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炬鹿還是泅倪,都對第一隻獸保持著極大的敵意,而通過心靈交涉後,休兵也得知了真相,對大夥說道:“那隻獸不是陽間的獸,應該是陰間的,大概也是鎮獸,某年通過這裡逃到了陽間。炬鹿和泅倪為了將其趕回陰間,與其大戰了數年,各自都已重傷,而那隻獸在將被擊敗之時,將它們倆引到了這裡。這裡昏暗無光,炬鹿的能力被大大削弱,而炬鹿和泅倪本就是相克,這更讓炬鹿變得虛弱,所以它最先倒地,而泅倪在那隻獸逃脫之前,拚儘全力將其禁錮,自己也反被那隻獸封印在地,三者互相依傍又互相壓製,導致誰也脫不了身,隻能在這穀內默默等死。”
“那就彆管那家夥了”小四趕緊說道,“免得就出來要害我們。”
“可是..”休兵心生不忍道,“它在向我呼救,它也是我的"子民"。”隻要是獸,無論是陰間的還是陽間的,無論是活著的還是亡魂狀態的,都會以休兵為王,且忠貞不二,可那隻獸不可能與陽間鎮獸和睦相處。
眾人回到了第一隻獸所在的區域,這條路不過百步遠,可跟著泅倪在一側走的小四,厄運不斷,光摔就摔了二十多次,幾乎走兩步就一摔,腦袋碰到石壁還好,它不會被鐙骨花傷的,可光是天落石塊砸到頭頂,就發生了八、九次,小四乾脆爬到了休兵的背上,大哭道:“彆讓這東西跟著了,我們會被它搞死的!”
反觀與炬鹿走在一側的風箏和望鄉,一路上閉著眼睛走,都不會碰到任何東西,還時不時碰見些古修者的遺骸,他們明明走過一回,之前卻沒有發現這些骸骨,而骸骨之上,往往留著某些秘寶亦或者秘籍。隻是二人都不感興趣,也就沒有動手去搜,若真要搜,少說也能大賺一筆。
來到第一隻獸麵前,這條黑龍不再裝睡了,弓著背渾身炸毛,對著泅倪和炬鹿低聲咆哮。泅倪一陣低鳴,困住黑龍的鐵棘又多了數層,而炬鹿的鹿角消失,從鹿身變成了馬身,從頭頂過脊背再到尾巴,長著一條飄逸的紅發,陽光一照,似層層烈火。炬鹿也嘶鳴一聲,黑龍的身上便開始出現灼透的痕跡。
黑龍已經無力哀嚎,垂著頭癱倒在地,許是臨終拚力一擊,它忽的爆發出了強大的氣力,騰空而起,掙斷了七、八條鐵棘,休兵一躍而起,一隻手摸到了龍頭,休兵安撫道:“沒事了....進化吧。”
黑龍果然也是陰間自生的鎮獸,本身也是最高的進化形態,所以它也進化成了自己,也完成了重生。獲得力量的黑龍,一甩尾便輕易扯斷了所有鐵棘,正待三隻獸又要激戰之時,休兵大喝一聲,野蠻至極的戾氣爆發,三隻獸如遇王者登臨,紛紛伏地而拜。休兵落到地麵,對這黑龍心靈交涉一番後,低語道:“我第一次見到陰間的鎮獸,這家夥叫做胄蝦,胄蝦存在的地方,厲鬼橫行,妖孽頻出,你不是第一次逃出陰間吧,那些人間常見的妖鬼災難,大概都與你有關吧,回到你應該在的地方,立刻!”
黑龍依舊伏地,但緩緩後退,數十丈遠後,立刻回身朝著鼎背群妖穀深處飛去。
片刻後,休兵騎上了炬鹿的背,喚大夥也坐了上去,接著說道:“咱們得出去,我得立刻與它們兩個建立契約聯係。”
“可木子雲他們怎麼辦!”風箏擔憂道,“你自己先出去吧,我們去找他們。”
“老大不會有事的”休兵將風箏幾人也拉上了炬鹿。炬鹿恢複到鹿態,陽光一束束從天空垂落,在鼎背群妖穀裡射出了一條陽光小路。接著炬鹿載著大夥奔騰而去,四、五息時間就來到了外麵,而鈴鐺、唐道元和杜小月早就等候多時。
放下了眾人後,休兵領著兩隻鎮獸,跑到了一處空曠之地,緊接著,休兵原地跳動符法,而炬鹿和泅倪開始繞著休兵奔跑,炬鹿的腳下出現金色的紋路,而泅倪腳下為青藍色的紋路,兩種紋路逐漸組成了一道古老的符圖,休兵身處其中,大地之上,出現了無數星光。風箏正感歎著萬物生機的蘇醒,片刻後,便親眼見證那一個個星點,變成了“精靈”,它們圍著那副符圖手拉著手翩翩起舞,一道道仙音起起伏伏,如此持續了兩個時辰,待到仙音漸弱,兩隻奔跑的鎮獸同時朝著休兵衝去,休兵轉動身軀,一隻手按在鹿身,一隻手摸在牛皮,以四兩撥千斤之勢,扭動二獸,並停滯在原地,於符圖中成為陣眼,接著二獸身形消失,就看到兩道光各自飛向了天邊,一道金光,一道藍光,而符圖消失,星點黯淡,休兵落到地麵,向眾人徐徐走來。
大夥一湧而來,眼見著休兵興衝衝握著一件物什,是個巴掌大的太極陰陽鼓,一麵為明,一麵為暗,休兵喜道:“這陽間的鎮獸可難遇見,雖然它們並沒有多高的戰力,甚至也比不上魔獸,可它們卻能影響自然法則,擁有古老之力,我與他們建立了契約,擊打陽麵炬鹿會來,背麵來的是泅倪,哈哈哈哈,真沒白來,讓我撿了大寶貝!”
正待他們把玩那小鼓之時,休兵卻狐疑地看向了鼎背群妖穀,愣愣道:“奇怪,不是讓它回到陰間了嗎?為什麼它會違抗我的命令?”
眾人盯著那入穀之處,許久之後,隻見兩道身影走出,正是木子雲與方天慕,而那條黑龍胄蝦,正盤旋在方天慕的身邊。
大夥趕了過去,休兵疑惑道:“它...它怎麼成了這副模樣?”
木子雲哦了一聲,指著胄蝦解釋了一番,原來他們離開了陰陽邊界,朝著外界走來,剛走了一半路程,就見著怨霧中飛出來一條黑龍,這黑龍的模樣可是駭人,方天慕一著急,直接從陰間裂縫中拔出了魔劍,一劍砍了上去,這陰間的鎮獸可不容易死,但劈中其身的可是蠱龍腥魔劍,當即七魄中沒了三魄,變成了魂態,木子雲本想將其燒死,可胄蝦嗅到了方天慕身上的王之氣息,竟然直接認主,徹底拋棄了自己的靈身,完全化成了亡魂狀態,也跟暴君一樣,成了非厲鬼狀態的鬼奴仆。
但方天慕並不太願意,甚至有了嫌棄之心,因為這胄蝦隻要跟著自己,好像一路上身邊厲鬼不斷,大量之前未見過的詭異之魂也頻頻而出,這明顯是不祥之獸。奈何這胄蝦心意已決,轉身鑽入了黑刀刀鞘之中,它自打被陰間孕育出來,沒有一刻不想闖入陽間,這次可是有了正當的理由,它可不願意再回去。
方天慕惱了,剛要動手,就聽得邪神涅之音在其耳邊響起,它說道:“行了小鬼,撿多大寶貝還不自知,收下吧!”
如此一來,休兵得了炬鹿和泅倪,方天慕得了魔劍和王姿以及胄蝦,這或許就是翟秋子和葛遠讓他們來此的理由。可眾人也明白了一件事,那所謂的九個錦囊,並非對事,而是對人,是對他們九個人各自的忠告亦或是解惑之言。“成為其主,不如成為其王”是給方天慕的,“選第二個”是給休兵的,那麼第一個被打開的錦囊中“殺掉木子雲,便是解脫”是給誰的呢?木子雲靜靜地掃過剩下六人的臉,鈴鐺、杜小月、風箏、望鄉、小四、唐道元,他的目光有了那一瞬的停滯,也就在那刹那間,他似乎已經想到了答案,也更有了不祥的預感。
“沒事,走吧”木子雲淡然地轉身,“我們去棲霞城。”
山間的晚霞頭一次灑在了鼎背群妖穀外,木子雲的背影逐漸隱沒在霞光之中,眾人回頭望了一眼穀內,接著紛紛跟了上去。
暗無天日的鼎背群妖穀,沒有迎來任何的改變,幽魂依舊在其中流浪,而那道獨行其中的身影,還是顯得那麼格格不入。掘墓者扛著鐵鍬在每一具屍骸前祈禱,接著超度其魂,至於去往陰間還是冥界,與他無關,他在此不吃不喝流浪了十年,好像什麼都沒有遇到,什麼都沒有改變,曇花一現的木子雲等人於他來講,早已成了被遺忘的過去。
這一次,他停在了一個慵懶的躺在石台上的人族亡魂前,那亡魂為男性,死時大約四十五六歲,雙手握著短刀,其一生屠殺了四百二十六人,有三百人是為了報被滅門之仇而屠滅的無辜者,他最終被仇人抓住,眼睜睜看著自己妻兒被殺,再次迎來了滅門的結局,於鼎背群妖穀裡徘徊了四千多年。
掘墓者問道:“你,知罪了嗎?”
男人依舊仰頭躺著,聽聞此話後,竟咯咯長笑,笑後自嘲道:“你知道嗎?我不斷的點燃火石,多少次想要找到一條可通向曾經的河,讓我能夠逆流而上,找到我的妻兒,我每一息都在懷念,除了她們,我不知如何去愛彆人,我們不是完美的夫妻,卻值得擁有一切。她的身影一直縈繞在我的身邊,好像轉個彎就能遇見,多少次我夢到從前,無數次告誡那個愚蠢的家夥,握不住雙刀,會失去宗族,拿起了雙刀,卻失去了一切。我不知該怎樣忘記她的臉,失去已經讓我的心支離破碎。我並沒有一條有亮光的路可走,所以請不必在我身上浪費任何的時間,如果你非要問我個清清白白,那我這就直截了當告訴你,去你媽的,老子不需要...”
他疲倦地爬起身子,雙刀掛在他的手間,他朝著怨霧內走去,好似他愛的人,仍在...
掘墓者打燃了火石,點找了一根幾寸長的木柴,將其輕輕彈向了男人的背後...
疲倦而失神的男人,不知不覺間,雙腳沒入了水中,他慢慢抬起頭來,兩邊的怨霧早已不見,不知從何而來的溫馨的光照亮了身邊,他的瞳孔定格在了那一刻,他朝思暮想的那個人,正在不遠處微笑著站著,泉水叮咚,已入冥門,那一根小小的,燃著火光的木柴,為亡魂引來了“九泉”,男人的衣服變得樸素,雙刀也已不見。
掘墓者轉身背對光芒向著穀外走去,他的淚水從袍中滑落,他也可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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