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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梯與水母維修藝術·陸拾伍 紅富士(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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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蘋果是紅色的。

當然了,也不是隻有紅色的蘋果,但一提到蘋果,絕大多數人的腦海之中想到的就是紅色,被大多數人接受的都是紅色的蘋果了。

——那是一場紅色的雨。

如果要形容那一天的話,肖會用這個詞彙來描述,一場紅色的雨,他在遙遠的地方看見過,那拎著兩把鶴翅刀的少年在人與人之中穿行,刀刃穿過肉體,帶動著一塊又一塊的血肉落下,他還記得那一天,那是在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一把鶴翅刀的模樣直到現在他都還記得,記得那一天。

記得那紅色的雨。

鏡湖,水城,這是肖出生的地方,水城這座城市總是帶著一種神秘的華貴色彩,整個水城那幾個著名的酒店下麵就是龐大的娛樂場,財富在這個城市之中如同水流一般到來,又如同水流一般流逝,哪怕他並不頻繁出入那些地方,他也能夠看到,每一次都能夠看到,看到有人在那裡癲狂大笑,也有人一邊嚎哭一邊捶地。

那些人為什麼會變成那樣呢?

因為各種源自於內心的思緒、情緒,當情緒支配了理智和思維的時候,人和那些暴戾的動物也沒有什麼區彆,一點區彆都沒有,他不願意去接觸那些東西,不願意接觸那些帶著欲望的東西,當然了,對於那個時候的他而言,這也是一個不需要浪費太多精力的事情。

水城會。

他是水城會的一員,但是和那些比較暴力的人不同,他的工作內容和他的工作方式都溫和太多了,或許是水城會的那幾位高層都沒有在意他這個小角色,也有可能隻是單純的他還沒有那個資格,總而言之,在鏡湖水城的時候,他處於水城會的一個高不成低不就的位置。

他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畢竟,他害怕那個人。

那個拎著鶴翅刀的男孩,被他們稱為處刑人的男孩,那就是水城會最危險的人之一,隻依靠著兩把刀,就勝過了那些帶著火與銃的人,那一個身份,鶴翅刀就能夠代表他的身份,而在那位處刑人工作的數年之中,他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

……這些都是肖道聽途說的部分。

但正因為那些東西的存在,他才不喜歡血液,也不喜歡這種大麵積的紅色,他逃離水城會的原因之一也是這樣,在那位處刑人被水城會追殺之後,在那一段時間的低穀的時候,他逃離了鏡湖,來到了這座城市。

隻可惜,現在,他再一次看見了紅色,大麵積的紅色。

那些紅色是一潭湖水,散發著鐵鏽味道的湖水,他隻會這樣判斷,湖水啊……湖,他搖了搖頭,中斷了自己大腦之中的聯想,這種聯想在這個時候就不要出現了,他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這種不美好的回憶也不要在這種時候扯出來。

他剛剛肯定有一個短暫的失神,可能是一秒鐘,可能一秒不到,不會太久,如果太久的話,無法維係住脈絡,他就會從空中落下,但是現在脈絡還在承載著他的身體,所以,他的失神隻是一個短時間之內發生的事情,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時間。

但是,在意識到自己失神之後,在回過神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出現了什麼變化,必然的變化。

他的腳下出現了實質化的地麵,這意味著他從空中來到了地麵上,其次,紅色的雨正在從空中落下——就是這樣,就是這一片紅色的雨,就是這紅色的雨讓他一瞬間回想到了過去發生的事情,他很確定這些雨水是非自然的事物,或許就是那些將人變成乾癟之物的液體。

“離譜。”最後,肖隻能夠擠出這句話,“這根本沒辦法躲。”

隻要是在室外,就無法避開雨水,哪怕撐著傘擋住了落下的雨,也會因為被風吹進來亦或者是墜落到地上而濺射到他的身上,這就意味著,此時應該有什麼建築物或者彆的東西攔住他頭上的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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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吧。

“彆抬頭。”

但就在他想要看一下自己的頭上是什麼東西的時候,線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將他的思維拉回到了現實。

“上麵有東西。”肖立馬意識到了線想要說什麼。

“對。”線言簡意賅,“剛才‘它’扭曲了那些血液占據的地方,我們算是被波及進來。”

“不對。”肖搖了搖頭,他的手指繞過一條脈絡,然後纏繞,他依靠著脈絡感受著四周的信息,“如果能夠影響到這麼遠的距離,那被波及到的肯定不隻是我們兩個。”

話音剛落,一具軀殼從天空之中落下,落在地上,那是一個人,但並不是一個活著的人,也不是死去的人,那是一個白色的人,純白色的人,那一個人沒有麵孔,沒有細節,沒有衣物,那一個人保持著塑料人體模特的樣子,狠狠砸在地上。

  那為什麼要把這個東西稱之為人呢?或許就是因為在那白色的表層之下暴露出來的血肉和骨骼,在墜落到地上的時候,那個人的肢體就斷裂了。

——脈絡上的步伐。

脈絡還在這裡,這裡還是九龍,這裡並不是箱庭,這裡還在九龍之中,他能夠看見的,那些纏繞在自己身上的……大量的脈絡,他撕扯這些脈絡,讓這些纏繞自己的脈絡編織成一張新的大網。

“繼續。”他說。

符號,找到需要的符號,裁剪、複製、貼貼、框選、油漆桶……各種功能的符號在線的眼前蔓延,由紙張的線條和整個世界的線條結合起來的框體再一次出現在她的眼前,她深吸一口氣,她需要找到一個最適合‘目前’的工具。

她記得很清楚,在‘剛才’,那一個怪物做了某件事,而正是這某件事,讓此時的城市變成了現在這一副模樣,她沒有抬頭,她知道,那個東西就在她們的正上方,但正因為她沒有抬頭,那一個東西才沒有靠過來,那紅色的雨也沒有落在她的身上。

——因為她沒有看見。

在她的手所纏繞的那線條裡,有一個符號正在微微閃爍。

那是一個問號。

在使用一個軟件,或者使用一個工具的時候,人們總是會需要一份說明書,一份解析,一份能夠詳細說明用法和內容介紹的物品,而現在,被線所觸及的那個符號便是如此,在她的視覺之中,在那落下的紅色大雨之中,一份說明書正在展開。

——隻要沒有看見,沒有聽見,沒有觸及到,那麼,此時在未窺探著的印象之中,它就是不存在,它在此時就是一個獨立的、沒有被定義的存在,無法被證明存在的它便是不存在的它。

“我需要更多的源泉。”線說。

“已經準備好了。”

肖的手指勾到的脈絡已經在地上蔓延成了一整片網,脈絡編織出來的網。

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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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的手劃過新的符號,‘裁剪’無法對它造成什麼更大的影響,她需要一個更大麵積的,並且作用範圍更加廣闊的符號。

哈。

如果讓楊木看到現在的她,應該會很驚訝吧,線不禁這麼想到,沒想到有一天她也會成為這樣的人,她看著那落下的紅色雨水,以及獨屬於自己所站立的這一小片區域的乾淨,那些雨水似乎避開了自己,那些從空中墜落的人也避開了自己。

她還沒有看見天空。

她看見雨水落在建築物上,為那些建築物塗抹上了紅色的液體,一切都是紅色,這種紅色是如此強烈,如此刺眼,這是一種奪目的色彩。

沒有人能夠忽略它的色彩。

——就是現在。

不需要再說什麼,在線動起來的時候,肖也動了起來,那些編織了許久的線條在這一刻發揮了作用,那是一個交織在整個城市之中的脈絡,在建築物和建築物之中,編織出來的脈絡。

脈絡承載起了線和肖,將他們從地麵上托起,踩在非自然的脈絡上,那些扭曲和紅色的雨都無法觸及到他們。

——框選。

這是線選擇的第一個符號,那巨大的框體在她的上方出現,不需要去‘看’,完全不需要去看,隻需要讓這個框出現,然後將整個天空囊括,在框體的一角出現在她的視線之中的時候,在她確認了框體的存在的時候,第一步就完成了。

——剪切。

這是她選擇的第二個符號,和裁剪不同,剪切是將被選中的部分從‘當下’放入到剪貼板之中,直到選擇粘貼的時候,才會把剪貼板裡麵的部分放出來,而現在,那個怪物在天空之上,在框體之中,選擇剪切,就相當於將那一個怪物放入到剪貼板裡麵。

從這個世界剝離。

——那是一種令人感到牙酸的聲音。

就像是徒手挖掘著血與肉,粘稠而刺耳的聲音,那承載著線的脈絡正在飛速被抽離,實際上,線知道這個符號無法殺死那個怪物,但根據‘問號’的信息,那一個怪物還有那一個蘋果是需要‘存在’的,將那些存在剝離出去,至少能夠給他們爭取到一個短暫的時間。

隻要有時間,那就足夠了。

——那是一顆蘋果。

——那是一顆從空中落下的蘋果,那蘋果落在地上,沒有破碎,而是滾動著,滾到了白色的人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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