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不夠用。”
周平安沉入腦海紅蓮處，看著還剩下的五百三十一條心念願力絲線。
忍不住歎了口氣。
他其實也想慢慢修練，閒時喝喝茶，飲飲酒，看看這異世界古代人情風貌。
可是，事情一樁接一樁的，簡直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魯先生說得好。
“但凡你想要前進一步，就會發現，整個世界都在與你為敵。”
周平安現在就差不多有這種感覺。
似乎自己打破了一層又一層的壓製，實力也變得越來越強，但是，就看到前方不遠處，會有更多的阻礙，更多的危機撲麵而來。
這人生，就像是被設計好的一樣。
無論是現代世界那裡，還是古代世界這裡，莫不如是。
“想必，這就是階級固化所造成的結果吧。”
“想要出人頭地，想要飛黃騰達，不受掣肘，非得有打破一切的勇氣，還得有打破一切的實力……”
想到這裡，周平安深吸一口氣，把心靈深處，所有負麵情緒一掃而空。
老人家說過，與天鬥，其樂無窮。
與人鬥，其樂無窮。
不敢鬥，不敢爭，又談何掌控自己的人生。
“三小姐，法明老和尚，想要從李元康嘴裡挖出隱秘來，想必也要花費不少手腳，還有一點時間，我先準備一番再說。”
周平安心裡轉著念頭，麵對林懷玉的時候，卻是信心滿滿，“總不能等那老和尚殺到，咱們卻發現，沒有任何辦法，可以留下他吧，那才是後患無窮。”
他可是聽說過許許多多的故事，故事裡，每一個善良或者老實的人，黑化之後，立即強上三倍，十分難以對付。
而且，這種人物，打破心頭那扇道德之門，立即百無禁忌，誰也不知道，他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為防夜長夢多。
周平安決定抓緊一切機會，讓自己更強一些，如此，才能不留後患。
“修練就修練，那你也不用鑽進這密室吧。”
林懷玉一雙眸子盈盈有如秋水，似乎能映照一切。
語氣，微微帶著些許急促。
如果換做旁人，自然看不出三小姐的情緒。
周平安卻是知道，她是在擔心自己。
“沒事的，不是說了嗎？五欲魔經雖然邪門，但我自有法門可以壓製，再說了，這座密室之中，如此多的金銀珠寶，貪念一關，再怎麼難修，也是能渡過去的。”
“我在門外等伱。”
林懷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再勸說。
心裡則是在想。
‘臨陣突破，豈不是也應了一個貪得之心，貪求實力更進一步，想要應對強敵……’
‘不過，以他無與倫比的天賦才情，以及堅韌心誌，應該難不住才是。’
信任歸信任，擔心是擔心。
這是兩碼事。
林懷玉懷著心事，藏身進入梅樹陰影之中，握住刀柄，默默的守在密室前方，倒是分出一半心力，仔細觀察竹園方向。
如果判斷沒錯的話。
老和尚一定會來。
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來？
……
“我的，我的，全都是我的。”
真正修練起來。
周平安才理解，李元康會變成那副鬼樣子。
的確不是意外。
人心欲念，出自本能。
人與動物的區彆之處，就是因為靈智與種種約束，讓自己不得放縱。
一旦放開心頭的魔鬼，心防崩塌，立即就化身為獸，再無半點人性……
而這五欲魔經，第一關修練“貪”字訣，就要求自己放開心頭束縛，把後天環境培育出來的一些道德理念，規規條條，全都拋棄。
找到自出生起，早已遺忘的那一線靈光。
無善無惡，天心一體，周平安感覺到自己的心靈，再次化為一張白紙，再用貪欲直接淹沒染黑。
眼中除了密室之中的這些金銀財寶，隻想著有朝一日，自己居於眾生之巔，儘情掌控眾生命運，想乾什麼就乾什麼。
油條吃一根扔一根。
好吧，都眾生之巔了，還吃啥油條，扯吧。
他把前麵的小小金山、銀山全都攏在自己身前，又如惡狗撲食一般的，撈取那些泛著彩光的珠寶首飾……
仍然感覺心裡不太得勁。
‘密室之中金銀再多，比起青羊城所有人家，卻又差上不少，不如，就出得縣衙，把那幾家富戶，全都斬殺乾淨，把他們家的錢糧，全都搶過來。’
這道意念一出現，就像是得到充足營養滋補，瘋狂壯大起來。
周平安腦袋上方，出現一個漆黑深濃的頭顱，咆哮著嘶喊著，催促他行動起來。
索性，周平安也不抗拒，眼睛血紅一片，麵部肌肉扭曲，變得微微猙獰，抬腿就要出得密室，進行衝殺。
周平安剛剛走到門口，就聽到林懷玉那均勻細巧的呼吸聲。
她並未掩飾，就是告訴自己，一直守在門外。
若是真的失控。
想要殺人，就先殺她。
‘如此支持的方式，讓人完全不知道怎麼說好。’
周平安歎了一口氣，眼神轉厲，心念再動。
“心念為引，魔火煉身。”
那滾滾熾烈貪欲魔火，不再向外擴展，而是在數十根心念願力絲線的裹挾之下，化為紅蓮業火……
這一次，業火似乎變為實質，能夠熔金化鐵一般，烤炙自身血肉筋骨，直燒到骨髓深處，甚至，把血液中的雜質也蒸發了不少。
大腦也在同一時刻，進行超頻運轉。
周平安的頭頂，黑氣全無，騰氣淡淡白汽紅光。
“不動明王根源寶典”內容在他心中一一掠過，再無迷惘。
隨著火焰燒過，身體就像經過千錘百煉一般，發出“鏗鏘”聲響。
身體也像是縮水了許多，清瘦了不少。
他摸了摸臉頰，就覺得骨骼微微突出，衣服都顯得寬鬆了起來。
感受到，自己身體那種奇異無比的厚重，周平安心裡還有些不敢相信。
“這就練成了第一重明王金身法。”
“鐵身境。”
他微微運力，看向自己手臂皮膚變得青黑，不確定的伸手抓向一塊金銀旁邊的精鐵。
也不運轉氣血，五指合攏。
精鐵就像化為膠泥一般，在手裡變幻著形狀，被捏成漆黑液狀，從五指縫隙之中，擠了出來。
隨手一扔，這團軟泥狀的精鐵，扔在地上，又發出咣的一聲金石交擊聲音。
“這是鐵身境？”
周平安蹲下身子，細細檢了一下。
發現，果真是精鐵。
又拿起一塊試了試，才終於肯定。
在魔火煉身的情況下，練就的明王金身法，似乎得到了某種加持。
身體堅固度何止增長一倍。
他立身地麵，就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座小山，任憑風吹雨打，一點都不會動搖。
“我明白了。”
想到李元康當初的表現，再聯想到法明和尚，對李元康的不舍不離。
周平安隱隱約約想通了什麼問題。
這“五欲魔功”本是出自“鎮獄魔宗”根本大法[鎮獄伏魔經]，而這門魔道至高煉體法門，走的就是肉身修行之路，把身體練成魔神之軀。
因此，五欲是外在，內在根本其實也是煉體。
再與“明王金身法”配合起來修練，自是相輔相成，
如此一來，隻要把五欲魔功修到大成，也就是[鎮獄伏魔經]奠基成功。
把肉身煉成無法摧毀的鐵砣砣，似乎也就理所當然。
想明白道理。
周平安就仔細分辨剛剛自己身體出現的變化。
那種如山般厚重和堅固的意蘊，應該就是不動明王金身法的功用。
而自己血液深處，不能察覺的細微之處，隱隱生出熾熱感覺，很可能就是五欲魔功的作用了。
“不能察覺的細微，莫非是人體細胞？”
結合現代社會的知識，周平安猛然醒悟過來。
這門魔功，很可能是從基因層麵，從細胞層次，開始改易自己的軀體。
不能察覺。
也隻是因為精神境界不到。
但是，成果還是存在的。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今晚的伏擊，把握就更大了許多啊。”
就算是加體質，力量還是增大了不少。
這一點，周平安是可以確定的。
當下，再無顧忌。
把心念願力絲線，一直消耗到隻剩一百根用來備用。
其餘四百餘根絲線，全都燃燒，作為護持心靈，領悟功法的資糧。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終於，停下修練。
推門走出。
“成了嗎？”
院內月色昏暗，有風吹起。
林懷玉身著一襲黑衫，飄然而至，顫聲問道。
“成了。”
周平安溫和一笑，露出八顆大牙。
這一刻，他感覺前所未有的舒服。
身體深處，就像被熱水燙過一般，暖洋洋的。
雖然是魔功和佛門心法，卻出乎意料的很是相配。
不但強壯了氣血，堅固了肉身，連生體本源生機，也恢複了許多。
簡單說來，就是以往多次運用“淨世蓮華身”爆發消耗的壽元和生機，也補足了許多。
隻要沉澱下來，把這門明王金身法，突破到“銅身”層次，應該就可以再次修練“淨世蓮華身”。
本來，周平安還以為自己要等到五臟境大成之後，身體才能夠支持，那門爆發功法的再次突破。
‘第三重明王金身，力量，初步估計五千斤上下，不會更少。’
周平安眉間微帶昂揚之氣。
看了看天色，月亮已經西斜，城內靜寂無聲。
“應該快來了，咱們也不要耽擱。”
他肯定說道。
“這次，我主攻。”林懷玉揮了揮手中長刀，抿嘴輕笑。
自從明悟到剛柔合一的道理，她的刀法，剛中有柔，柔中蘊剛。
極剛和極柔完美和諧的統一在一起，隨手出刀，再無刻意，無匹的震蕩力量和穿透力量，同時起作用。
就算是廣明和尚八重金身法，也不能完全擋住刀鋒攻擊。
也難怪她信心滿滿。
當然，最主要還是因為，自己搶先一步，領悟透徹“剛柔合一”之妙，在周平安這個掛逼麵前，很有麵子的說。
這種小女兒心態。
周平安自然不會揭破。
也不會剛直到與她比一比戰力。
隻是笑著說：“好，就由你做先鋒，我押陣。”
兩人商量好了戰術，悄悄的埋伏下來。
林懷玉在屋內，周平安在屋外。
……
天空剛現一絲魚白。
漫長的一夜即將過去。
就連埋伏的兩人，都開始漸漸懷疑，自己是不是猜錯了老和尚的心性，對方到底有沒有問出其中隱秘的時候。
一道身影，從遠至近，閃了閃，就到了院子中。
神足通功法，也算是江湖鼎鼎有名的上乘身法，雖然運轉到極致的時候，會聲勢浩大。
但那隻是戰鬥之時的習慣。
真正潛行夜探，老和尚一點也不比旁人差。
他瘦小的身軀，就如鬼魅一般，沒有激起半點風聲。
從林府新安排駐守的護院家丁眼前掠過，那些人什麼也沒有發現。
老和尚並未蒙麵。
一顆光頭，反射微光，閃身就進了竹園書房。
開窗閉窗，輕身撲入，無聲無息。
落地之後，第一時間，探手摸向桌上竹筒。
眼中微微發出淡金光澤，麵上也露出喜意……
剛剛摸到筆杆，感受到手中那微顯厚實的觸感，心頭的忐忑和不安，全都散去。
“終於，拿到了。”
他暗暗歎了一口氣。
心裡百感交集。
“崩……”
一聲震天鳴響。
突然響在屋內。
震得房屋瑟瑟發抖。
西窗方向，窗戶如紙片般，被勁風撕裂。
一線黑影，比聲音還快上不少，已然刺到老和尚的後頸。
這一箭，快到極處。
也陰險到極點。
正是老和尚拿到金絲楠木筆身的時候，也是他剛剛卸下心防，最感得意的時候。
天機弩射出的針箭，穿透重重疊疊的氣障，炸開一圈圈連環波紋，針尖還沒刺到，老和尚的後頸已然深深陷下去一個凹坑。
“周……平……安。”
一聲充滿極致恨意的聲音響起。
老和尚已然怒極。
他反應不可謂不快。
他想都不想，力貫後頸，身體已是如同風中揚柳一般，向側彎了下去，頭顱也向著一側偏轉。
哧……
血水攜著大塊皮肉，將他的脖頸撕裂，發出崩的一聲輕響。
如同扯斷無數根鋼絲。
可想而知，廣明和尚的皮肉到底有多堅硬。
但無論如何，因為失了先機，老和尚閃避得不夠充分，還是被那道針弩撕開一道深深傷口。
鮮血如同潮水般湧出。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