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我要收回剛才的話，這曲轅犁，何止比直轅犁快了一倍，隻怕都快兩倍了。”
“不僅小巧易搬運，還節省牛力，還能轉彎……天啊，這曲轅犁簡直神了！用它耕地，能省多少時間啊！”
人群沸騰了，他們從沒見過這麼完美的犁耙，紛紛對曲轅犁給予極高的評價。
若不是楚嬴此刻還在和薛仟打賭，很多人隻怕已經忍不住，上前現場采購了。
“有道是小賭怡情，這一賭，不錯啊！”
眼看勝利在即，百姓大為認可，蘇立難得露出一縷笑意。
“不錯不錯，蘇先生委實說得不錯，用少爺的話說，這叫一炮……一炮什麼來著？”
郝富貴一臉與有榮焉，想要顯擺一下，奈何自身沒文化，半天憋不出來。
晁遜靠過來，不動聲色替他補上：“叫一炮而紅。”
“對對對，就是一炮而紅，咱們這次，要發財啦！”
郝富貴一拍巴掌，兩隻眼睛全是銅錢的形狀，這回銷路打開，獎金估計又少不了啊。
一刻鐘後，王二終於將地犁完，卸下曲轅犁，抗在肩上，牽著牛走過來。
這個樸實的鄉村漢子，儘管汗流兩頰，腿上也沾滿泥土，卻難掩臉上的開心。
楚嬴等他走近，含笑問道：“感覺如何？好用嗎？”
王二用手摸了摸犁耙，依依不舍地放下，臉上又浮現一層興奮：“何止是好用，俺這輩子，還從沒用過這麼好使的犁耙。”
“不僅輕巧，能拐彎，還不費勁，最重要的是，俺家這頭牲口，也比平時輕鬆許多，可比那直轅犁強多了！”
他說到這，看著腳下的曲轅犁，幾番欲言又止後，終於下了決定：“公子，俺能不能求你件事？”
“何事？”
“俺不要那十兩銀子，你能不能把這副犁耙給俺？”
“哦？這副犁耙可要不了十兩銀子。”
楚嬴不想騙人，彆說十兩銀子，這曲轅犁的成本連一兩銀子都不到。
“那……那俺也想要這個。”王二猶豫了下，再次堅定決心。
“既然你堅持，那就送你好了，不過，銀子還是要給的，我這人向來說話算話，童叟無欺。”
楚嬴給秋蘭一個眼色，小侍女上前打開荷包，給了王二一張十兩的銀票。
王二激動得連聲道謝，隻覺得遇上了生平難見的大好人。
楚嬴示意他不必如此，轉身看著薛仟，對方竟然還不認輸，不由揶揄了一句：
“剛才是誰說的，輸了要磕頭來著？忘了？你記性不是挺好嗎？”
“你！”
薛仟滿臉難看化作憤怒，死死瞪著楚嬴，心中依舊不敢相信。
怎麼就輸了呢？
怎麼偏偏就輸給了這小子？
這批直轅犁，可都是歲豐商行中能工巧匠的作品，用料和做工，都堪稱一流。
可最後，竟然敗給了名不見經傳的曲轅犁。
還是慘敗！
他真的無法接受。
楚嬴深深看了他幾秒，緩緩道：“看樣子，你似乎還不服氣？也罷，我再給你一個機會。”
他抬手指著還在地裡杵著的李三，道：“你讓他繼續耕，我們這邊則進行播種。”
“隻要他能趕在我們播種前，把地耕完，也算你贏，如何？”
“你會有這麼好心？”薛仟詫異地看著他，良久，冷笑道，“好啊，這可是你自找的，可不是我耍賴。”
“你耍不耍賴，又有什麼分彆。”
楚嬴多給對方一次機會，當然不是自負到不把對方當人。
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他想蹭一蹭曲轅犁的熱度，趁機展示一下六腿耬車。
賣一搭一，掙錢嘛，不寒磣。
這一次，晁遜主動請纓，他說自己有多年務農經驗，對耬車也是見獵心喜，想要試一試。
楚嬴自無不允，又派出郝富貴當副手。
兩人將事先準備好的春耕種子，倒進耬車的籽鬥，然後一前一後，一個拉一個推，當場開始播種。
很快，薛仟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楚嬴派出的人是在播種不假，但，卻遠不是他自己想象那種。
那六腿耬車過處，必定會出現六條溝槽，每過一小段距離，必定會同時出現一撮種子。
開溝，播種，一步到位。
比他想象中那種，既麻煩又耗費時的播種方式，不知快了多少倍。
以這個速度，依舊等不到李三耕完，楚嬴這邊就率先播種完收工了。
不僅在耕作速度上碾壓，還要在播種效率上一並碾壓。
雙贏的局麵……彆誤會，所謂的雙贏，就是楚嬴連贏兩次。
這特麼，簡直就是殺人誅心啊！
薛大少隻覺得胸口遭遇重重一擊，全身發抖，烏青的臉上滿是密布的陰雲，簡直比吃了一大口蒼蠅還要難受。
與此同時，圍觀的人群也紛紛補刀。
“天啊，一次播種六行，這豈不是又贏了？”
“嗬嗬，人家又是耕地又是播種，連這都贏不了，看來歲豐商行的東西，也不過如此。”
“可不是，口口聲聲東西比人家好，結果呢？看來商行裡也不缺騙子……”
薛大少氣得胸膛劇烈起伏，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憤然對人群怒吼：
“你們說誰是騙子？有種再說一次，知道得罪我歲豐商行會是什麼下場……啊喲，痛！”
一隻拳頭，毫不留情地終止他的發飆，將他打得一個趔趄。
薛仟後退一步，勉強站穩，捂著傷處怒視著楚嬴，目呲欲裂：“你他媽……”
“休想轉移視線，你還沒認輸呢！”
楚嬴冷漠的表情，讓薛大少瞳孔一縮，想起了昨晚被對方支配的恐懼，生生將罵人的話咽了回去。
他絞儘腦汁，希望想出一個擺脫困境的方法，忽然，人群後麵傳來一陣大氣的笑聲：
“哈哈……本府聽說，有人在這裡測試最新的農具，不知是何寶貝？”
“待本府見識一下，若是真有利於社稷，本府定會親自上表，為其向朝廷請功。”
人群分散，處理完春祭收尾工作的韓常山，帶著大小官吏笑著走過來。
看到這位東薊知府後，薛仟腦中忽然靈光一閃，丟開楚嬴衝上去，恭敬彎腰道：
“知府大人，在下薛仟，乃是歲豐商行的一名主事，有事相詢。”
韓常山看了看他，收斂笑意：“原來是薛公子，不知你想問什麼？”
薛仟輕吸口氣，道：“敢問大人，之前頒布的春祭之間，不準行凶打人的命令，可還有效？”
知府大人愣了下，緩緩點頭道：“今日乃春祭後最後一天，時間還沒過去，當然有效。”
注意到他臉上的烏青，明白似的發問：“薛公子這麼問，莫不是遇到了犯禁之人？”
“沒錯，大人，在下要狀告此人，無視大人的命令，公然行凶傷人，數次毆打於我！”
薛仟指著楚嬴，臉上寫滿複仇的暢快，他雖然對付不了楚嬴，但，借刀殺人也是一樣的。
韓常山順勢看過去，神情一呆，收回視線，看著他一臉古怪地問道：
“你確定，要狀告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