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鐘心裡想道:“我還是錯誤地將老大放到了一個旁觀者的位置,既然他能賭到命運,自然也就對命中注定的未來心知肚明,避開老大的抉擇看來顯得幼稚不堪,不過現在得知此事也不是壞事,至少我活下來的幾率幾乎為必然了。”
冰天杜的思考方式更加的係統化和理性化,依舊是在腦海中快速地經過了數條選擇,當然所有的選擇都要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不能殺死大鐘。“幸運”成員之間的感情並不疏遠,多年來也積累了深厚的感情,但感情對冰天杜和黑駒的影響並沒有太多的作用,因為一個總是會做出最大利益化的選擇,而另一個則是能賭到命運,按命運之路來抉擇。但從地位關係來判,冰天杜不得不聽從黑駒的指令,一方麵黑駒是“幸運”多年的首領,另一方麵黑駒也擁有著令所有成員都甘心屈從的實力和魅力。
但冰天杜忍不下這口氣,他之前被大鐘騙得團團轉不說,還因此使“幸運”和掛檀族錯失了許多更快征服整片海域的好機會,要知道黑駒是用大代價換來了一次天命,征服海域的成敗關乎所有成員的性命和未來,大鐘的作為明顯是隻顧著自己,根本沒將組織的命運放在心裡。命可以給他留下,但必須讓他付出代價!
選擇的迷宮世界中,大鐘並沒有停住上浮的動作,隻是冰天杜不再將泛黃世界的結晶體增加,打算任其自生自滅,話雖如此,他也明白,換成彆人即使冰天杜這樣做了也保不住性命,但大鐘卻可以,這家夥連天命都有可能騙,續命自然也不在話下。
又剝去了一層血肉,“冰天杜人格”下的大鐘肩膀和膝蓋的骨頭已經露出,而“大鐘人格”下的放牛娃謊言世界裡,風景一片大好,天空雖然有秋黃之色,卻比之前鮮亮許多,“大鐘人格”悠哉地躺在其中,等待著現實大門的敞開。
有兩股風同時從草原上卷起,從大鐘的頭頂吹過,放牛娃和黑牛的聲音變得一陣模糊,大鐘在草地中坐起身子,忽然看到麵前出現了兩條小路,路由白石條鋪墊而成,在草葉中若隱若現,而放牛娃站在左側的路上,黑牛則在右側的小路上吃草。
大鐘猛地打了個激靈,多麼熟悉的感覺,他再度麵臨到一個選擇的題目。原來就在大鐘得知自己不會死後,放鬆警惕的瞬間被冰天杜穿透過了腦袋,兩團幻術小世界分彆在“冰天杜人格”和“大鐘人格”的大腦中展開,並且幻術小世界可以被大鐘兩種人格完全感知,人格之間有不可逾越的界限,但幻術小世界卻可以有所交流彙通,當兩種人格感知幻術世界的內容時,自然而然的也產生了交流,使人格之間出現了縫隙,而冰天杜的“想法”和能力也得以見縫插針,進入了大鐘思想深處的謊言世界之中。
大鐘麵前有兩條路,卻實質上有三個選擇,除了前麵的兩個,什麼都不選也是一種選擇,它也會帶來冰天杜為其安排好的一種災難。目前大鐘處於二級謊言世界之中(人身外在現實中的直接謊言,為一級謊言),如果什麼都不做,遇到了可怕的災難,那麼他有可能不得不打開第三級謊言,也就是謊言世界中的謊言世界,也可理解為夢中夢。因為謊言必須要以現實之物或事為基礎,本身若就在謊言世界之中,就不能夠再通過欺騙術改變任何東西了,隻能往思想更深處欺騙,以此來逃避災禍。
無論處在哪一級謊言世界中,都不能出現太違背現實與真理的情況,否則會令大鐘產生過度的懷疑感,會使他更快的從之後的層層謊言世界中清醒,導致他回到真正的現實中後,還是以為自己處在謊言之中,若無法糾正或者想不開,他就有可能發生思想崩潰。
大鐘不能選擇留在原地,或者不走這兩條路,他了解冰天杜,而冰天杜也同樣了解他的弱點,如果留在原地卻看到了違背現實太過的災難,他會不得不醒來,從而回到清醒的“冰天杜人格”,那麼他就要感受到身體的劇痛感了。
兩條路上的放牛娃與黑牛本來就是這謊言世界中的事物,因此給大鐘的思想壓力就小很多了。
沒有過多斟酌,他走到了黑牛所在的那條路,並低身抓了一把草送到了黑牛的嘴邊,牛咀嚼著鮮嫩的草,點綴著秋黃色斑點的湛藍天空上,緩緩飛過了大雁、喜鵲與蒼鷹。這已經表明放牛娃的世界的主人已經不僅僅是大鐘,冰天杜的選擇世界也融合或者占據了這裡。
放牛娃不見了,草原上隻剩下了一條路,路上有大鐘和黑牛。草原的安靜並不能讓大鐘的心裡有多少舒緩,因為他知道冰天杜不會輕饒過他。幾息過後,水聲潺潺入耳。大鐘往前走了十幾步,聽見的水聲更大更激烈了,不久後,草皮出現了邊緣,而邊緣處淌著水流,往下一看竟是個弧形的瀑布,大約有百丈多高。
大鐘見後忍不住竟噗了一聲,搖著頭或慨歎、或自嘲道:“聰慧的人構建的世界都這般稀奇古怪,草皮邊緣的瀑布,想之無理,觀之也無理,再觀之卻仿佛景景相融,讓人挑不出毛病。這家夥,若是給他更多的力量,真理也要因其而更改,世界也會變得千奇百怪吧。
路在腳下,不得不走,大鐘蹬腿跳下了瀑布,在落水的瞬間,他渾身感受到了一股熱流般活動的濕熱,接著是一股酥辣,而後其意識伴隨著劇痛而徹底清醒。原來就在大鐘落水的瞬間,他的意識被引出了謊言世界,謊言外便是現實,仍舊是“大鐘人格”在占據這身體的主動,但“大鐘人格”和“冰天杜人格”一樣,如今都在麵對著現實。
大鐘怎麼也沒想到冰天杜會這麼做,他以為要玩上幾個糟糕的“遊戲”,在“遊戲”中被狠狠地虐上一遭,可冰天杜直接把謊言戳破,令他回到現實。要知道現實中的大鐘正在遭受這迷宮世界死亡區的生死考驗,他渾身皮肉已經減少了近半,體內臟器由於姿勢的保護而勉強撐在原地,他現在就像個灌滿水的皮球,但皮似餃子皮,薄的很,一戳就要破了。
這種痛苦可是能殺人幾百次了,大鐘想不明白冰天杜為什麼不聽黑駒的話,還要對他下此殺手。
無法形容的痛感讓大鐘在幾息之內失去了所有思想,暈和醒幾乎是同時發生的,此時糾結怎樣挨過痛苦已經沒有意義了,大鐘的狀態就相當於死了,身體也無法再蜷縮,慢慢舒展的同時,他五臟六腑外的“皮囊”變得更加脆弱,一層層的被結晶體的溫度剝離。
堯跟在小莊身後,默默說道:“冰天杜的選擇很令人意外,大鐘要離開了。”
“嗬嗬”小莊沒有回頭,詭笑道:“沒有人比老大更了解冰天杜,那樣聰明的人怎麼可能做出一個必死的選擇,大鐘不會死,他隻是在承受著冰天杜的牢騷和怒氣罷了。”
“我聽見了他漸漸失去的心跳聲,他要死了,他已經死了。”堯默默說道,而兩人站到了選擇迷宮的中心,抬頭便看到了已在迷宮世界裡顯現出身形的冰天杜。
在死亡區那泛黃的世界中,大鐘死去了,整個人分解開來,熔化在了天空。
但此刻畫麵一變,大鐘蜷縮的軀體重新出現在那裡,堯想不通地怔在了原地,而冰天杜陰冷一笑。
“大鐘人格”下的大鐘還站在那片放牛娃的草原之上,原來方才大鐘所經曆的一切都是幻覺,但幻覺十分的逼真,讓大鐘下意識以為自己在經曆著死亡,或者已經死亡。即便現在幻術被解開,他卻仍然處於高度亢奮的狀態,他拚命開始欺騙自己,為自己續命。
冰天杜沒有殺大鐘,而大鐘卻殺死了自己,如果大鐘繼續保持之前的內外狀態,他應該能夠挺過死亡區的折磨,因為冰天杜已經不再增加結晶體的數量,原本結晶體最密集的高空成了最稀薄的地方,隻要大鐘挺過去幾十息時間,就能夠解脫。
但大鐘亢奮之下直接對自己使用了欺騙術,欺騙天命,或是令自己相信自己沒有進入過迷宮,或是讓自己忘記今天的事情,總之他給自己續上了命。而謊言世界也因為他的亢奮而直接崩塌,他回到了現實,並在那無法描述的痛苦之中真正的死去。但由於之前對自己使用了欺騙術,導致他在死亡區的末尾重新“複活”。
就像阿豆即將死去之時對自己的欺騙,隻要那個掛檀族人還活著,他就能一直活著,大鐘也因為欺騙術而活了下來,但現在的活著跟真正的活著雖然看似一樣,但差彆巨大,現在大鐘是活在謊言之中,首先他的本質成了個死人,其次當之後他再用相同的謊言來保命時效果會大打折扣,最重要的是大鐘現在就被迫擁有了一個不能被人知曉的秘密,這個秘密就是能夠證明大鐘已經死了的證據,或者能夠揭穿謊言的證據,如果謊言被揭穿,大鐘會再度死去,並且他有可能再也無法獲得“重生”的機會了。
這就類似於大鐘擁有兩條命,一條真命,一條假命,真命還在的時候,大鐘可以編造無限的謊言,不受任何限製,但處在假命之時,大鐘要變得畏首畏尾,時刻提防自己的一句謊言會揭穿以前的謊言,謊言一被揭穿,他就完了。
南覺的話:欺騙術是神術,可欺騙天命,在阿豆王子初次登場的時候就有過講解,欺騙就是一瞬間的事,那一瞬間裡大鐘或是阿豆是真的陷入了謊言,但謊言生效之後,他們會立刻恢複清醒,但謊言的效果卻保存了下來。就像阿豆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但那一瞬間的欺騙讓謊言對他起到了作用,一切謊言都像是在騙天,隻要不特地去揭穿,謊言就會一直被埋沒,但卻不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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