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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地區·管道】
將自己排除第八地區,成為一個脫離了第八地區之外的人,雖然生活在這裡,但並不會被契約所約束,為了達成這個目的,木蘇花費了五年。
五年的時間,她找了四個人,四個本隸屬於第四協會的,但是因為違反了契約而被驅逐的人,這個數字已經是她多方打聽之後的結果,當然,其中隻有兩個人是因為真正意義上違反了契約才被驅逐,另外兩位,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因為她的推波助瀾才被驅逐出去。
如果要成為第四協會的人,要成為一個見證契約並且公正的人,首先就需要不被自己的情緒左右自己的思考,需要讓自己的理智壓抑住自己的情感,而她自然是學習過怎麼調動自己的理智,所以,在做這件事的時候,她需要堅定一件事。
她想要什麼。
這個問題才是最重要的,即便每一個第四協會的人都能夠不被自己的情感支配,但私欲這種東西不論是在什麼地方,在什麼時間都會存在,刻入到人的血脈之中流傳下來的思維方式,讓私欲這種東西一直流傳到現在。
她想看見真正的世界。
她現在所在的地方——第八地區,對於她而言隻是一個小籠子,一個巨大的小籠子,在第八地區之外,在上城區的上方,在隔著不知道多少距離的遠處,就是地麵,整個第八地區都隻是地麵之下的牢籠——這就是她知道的部分。
這些內容並不是什麼秘密,第八地區本就是在崩塌的陸地下重新建立起來的城市,一個具有三個層的城市,上城區,中間層,熔爐區,這三個詞彙分割了整個第八地區,也分割了整個第八地區的人。
她也是被分割開來的一部分。
從縱向維度被切分出來的幾個樓層,將人與人的本身切分,上城區的人能夠享受到燈塔,中間層的人能夠看見燭火,而熔爐區,熔爐區隻能夠看見火光,那灼熱的火焰,她並沒有親自去過熔爐區,不過她知道的,她將四個自己偽造出來的契約交給了四個不同的人,看著他們從管道之中墜落下去。
而第四個契約終於被見證了。
在第四個人墜入管道之後,她看見了自己銘刻在石塊上的文字被激活了,這也就意味著第四個人在管道之中閱讀了文字——閱讀了契約的內容,而隻要是閱讀了那一行文字的人,就必然會知道她的目的,所以,前三個人都拒絕了契約的見證,即便墜入了熔爐區,他們也知道讓這樣一份契約成立,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木蘇,將以‘借住者’的身份生存在第八地區之中。
隻要這樣的一份契約成立,那麼,一切涉及到第八地區的契約就無法真正意義上地約束木蘇的所作所為,她將會成為一個獨立於第八地區之外的人,從道德層麵和法律層麵而言,一個想要讓這一行文字成立的人,必然是一個將第八地區本身放在個人之下的人。
第八地區的人腦海之中有一個最基本的想法,那就是以第八地區的利益為重,在他們的有是,從剛開始學習的時間點開始,這個觀念就被教導進了他們的記憶之中,這是必要的,也是必須的,如果想要讓第八地區回到地麵之上,那麼,至少在大多時候,要讓所有人的目標一致,不能夠讓個彆人破壞掉這一份平衡。
而木蘇的這一個契約,就是會破壞平衡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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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後二十六年,七月六日。
木蘇並不覺得自己的麵孔有多少人會注意到,她的麵容本就不怎麼突出,更何況,在剛才躲入到管道之中的時候,她已經將自己的發型全部弄亂了,再借助一些汙濁,隻要不走到那幾個燭火明顯的地方,她就可以躲在陰影之下。
而現在,她已經坐在了電梯上。
如果沒有上城區的那個遺失管轄事件,現在的電梯前應該會有人把守,然而,過去了這麼久的時間,大部分第九協會的人都已經被調動到了上城區,就連守在這連接著上城區和中間層電梯的守衛都不知道去哪裡了。
——很好。
第四協會是一個很特殊的協會,作為契約的見證者,即便第四協會並不屬於上城區,也不能長時間停留在上城區,他們依舊能夠接觸到大量有關於上城區的信息,每當有了新的發現、新的建築、新的科技以及探索的新發現,都需要新的契約對每一個相關人士進行約束,而這些契約都會被整理歸納,留下副本存放在第四協會的收藏室之中。
一條狹小的道路。
那是能夠去往地麵的道路。
她在電梯上摸索著,作為中間層和上城區的通道,電梯之中存放著備用的工具,罐子是沒有的,但是防護用的衣服自然是有的,她將那備用的衣服套在自己的身軀之外,還有,一個第九協會的麵具。
她是知道的,第九協會的行動需要遵從序號為‘零’的指揮者,或者序號為‘壹’的隊長,所以,隻要是作為最前的序列出現的話,就能夠得到極為充足的自由,在契約上這些行為當然是被禁止的,禁止偽裝成其他協會的人,禁止冒用身份——但是,這些約束的都是第八地區的生活者。
在屬於她自己的那一份契約生效的時刻開始,整個第八地區的一切契約對她來說都成為了廢紙,毫無意義,隻是空白的文字而已,一切都隻是空白的文字。
對外的探索由第三協會負責,負責對外的挖掘,對未知區域的摸索,從末日後開始,第三協會就不斷挖掘著那些被掩蓋的部分,而在末日後二十五年的年尾,他們找到了痕跡——找到了能夠去到地麵上的痕跡。
那是一條漫長的通道。
但奇怪的是,在發現了這一個通道之後,第三協會彙報給了第一協會之後,他們並沒有朝著地麵上延伸,而是將這一個通道封閉了起來,不讓任何人從這個通道離開,這一個信息被埋藏在極少數人的心中,被契約束縛,這一份契約讓他們無法將這個信息說出口,連同著這一份契約本身都不被允許查看。
除了木蘇。
將自己獨立出第八地區的生活者這個概念,是木蘇自認為做的最為正確的決定,畢竟,在這個時代,約束人們所需要的就是契約,如果沒有契約,沒有各種規則的束縛,人和野獸也沒有任何區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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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正在上升。
她能夠看見那一條從上城區墜落下來的黑色絲線,但是她並沒有去‘想’和這個遺失管轄、這個怪物有關的一切,一點都沒有想,她記得很清楚,在自己身旁的那個男人被線條穿過的時候,正是因為和自己談論了那個怪物,她並不覺得這是什麼隨機事件,這個怪物的權能是什麼她也不知曉,所以,不去想,才是最為正確的做法。
她閉上了眼睛。
這是她距離天空最近的一次,她用了一整年的時間了解和那個通道有關的一切,那些契約之中記錄下來的部分,都被她以一個‘借住者’的身份進行查閱,每一個文字,每一行文字都被她牢牢掌握,將每一份契約連接起來,推斷出上城區發生的一切。
電梯還在隆隆作響。
她站著,仰起頭,麵具之後的臉看不出她的表情,她正在計算,計算自己上去所需要的時間,她需要的不隻是時間,還有機會,她知道那個地方在哪裡,知道應該怎麼打開那一扇門扉,她為了這一天準備了許久,她的身上攜帶了足夠的食物和飲用水,足以支撐她長時間的步行。
她隻是覺得,太幸運了。
仿佛有一隻手在推動她前進,告訴她,她能夠向前,能夠向上,她能夠一直走到她想要走到的那個儘頭,就連那一個出現在上城區的怪物也是,如果不是那上城區的怪物製造出了這麼好的機會,她不知道還需要多久才能試著接近那一個可能性的門扉。
或許永遠也接觸不到。
她看著遠處的那個白色光點,此時,那個白色的光點上有些許東西在晃動,讓那一個光點時不時暗淡一下,越是靠近那個地方,她就越感受到不真實,但她也知道,這樣的機會也隻有這麼一次了,她深吸一口氣,等待著機會的降臨。
電梯緩緩向上。
無數個想要朝著‘上方’攀爬的人,無數個想要看見‘太陽’的人,在經過了不止多少個死亡之後,那死者的意誌堆砌成一個熾熱的心臟,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一個共同的奢求,不論最後看見太陽的他們是什麼模樣,至少,在現在……
他們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