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個好機會,怎麼樣?要不要試上一試呢?我的心裡不免打起了鼓,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你這水平能行嗎?雖然你已經工作了半年,可是充其量,你也就隻有成賢公司這一次麵試的經驗而已,而且它僅僅隻是關外龍崗的一家小廠,這關內外資公司的要求一定是高之又高吧?
心裡正準備偃旗息鼓呢,另一個聲音突的又響了起來管他呢,也許你的好運就來了呢!什麼事不都講究個緣分嘛,不然怎麼就會這麼巧,你今天買了報紙,它今天就被刊登了出來了呢?還恰巧被你看到了呢?上麵寫的清清楚楚,並沒有要求經驗豐富,工作年限等。
我一想也對啊,可是這個聲音又說可是,可是什麼啊?你之前不是早就已經打定主意了,以後要進關的嘛,現在機會來了,卻慫了?你咋不想想,萬一這次成功了呢,豈不是一步登天了?還有,這本來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你不要想的過於複雜了,趕快把簡曆傳真過去,等候結果。如果沒有音信,那就算了,說明你還要繼續努力,如果萬一,我說萬一啊,人家通知你去麵試了,這不也正好說明了你在關內還是有立足的機會嗎?
有道理,我被說服了,想到這裡,我趕快拿出紙筆,“唰唰唰”的草擬了一份中英文簡曆,首先把工作時間提前到了去年7月份,這樣屈指算來,就是有一年的工作經驗了,咱再也不是一張白紙了,應該是可以蒙混過關的,因為辦公室的這些操作我是門清啊,估計關內的公司應該也是不離十吧!
接下來,我又根據這半年來的實際跟單工作經驗,分成了五點,逐一論述,雖然從打樣,接單,跟單,生產到出貨,這些過程也都很普通啊,可是我給他們狠狠的裝扮了一下,把很多徐文瀚,小柯的活也都寫了進去。然後又把學校裡的各種榮譽一一羅列出來,最後又反複修改了幾次,看來看去,總算滿意了,準備回到學校後,立馬找個傳真先發過去再說。
那個時候,火車還沒有提速,很慢很慢,晚點更是家常便飯,最後晚了1個多小時,將近晚上七點才到彭城東火車站(那個時候還叫東火車站,因為還有西站,北站,2012年京滬高鐵通車之後,高鐵站就成了東火車站,老火車站便改成了彭城火車站),出了出站口向南走過去100米,過了馬路,就有直達學校西大門的11路車,3分鐘一班,非常方便。
以前每次坐車回學校,都覺得時間過得很快,呲溜一下子就到了,今天不知道怎麼的,這時間過得特彆特彆慢,第一次感覺到這公交車怎麼像蝸牛一樣啊,是在爬嘛?萬虹橋市場,供銷大廈,百貨大樓,中山飯店,中醫院,師大北門
真難熬啊,咣當咣當,一站又一站,路兩邊看了將近四年的景,物,現在看起來竟然覺得是那麼的親切,那麼的溫暖,那麼的心潮澎湃,我這個時候終於懂了一句話,什麼叫“近鄉情更怯,歸來又一春”啊!
終於到站了,我早早的拉著箱子等在後門,門一開,便一個箭步跳了下去,然後一路小跑到了宿舍。推開宿舍門,一看,隻有阿征和大秋兩個人在。可以理解,最後幾天了,誰還能安安靜靜的呆得住呢,他們倆正穿著褲頭,躺在床上,大秋在看書,阿征在聽隨身聽。
我來到我那久彆了床鋪前,把身上的背包重重的往床上一扔,嚇得他們倆一個激靈,抬頭一看是我回來了,可激動壞了,一咕嚕爬了起來。
大秋連鞋子都忘記穿了,赤著腳跑了過來,幫我把行李箱接了下來,阿征知道我還沒有吃晚飯,趕忙就穿鞋子,說要幫我出去買飯。離家半年,吃了半年的米飯,特彆想念學校的飯菜,我說我要吃門口那家的烙饃卷烤串,阿征答應一聲“好來”,“咚咚咚”就跑出去了。
大秋幫我把行李放好後,轉過身來猶如機關槍似的,一股腦問了幾個問題,正啊,咋咋才才回來啊?什麼時時候走啊?還去去不去啊?那邊亂亂不不亂啊?好不好找找找工作啊?
我苦笑了,大秋啊,你也等我歇會兒再問,管不管?你看看我這一身,灰頭土臉,讓兄弟我先去洗把臉,ok?
大秋趕忙從床底拿出盆子和肥皂給我,那那你你快快去吧。
到了廁所,洗了個澡,穿著褲頭晃晃悠悠回到宿舍,一進門,嚇了我一跳,乖乖,屋子裡已經擠滿了人,床上,凳子上都是。
原來,旁邊宿舍的同學過來閒逛,知道我回來了,一喊,左鄰右舍的都紛紛跑了過來,看到我一露麵,大家立馬就像群星拱月一般將我圍了起來,一個個七嘴八舌,這個問,資本家是不是一個個都凶神惡煞似的,平時根本不正眼看咱們啊?那個問,在深圳你們是不是平時都不敢出門啊,聽說那邊搶劫殺人到處都是啊?還有人問,聽說那邊工資高的嚇人,做個工人一個月也有兩三千吧?
反正什麼樣的問題都有,五花八門,也不知道他們都是從哪裡聽來的,說實話,一時之間,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正在我為難的時候,阿征提著四個烙饃卷菜回來了,遞給了我,順手還幫我倒了一杯水,然後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彆著急,各位各位,聽我說,大家先彆著急,先讓三哥吃點飯,反正他回都回來了,還能去哪裡啊?等下他吃完了,咱們再一個一個的慢慢問,中不中?現在這樣,你一嘴,我一嘴的,也問不出個啥來啊,是不是?
大家哄堂大笑,連說好,好,三哥,你吃,你趕快吃飯。
半年沒有吃到家鄉的烙饃卷菜了,實在是太想念了,我狠狠的咬了一大口,費了半天勁才咬下來,竟然差點給噎著了。旁邊一個哥們趕快把把茶缸子遞給了我,調侃道,三哥,你快喝口茶送送。你看看,這到底是吃了半年米飯的人,牙口都退化了,咬不動烙饃了吧?
我嘴裡塞著東西呢,也發不出聲音,連連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引得大家又是一陣大笑。吃完後,我開始把剛才大家的提問都如實詳儘的回答了一遍,我也從他們口中得知去深圳的同學回來不少了,辛慶年前就回來了,沒回來的估計也就是這兩天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我們班的齊繁猛前天就回來了,周康也回來了,不過他們都先回老家了,估計明天就會見到了。
在閒聊中還聽到一件令人悲傷的事,有一個會計專業的女同學上個月就從深圳回來了,準備在家裡潛心論文撰寫和答辯,結果一天早上在來學校的路上被壞人給奸殺了,當時她家裡人以為她在學校,學校以為她在家裡,直到她的屍體幾天後被菜園地的主人發現了,大家才知道她出事了。雖然凶手已經被繩之以法,可是一朵正當璀璨的花朵就那麼煙消玉隕了,哎,人生無常啊。
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啊,聊著聊著,一個個的愁容就堆上了臉,就業困難啊,誰叫我們這一屆成了分水嶺呢想來真是可笑,之前我們還有些瞧不起那些當年上了專科的同學,現在想想,像宋章,人家去年畢業的,直接被分配到了縣城的中學,穩定的工作,穩定的薪水,雖然不多,可是離家近,父母就在跟前,假期又多,這樣的日子怎麼會不快樂呢?這個時候,應該是人家瞧不起咱才是。
我作為闖蕩深圳的先行者,在改革開放的最前沿待了半年,其實我對深圳的了解也就是九牛一毛而已,咱連關內都沒進過,算是到了深圳嗎?嚴格的說來,我離深圳還有幾十裡路呢,但是我們畢竟是在深圳立了足,也就證明,我們是可以以四年所學,到社會上奮鬥一番,競爭一下,並不是一無是處的。
現在突然的讓我們自主擇業,和半年前的我一樣,誰不是一頭霧水啊,畢竟有後台背景的人還是少數,大多數同學是農村出身,也不知道未來的出路到底在哪裡,去企業?去事業單位?還是出去闖一闖?我們的青春該怎麼揮霍,該灑到那裡去,大家都在衡量,揣度。
他們想通過我來了解一下深圳的環境,來探探口風,來幫他們在人生的關口做一下抉擇,作為同學,作為好哥們,能夠幫到他們,能為他們傳言解惑,我當然是義不容辭,責無旁貸了。
6月底的時候,除了我們學校,還有彭城另外幾所大學又有一大批人跟隨著我們這批先行者的腳步殺向了深圳。在我闖蕩深圳十五年的漫漫長路上,不斷有老朋友離開我,他們或許是跟不上我的步伐,也可能是選擇了其他的路,不過我相信,他們一定有他們最好的歸宿。
當然,路上也不斷的有新朋友靠近我的身邊,我也被他們堅定的步伐所吸引。人生不同的階段,會有不同的朋友相伴,珍惜這段同行的時光,能不能一起走到最後,何必強求。一起互相提攜,互相眷顧,彼此前進,共同奮鬥,砥礪前行才是我們這一代人的共同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