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牙軍備限製委員會,派遣英國委員弗洛斯·馮前赴遠東舉行十國會議。
弗洛斯·馮甫至港島,馬不停蹄乘船北上。
他偷偷在旅順港登陸,在日本人安排下,坐火車去了韓國。
隻是,剛到茂山郡,便被邊境線上的背水軍攔住:“日本人不得過境。”
隨行的日本人爭辯:“我不是軍人,我是記者。”
背水軍士兵眼睛支棱起來,叼著從日本士兵屍體收繳來的香煙,牛哄哄的指著豎起的牌子說:“日本人與狗不得入內,你瞎了,看不見麼?”
日本人氣的不行,憤怒道:“你們這是在侮辱我們大日本帝國!”
“侮辱你們?”背水軍士兵大笑:“老子還他媽殺你們呢,再不滾,老子就開槍,趙先生一定不會怪罪。”
聽到了“趙先生”,日本人心神一凜。
他可不願意被掰掉下頜和剝皮抽筋。
弗洛斯·馮冷眼旁觀,此時插嘴:“日本人不得入內,我是英國記者,總可以吧?”
背水軍士兵猶豫了下,旁邊人扯了扯他袖子,低聲道:“咱們這裡沒甚機密,彆把人都得罪了,不如放他進來,一個人也翻不起大浪。”
於是,弗洛斯·馮被放了進去。
背水軍招募士兵,人數尚且不多,也隻能兼顧茂山、會寧、穩城三地,都是沿江地帶。
大街小巷,總有人巡邏。
弗洛斯·馮觀察戰火波及處,每每想要去采訪韓國當地百姓,卻總被背水軍攔下:“此處正接受調查,不可入內。”
弗洛斯·馮去下一處,還是如此。
他算是看出來了,背水軍有意刁難。
正彷徨間,忽然有人將他拉進一座小院落中。
那人穿西裝打領帶,三七分發型,圓臉,低聲用美式英文對他說:“你好,我是李在明,你是英國記者?哪家報紙的?”
弗洛斯·馮眼珠子轉了轉:“你是美國人?還是韓國人?”
“韓國人。”
弗洛斯·馮眼睛一亮:“我是來調查趙傳薪的。”
李在明謹慎道:“因何調查他?”
弗洛斯·馮根據李在明鬼鬼祟祟東躲西藏,判斷他絕非和背水軍一條戰線,於是賭一把說:“實不相瞞,我是海牙軍備限製委員會派來的調查員,我叫弗洛斯·馮。”
李在明一拍圍牆:“好,那惡賊的惡報到了,你想了解什麼,我都知道。”
……
奎特沙蘭。
前麵三百餘人在小路上有千軍萬馬之勢,一時間塵土飛揚。
趙傳薪走出院子,在土路上站定,一人當之。
唏律律……
大老遠,來人見到趙傳薪,勒住馬頭。
帶頭的隊長叫薩比諾·卡諾瓦斯。
他藏於人群當中,說:“可有人認得,前麵那人是不是約翰·康斯坦丁?”
有人點頭:“是,我在埃卡特蘭見過他一麵。”
薩比諾·卡諾瓦斯將自己藏的更深,說:“諸位,這人既然不跑,要麼抱著必死之心想要殊死一搏,要麼就是束手就擒。無論如何,咱們這次來,一是得了韋爾塔將軍的命令,二也有天主教教會給予的賞金。我料他沒什麼幫手,待會兒就以逃脫法將他擊斃。誰能殺了約翰·康斯坦丁,獎金100比索。至於他的白房子酒館,我預定了,聽說這人頗有資產,要是搜出額外錢財,到時候另算……”
還沒怎麼著呢,薩比諾·卡諾瓦斯已經開始計劃如何分潤功勞和戰利品了。
有維拉克魯斯州的騎巡隊警察說:“要是這人僥幸沒死,落在我手,我不要獎金,隻想將他折磨死,給我的人報仇雪恨。”
薩比諾·卡諾瓦斯:“可以。”
於是,有人打馬上前,待靠近一定距離後,喊話說:“約翰·康斯坦丁,勸伱放下武器,我們可以不折磨你,將你押送到墨西哥城,聽從韋爾塔將軍發落。”
後麵,維拉克魯斯州的騎巡隊警察隊長急了:“你答應我,如果他不死交給我的?怎麼出爾反爾?”
薩比諾·卡諾瓦斯樂嗬嗬說:“急什麼?這不過是在騙他乖乖投降。”
“哦,這樣啊,那我放心了。”
對麵,趙傳薪右手握著蒙德拉貢步槍,左手掐著雪茄,朝喊話人招招手。
那人見他膽敢挑釁,大怒,在馬背上端起步槍拉栓。
趙傳薪抬手一槍。
砰。
此人應聲落馬。
後麵的人見了,在薩比諾·卡諾瓦斯一聲令下,一哄而上。
蒙德拉貢畢竟算是世界第一杆半自動步槍,趙傳薪也不必頻頻拉栓耽誤時間,舉槍點射。
砰,砰,砰……
每槍落馬一人。
對麵大駭,騎兵隊伍倏忽朝兩邊散開,誰也不願意當活靶子。
砰砰砰……
與此同時,他們也在馬背上開始還擊。
阿居雷·伊達四人躲在白房子酒館矮牆後,看的心急如焚,提醒道:“堂約翰·康斯坦丁,快躲。”
然而那邊趙傳薪充耳不聞,來了個有請潘周聃式走位,神奇避開兩發比較精準的子彈。
順便給槍裝彈,拉栓。
砰,砰,砰……
繼續每槍一個小朋友。
那邊繼續射擊,趙傳薪繼續有請潘周聃,有請潘周聃,有請潘周聃……
躲在矮牆後的四人都看懵了。
我焯,這是什麼情況?
趙傳薪開了金鐘罩,加上星月提醒走位,總是有驚無險,即便有漏網之魚,也被金鐘罩攔住,遠遠看去,就好像他躲開了所有子彈一般。
他繼續射擊,同時用舊神坩堝烙印給槍管吸熱。
薩比諾·卡諾瓦斯也懵了。
他們這邊百米內衝鋒,本該氣勢驚人,光是嚇也嚇退了約翰·康斯坦丁,然而幾十米,己方人員落馬少說二十來人。
十分之一人數,聽著不多,但人心複雜,不是這樣論的,二十幾人落馬,對方來回瞎幾把竄,居然一顆子彈都沒打中他,這對士氣的打擊是致命的。
前麵的人,已經有奔向兩旁樹林中佯裝找掩體,實則不想當出頭鳥。
畢竟是多地鄉村騎巡隊聯合執法,本就是烏合之眾,這會兒已經初露端倪。
薩比諾·卡諾瓦斯躲在人群中間,見前麵人越來越少,也一調馬頭,鑽進了旁邊樹林中。
帶頭大哥都躲草叢了,更遑論旁人?
於是,矮牆後的阿居雷·伊達等人看到了個奇景——聯合執法隊被趙傳薪一人打散……
“焯……”
“這不可能……”
“我一定是眼花了……”
“是運氣麼?”
道上很快就剩下個三四十人,沒頭蒼蠅一樣,懵逼的看著同夥鑽樹林。
正不知所措,趙傳薪換上新彈夾。
10發可拆卸彈夾,還是趙傳薪低調刻意為之。
否則30發彈夾更要命。
砰,砰,砰……
一槍一個小朋友。
剩下的人懂了,嗷嗷叫著鑽樹林。
天氣很熱,所有人都顯得油膩。
趙傳薪雖不畏寒暑,卻也覺得難受,將衣服脫了,赤著精壯的上身,將蒙德拉貢步槍扛在脖頸後麵,兩手搭著慢慢朝樹林方向踱步。
阿居雷·伊達四人麵麵相覷。
更懵的是,躲在後麵拿望遠鏡觀戰的大地主卡米洛·托裡克。
“這是怎麼了?不是該約翰·康斯坦丁被打成肉沫,怎麼聯合執法隊先躲進了樹林?”
他新招募的,在鎮子上不敢再作威作福的打手聞言,也是疑惑不解:“好像那約翰·康斯坦丁將子彈都躲了過去,對麵死傷慘重。”
“可這怎麼可能?”
沒什麼是不可能的,趙傳薪扛著槍往前走,忽然下盤不動,上身扭轉,肩膀微微下沉。
砰。
原來樹林中有神槍手瞄準他開槍。
許是這人的槍有些問題,彈道偏了,又或者是這人出槍的時候手不穩,總之星月運算後給出的彈道軌跡錯誤,如果沒有金鐘罩,子彈會打在趙傳薪的肩膀。
趙傳薪身前有個弧形的區域,如同氤氳出白色煙霧,有刹那閃爍,步槍彈頭落地。
那邊神槍手視力極好,也看見了這一幕,揉了揉眼睛,以為看錯了呢。
揉眼睛的手剛放下。
砰。
神槍手兜頭便倒,頭蓋骨給蒙德拉貢子彈掀了。
聯合執法隊嘩然,躲在樹林中下馬還擊。
砰砰砰砰……
趙傳薪慢條斯理彎腰,向另一旁草叢裡走去,身影消失前還回首開了一槍。
又一人中彈飲恨西北。
一個聯合執法隊警察躲在樹後麵探頭探腦,忽然脖子一涼,他剛低頭,眼睛餘光看見刺刀寒芒。
嗤……
動脈劃破。
這人脖子一疼,慌亂下還想轉身,趙傳薪抵住他的肩膀,強行讓他偏移身體,拉他手腕扣動扳機。
砰。
此人的槍擊中旁邊同伴胸口。
砰砰砰……
子彈在林中亂飛。
趙傳薪背靠一棵落羽杉後,將雪茄熄滅,摘了一根燈芯草叼在嘴裡換彈夾,笑聽槍來彈往。
那邊聯合執法隊警察見沒了聲息,以為約翰·康斯坦丁受傷,或者飲彈死亡,小心翼翼的朝這邊圍了過來。
待他們靠的近了,有人發現樹乾後麵一人高的位置,有燈芯草的葉子搖曳。
燈芯草顯然長不到那裡,一定是有人咬著。
於是打了個手勢,三十來人圍了上來。
這人忽然閃身,繞到落羽杉樹乾後麵,見樹乾上有個小洞,洞裡插著燈芯草細長的葉片,正被風吹的搖擺。
“……”
他心裡一咯噔,聽得頭頂樹葉輕輕作響,抬頭時已經來不及。
天靈蓋一痛,刺刀已經洞穿頭骨。
三十多人,站位密集。
其餘人看見,本能開槍。
趙傳薪抓住最近一人,將他拉過來,同時轉身背對此人,拿著他的槍朝後開槍。
砰。後麵一人被打死。
之後墊背的人遭殃,背部讓同伴的槍打的血肉模糊。
趙傳薪抵住這人向後,撞到一人懷裡。
這人覺得腹部一痛,原來和泉守兼定倒握著刺穿屍體,刺入後麵那人腹中。
一箭雙雕。
趙傳薪抽刀,快速朝左伸頭。
後麵人對準他的後腦勺急於開槍,槍聲剛響,趙傳薪的腦袋已經縮了回去,從右邊探了出來。
其餘人向右開槍。
趙傳薪腦袋又擺正。
當他們拉栓時,趙傳薪箭步上前,橫一文字,下劈斬腹,反橫一文字,袈裟斬,平行大車輪左右各斬一人。
越是慌亂,越拉不上栓。
這些人本來平日就疏於練習,算不得正規軍,此時更掉鏈子,眼見約翰·康斯坦丁拿著一把刀在持槍人群中連殺六人,既對對方囂張氣憤,又十分的恐懼。
趙傳薪用形意龍形劍中的翻雲覆雨,連挑兩人。
終於有拉好栓的了,槍口才抬起,趙傳薪轉身側踹,此人飛出去的時候心裡在想——怎麼不按套路繼續出刀?
然後撞在樹上,五臟六腑移位,口鼻竄血。
有人乾脆將槍都丟了,擔心槍會在林間妨礙自己跑路。
有人跑了一段距離,這才回身準備開槍,心說——這下看你怎麼用刀?
卻見趙傳薪將刀向下摜,刺入沒死透一人背心,刀把左右亂顫。
而趙傳薪手中多了柯爾特6發單動。
砰砰砰砰砰砰。
硝煙散儘,六人倒地。
彆管步槍對單刀,還是步槍對轉輪,當無可匹敵時,反應都一樣的——轉頭跑。
卡米洛·托裡克和打手,阿居雷·伊達等四人遠遠觀望,就見右側林子裡忽然鑽出來十餘騎,更多人拋棄了馬靠兩條腿飛奔。
薩比諾·卡諾瓦斯不可置信:“他們這是被約翰·康斯坦丁趕了出來麼?”
“額……看來是的。”
薩比諾·卡諾瓦斯當機立斷:“撤退,先撤退,回頭再收拾他……”
屬下卻知道,這貨怕了。
所有人都鬆口氣。
彆看三百對一,但誰也不想死。
基本都是土匪惡霸出身的鄉村騎巡隊,有什麼榮譽可言?
有好處一哄而上,性命堪憂時一哄而散。
他們翻身上馬,鑽出林子,薩比諾·卡諾瓦斯隊友祭天,法力無邊,絕塵而去。
剩餘人哭爹喊娘亡命奔逃。
卡米洛·托裡克仔細的看,見林中鑽出個人,此人身材高大,十分精壯,赤著上身,鑽進荊棘遍布藤葛糾纏的林間,出來時身上卻毫發無損。
不正是那約翰·康斯坦丁麼?
這到底是個什麼人?
剽悍至此,聞所未聞。
卡米洛·托裡克這才知道,他那點蝦兵蟹將,注定不是此人對手。
念頭百轉,頹然發覺,除了借勢外,他竟沒有辦法拿約翰·康斯坦丁怎麼樣。
難道他要糾集上千人的隊伍?
他沒那個本錢養活如此多的人,就算有,上千人恐怕還會反噬他這個地主。
趙傳薪出來後,殺機未斂,很想去追擊,又覺得現在還不是暴露身份的時候。
他上了一匹馬,返回白房子酒館小院。
阿居雷·伊達四人將他驚為天人:“堂約翰·康斯坦丁……”
實在說不出過多的話,來形容此刻的心情。
趙傳薪卻對四人說:“你們立刻去林子裡牽馬,追上去,看看這些人落腳處。阿居雷,你戴著這個。”
說著他把一枚銅眼遞給阿居雷·伊達。
阿居雷·伊達對這個很熟悉:“啊,又是這件護身符,放心吧,堂約翰·康斯坦丁,我一定將它掛在衣服外麵,我懂規矩的。”
他顯然是誤會了什麼。
趙傳薪不解釋,等四人結伴而去,趙傳薪朝卡米洛·托裡克走去。
卡米洛·托裡克和他的新打手嚇得手腳發麻,不敢作聲,隻祈禱趙傳薪不是衝他們來的。
熟知趙傳薪在石頭前麵站定,淡淡道:“滾出來。”
卡米洛·托裡克和打手肢體僵硬起身:“我……”
趙傳薪眼皮一跳,殺機必現。
正在這時,一個小胖子提著把柴刀飛奔而來:“堂約翰·康斯坦丁,我來幫你打壞人……”
正是大地主卡米洛·托裡克家的傻兒子——胡文西奧·托裡克。
見小胖子跑的上氣不接下氣胖臉泛白,趙傳薪的戾氣才算消散,齜牙樂道:“來了啊,走,我請你喝沙俄產的汽水,井水裡冰鎮的,沙口。”
等他帶著不理會他爹的胡文西奧·托裡克走回白房子。
卡米洛·托裡克虛脫的坐在石頭上,抹著額頭冷汗,對打手說:“我敢確定,他剛剛想要殺我,是的,他要殺我……呼……要不是胡文西奧的出現,我就死啦,死啦你知道麼?”
此刻,奎特沙蘭坐地虎卡米洛·托裡克,內心再也興不起和新崛起的約翰·康斯坦丁一決雌雄的心思。
活著不好麼?
打手深以為然。
……
托雷翁城。
保皇會的譚英縱帶著一乾保皇會會黨,去了劉申祺落腳處。
劉申祺見到譚英縱,嚇得連連後退,碰倒了桌子上的茶杯:“我已經給了康南海過路銀,你,你,你們還想乾什麼?”
譚英縱皮笑肉不笑:“康師臨走曾言,宗社危機未解,而劉先生乃忠義之士,必會將產業交給我等,作為保皇會的會產,劉先生以為如何?”
劉申祺又惱又怕:“莫非康南海以為,他可以一手遮天麼?待劉某回國,必將他醜惡嘴臉宣揚於世。康南海,端的是偽君子,跳梁小醜,貪得無厭的小人!爾等與我皆為華人,在異鄉便該同舟共濟互幫互助,便是老鄉……”
譚英縱冷笑打斷:“劉先生,你還天真的覺得,你能夠安然無恙回國?來啊,給劉先生上些手段,讓他嘗嘗老鄉的拳腳。”
劉申祺絕望了——在異地他鄉,尤其在海外,最不能信的就是自己人……
他在心中呐喊——誰能來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