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最難纏的兩夥騎士,聖銃手們終於將目光放到了眼前趁機推進的帝國步兵身上。
用儘聖力的聖銃修士與最後的第三防線的士兵輪換著,麵對側麵的銃陣也變成了麵對正麵。
原先穩步推進的萊亞大劍士們眼見紅衣騎士與敕令騎士紛紛落敗,早就亂了手腳。
尤其是當他們跨過了那些炮擊標記物時,來自聖聯的炮擊更是準的出奇。
不僅精準打垮了他們的投石車,也在密集的方陣中砸出了一道道漣漪。
尤其是那些炮手,更是對準了那些塔盾守衛射擊。
動輒便能看到,門板大的塔盾震響,一名肥壯塔盾守衛淩空飛起,被沉重的盾牌壓在身下。
於此同時,一杆杆發條銃從前排士兵的肩膀上伸出,將瞄具對準了遠處的一長排密集的步兵陣列。
以前後二十人為一組,隊列以目不暇接的速度轉輪般齊射。
每次射擊,每個人都能看到數名身側的戰友慘叫一聲撲倒在地。
哪怕是穿著雙層重甲的高階步戰騎士都不例外。
被鉛子擊中胸口的瞬間,他便口吐鮮血,摸著胸甲上的小洞緩緩摔倒。
慘叫聲,雜亂的腳步聲,遠處戰馬馬蹄的轟轟聲,急促的鼓點聲……
土腥味、花香味、鐵鏽味、屎尿齊出時的惡臭味、隊友呼出的口臭與身上的汗臭味……
無數觀感都在心跳加速中不斷放大,有些人更是愣住走不動了。
要不是還有僧侶不斷施展神術,將激勵士氣與平複恐懼的神術落下,估計他們還沒接戰就逃跑了。
原先還算齊整的隊形,在三四輪齊射後,就變成了犬牙交錯的形狀。
隻是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居然看到了難以想象的一幕。
那些野狼修士,居然離開陣地,主動朝著他們發起了衝擊。
如果放在以前,他們必要嘲笑這些士兵的不自量力,可現在他們卻感到了一陣難以自抑的恐懼。
“縱覽當今世界裡,何人能與其相比……唯我一列又一列,神聖聯盟救世軍……””
本來是輕快的小曲,伴隨著鼓點和踏步,音調與氛圍仿佛越來越沉重。
大劍士們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兩側的鉛子還在不斷射入陣中,可他們沒有心情去管。
他們隻是怒吼著,大叫著,試圖在越來越近的野狼修士們麵前恢複陣形。
“衝鋒!”
“為了自由!”
沉重的腳步踏在地麵,金屬的摩擦聲猛然加劇,野狼軍仿佛一道城牆迎麵撲來。
顧不得整肅隊形,國土傭仆與大劍士們隻好壓上。
而在十米左右的位置,卻見野狼軍中忽然吹來一陣帶著冰刺的寒風。
在這寒風中,神術與躍起的狼影同時出現,仿佛來到了寒冷的飛天大草。
甫一接戰,國土傭仆們在連番打擊下,居然也隻是保持均勢。
然而聖聯軍隊步步緊逼,卻是硬生生將國土傭仆們推出去十米才返回。
國土傭仆們本該追擊的。
但看到撤回的敕令騎士和紅衣騎士,以及那佇立的大炮,還是選擇了違背方陣長的命令。
“撤退!”
望著離去的萊亞軍隊,野狼修士們仿佛心有靈犀一點通,同時仰頭,發出了一聲悠長的狼嗥。
小哈特更是興奮地滿地亂跑,因為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從上午打到下午的萊亞軍隊正在撤離戰場。
當然這不是逃跑,而是要在附近紮營了。
接下來還有的打!
但小哈特相信,他們一定會贏,因為這是一場耐久戰,冕下說了時間在他們這邊。
最快三天,最慢五天,崇信戰團就要來支援了!
勝利近在眼前!夏綠城近在眼前!
“勝利了,我們勝利了!”
…………
“撤退?”響徹了瑞德韋恩莊園的萊亞語叫喊,在戰後又以諾恩語響徹在這頂小帳篷內。
火爐熊熊燃燒著,兵團長們與隨軍牧師都聚集在長桌前,不可置信地望著傑什卡。
“這不是還能打嗎?”
“我們今天明明打退了他們,隻要等崇信戰團來就好了。”
兵團長們七嘴八舌地說著,傑什卡則是沉默地一言不發。
反倒是軍團文書苦笑一聲:“崇信戰團可能不會來了?”
“憑什麼?”這次不僅僅是小哈特,就連其餘幾名兵團長都難以置信地站了起來。
傑什卡陰沉著臉,掃視了他們一眼:“因為這是一個陷阱。”
“陷阱?”
“根據衛道士以及遊騎兵的偵查,後方的參謀部計算後認為,敵軍人數遠超三萬。”
小哈特愣住了,但他立刻開口反問:“為什麼會遠超三萬?這些不上戰場的參謀僧侶,會不會是算錯了?”
貝爾納多站了出來,向來和善待人的他此時卻是無比嚴肅:“並非算錯,根據糧草、軍旗、舌頭等消息得出的真實結果。
福音庭的樞密僧侶已經詢問過法蘭方向,但對方遮遮掩掩,似乎不願透露。
好在風車地的阿爾芒閣下傳來消息,他說:
在聖孫冕下登上聖聯教皇之位時,聖座城的假教皇被吉尼吉斯說動了,正式決定發起屮字軍。
而從目前搜集到的情報來看,這一次的屮字軍規模超乎想象的龐大。
我知道諸位打到這裡付出了很多,可崇信戰團在錫匠渡遭遇了近兩萬非歐斯拉家族的士兵。
如果繼續打下去,說不定就要被超過六萬軍隊包圍,這不是一萬打三萬的戰爭,而是一萬對六萬的戰爭。
形勢發生了變化,戰略自然要調整。
我們必須與他們彙合,然後返回肯克鎮布防。”
貝爾納多分析完局勢,帳篷內一片安靜。
從軍團文書到隨軍僧侶,從兵團長到勤務長臉色都是相當難看。
他們辛辛苦苦打到這裡,眼看著就要收複夏綠城了,卻要改變計劃叫他們返回?!
剛打完馬倫坡之戰,以他們的實力,應該輕鬆奪下夏綠城,然後輕鬆橫推帝國才對啊。
到時候,他們這些野狼修士,不僅能得到公民權,更是能過上堪比貴族的好生活才對啊。
怎麼又要打?怎麼還要打?
“敵軍的力量依舊強大,靠一次兩次會戰與進攻就勝利,可能嗎?”角落裡,隨軍牧師穆迪埃終於發話了。
“咱們四年就做了人家一百年的事,還能四年就推了人家一千年的基業嗎?”
穆迪埃彈了彈煙鬥:“我早就想說了,軍中總是有人盲目認為,哎呀,我們能打贏敕令連,能快速結束這場戰鬥啦!
能嗎?嗯?回答我!看著我的眼睛!
我們是比以前強了,可麵對帝國,我們仍然是孩子。
隻不過我們手中有寶劍,而且還在快速長大。
我們隻是預期比帝國強,從來不是現在比帝國強,不要犯了冒進的錯誤啊。”
眾多兵團長都沉默不語起來。
戰爭這麼殘酷,除了那些戰鬥爽的瘋子,誰願意一直打下去呢?
可現實總是不儘如人意啊,明明贏了,卻要撤退。
直到這時,兵團長們才隱隱理解了軍校裡關於戰略與戰術的討論。
“我最後重複一遍,不管僧侶有沒有算錯,這是冕下的命令。”傑什卡同樣感到可惜,可仍舊選擇執行。
多少次了,霍恩在建軍之初就屢次強調戰爭修士以服從為天職。
況且不像帝國將軍的一把抓,聖聯軍隊的指揮運營權力是分散的。
財政權掌握在軍團文書手中,生活、思想與對外交流被隨軍牧師所控製。
他的權力,隻有訓練、作戰和服從命令。
深吸一口氣,傑什卡總結道:“這兩天,我們殺傷了他們至少兩千多,有將近一成的折損。
尤其是他們的紅衣騎士,被我們重創,這兩天都不肯上場。
再怎麼著,他們都得緩上兩三天恢複士氣,這就是我們離開的時機。
你們要做的,就是想辦法,告知士兵們這一切,並且維護好士氣。
冕下說了,時間在我們這邊,不用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