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幾日,已是月底。
六月二十九日這天清晨,天邊烏雲滾滾,雷聲轟鳴,不多時大雨傾盆而下,整個上京城都籠罩在磅礴的雨幕中。
“咚——”
沉重的鐘聲穿透雨幕,響遍上京城,一遍接一遍的響起,足足響了二十七聲。
“太後薨了——”
……
窗外大雨滂沱,室內茶香四溢。
“你倒是算得準。”
柯鈺眼底幽暗不明。
柯信囅然而笑:“雲宴兄說的哪件事?”
柯鈺道:“件件。”
柯信笑:“看來雲宴兄已經探明真相了。”
柯鈺沒有回答,端起茶杯飲了一口。
柯信垂眸把著杯子轉圈玩,眸底流轉的微光染著暗沉,他的心底遠不如麵上平靜。
並非他“算”得準,而是她說的皆是真的。
雷聲不知何時停了,窗外劈裡啪啦的雨勢漸小,卻仍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
“走吧,該回去準備一下進宮了。”
柯鈺放下茶杯。
“雲宴兄請。”
柯信站起身,跟在柯鈺身後走出雅間。
等柯鈺上了東宮的馬車離去,柯信才拿過杜衡遞來的傘,大步出了風汀樓。
走了兩步路,抬頭看了眼傘外的風景。
朦朧的霧氣漸漸散去幾縷,街道緩緩露出屬於白晝的一絲光亮。
……
仁親王府。
榮華堂裡的文惠、芙蓉院裡的柯以裳、逍遙閣裡的柯逸,母子三人的心情最是複雜,無一不是忐忑又慶幸。
誰能想到,太後竟真的沒活過六月呢?
最震驚的莫過於柯逸。
躲在逍遙閣書房裡,又默默拿出近日學的書本,眼睛恨不得粘在書本上,思緒卻飄遠了。
所以……
嫂嫂心聲提到的事情都是會發生的!
還好他回頭是岸了,不然真像嫂嫂說的那般,落得杖斃的下場,那得多痛呐!
一想到那場麵,柯逸止不住打了個冷顫,渾身開始哆哆嗦嗦。
新苑。
柯信回來時,尚聽禮已換上了一身孝白,就連頭上所簪的絹花亦是白色的。
往日裡,她最喜穿紅色,還是頭一回見她穿得如此素淨,卻莫名將她襯得平白多了幾分不用裝扮的乖巧。
柯信腳步頓了一下,便錯身去了裡屋。
再出來,已換了一身白。
尚聽禮看了他兩眼。
一身白罩在他身上,並未淡化他飛揚的神采,仍舊襯得他風采依舊。
她搖頭輕嘖一聲,柯信還沒來得及問她這是什麼表情,便聽得她的心聲——
【果然,衣服並不會改變有些人的特性,還是那麼風騷啊。】
柯信:“……”
雨已經停了。
長空密布的烏雲如來時去無蹤,日頭從雲層後邊露出半張臉,斜陽的一長束光芒撥雲見月般照射下來,撒在盛過雨水的屋簷上,濕潤的綠瓦被映得錚亮。
“走了。”柯信道。
他便走在前頭。
尚聽禮跟了上去。
大門口停了兩輛馬車,王爺王妃夫妻倆同柯以裳、柯逸姐弟倆站在台階前,見到他們二人出來,才上了馬車。
還未走近,便聽到柯有為似是罵道:“古往今來,哪有老子等兒子的?你這世子爺的譜兒是真大。”
尚聽禮忍不住瞧了眼柯信,卻見這人無動於衷,眼皮都不帶動一下,竟是完全無視王爺的話。
【瞧這模樣,看來是沒少挨王爺罵啊,都成為習慣自動過濾掉了。】
柯信輕笑一聲。
她說得對,他確實被罵習慣了。
【……莫名其妙的,笑什麼?】
尚聽禮默默離他遠了兩步距離。
柯信見狀目光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什麼話也沒說,徑自上了馬車。
他們一家四口坐一輛馬車,尚聽禮便和柯信兩人一輛馬車。
……
太後薨逝,舉國皆喪。按照天詔之禮,皇族宗室隨即諸臣三品以上攜家眷入宮儘禮。
從壽寧宮出來後,尚聽禮被人攔住。
她抬眼看去,竟是餘蘭兮。
“你一定很意外吧?”餘蘭兮笑了,“我竟還能入宮來儘禮。”
“我為什麼要意外?”
尚聽禮說道:“舅母不僅是義忠侯夫人,還是太後娘娘的親侄女兒,她將你帶來一塊給太後娘娘上柱香,再正常不過了。”
餘蘭兮:“你說得對。”
“不過,蘭兮表姐你似乎忘了一件事啊——”
尚聽禮衝她揚了揚眉。
餘蘭兮咬了咬牙,忍辱負重般屈了屈膝,切齒道:“給世子妃請安。”
尚聽禮笑笑:“表姐多禮了。”
餘蘭兮閉了閉眼睛,一忍再忍,深呼吸過後,這口氣才硬生生忍了下來。
“不知蘭兮表姐尋我有何事?”尚聽禮問道。
一看便是專門候在此處堵自己的,也不知她要說些什麼,畢竟自己同她沒什麼好說的。
和餘蘭兮講話,那她寧願和她打一架,這樣子還能來得痛快點。
餘蘭兮不語,沉默著上下打量了她一遍。一身孝白壓不住她的美豔,反而襯得她愈發清麗絕塵。餘蘭兮眸色暗暗沉沉,她一早便知曉,這個表妹長了一副好顏色的相貌,長到二八年華,她也從未見過容貌能出其右的女子。
真是嫉妒得使人發瘋。
“表姐若是無事,我便先走了。”尚聽禮被她陰冷的眼神盯得直皺眉,隻覺得渾身不舒服。
這個眼神未免太醃臢了。
餘蘭兮再次攔住她的去路,笑眯眯的好似十分無害的模樣道:“聽禮表妹彆急著走嘛,就是有件事想跟你說一下。”
尚聽禮麵無表情:“你說便是。”
“我最近兩日接連做著同一個夢——”
餘蘭兮邊說邊去看尚聽禮的臉色,見她神色淡淡,不由得蹙眉,“難道表妹就不好奇我做了什麼夢嗎?”
“這是你的事情,與我何乾?”
餘蘭兮咬了咬下唇,確定尚聽禮是真的不想聽她廢話,才接著往下說道:“我夢到了——”她看了看周遭,雖無人注意到她們,但她聲音還是小了下來,“太後娘娘就是今日去的。”
尚聽禮表現得平靜:“表姐喊太後娘娘一聲姑祖母,有此預感也是正常現象。”
餘蘭兮盯她良久,沒看出任何破綻,於是又道:“我還做了一個夢。”
尚聽禮淡笑:“怎麼總是做夢?看來表姐在汲家的生活並不理想。”
餘蘭兮眯了眯眼睛,幽幽說道:“我夢到了靈蘊郡主慘死和親路上。”
喜歡換親後,夫家聽我心聲逆風翻盤家聽我心聲逆風翻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