,其他地方堆了很多箱子,也不知道裝了什麼。
沿著通道走到底,還有一個向下的鐵門,但是被鐵鏈鎖住了,王翻譯說他也沒有鑰匙,不知道下麵有什麼。
我們點燃大洞裡的爐子,周圍很快就熱乎起來了。尾田少佐被王翻譯放在牆角的一張小床上,給他蓋上了棉大衣。
三鏢四下逛了逛,嘴裡念叨著:“日本人還真是下了血本,這荒山野嶺,弄這麼個地方,有啥用?”
王翻譯撬開一個箱子,從裡麵拿了不少肉罐頭出來,一邊在水裡熱罐頭一邊說:“打仗,他們也是害怕,北邊不是有蘇聯人嘛!”
羅老九坐在爐子邊烤著火,嘴裡嘟囔著:“你抓點緊,趕緊問問日本人,現大洋在哪裡呢。”
王翻譯笑了:“來都來了,先彆急,咱們吃點熱乎東西再說,現大洋沒長腿,跑不了。”
三鏢忽然笑了:“王翻譯,這個尾田,該不會唬我們呢吧?”
王翻譯一聽,感覺三鏢語氣不太對,立刻放下手中的罐頭,跑到那堆箱子旁翻找了一會兒,使勁拉過來一個小木箱。
“這是一箱,裡麵還有兩箱。”
三鏢衝我點了點頭,我趕緊抄起一根撬棍,把這個箱子撬開了。
沒錯,裡麵都是現大洋。
我笑了,三鏢抓起一把,在手裡輕輕掂了掂,又扔給了羅老九一個。
羅老九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大洋,放在嘴邊使勁一吹,趕緊拿到了耳邊聽了聽。
“真的!”
三鏢一聽,也笑了。
王翻譯鬆了一口氣,打開了幾罐用熱水燙好的罐頭,遞給了我們。
我放在鼻子下一聞,這肉罐頭,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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