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蒙蒙亮。
雨已經停了,曼哈頓卻被霧氣籠罩。
有警察拿著望遠鏡瞭望。
“謝特,這個狗娘養的,坑我們淋了一夜的雨,他現在卻在刷牙。”
是的,趙傳薪昨夜趕了回來。
他在醫院洗漱了一番,早上把骷髏麵罩掀起刷牙,依然防護的很到位。
可一群警察,雖說穿著雨衣,還是被淋的像霜打的茄子,二孫子似的不敢放鬆。
趙傳薪仰著腦袋漱口,望著雲遮霧繞的天,覺得不會再下雨了。
天晴是個好兆頭,因為曼哈頓的警察都被吸引到了這裡,外麵必生亂子。
他甚至拿出爐子,點著了炭火燒水,給自己煎了雞蛋,用麵包片夾著牛肉果腹。
外麵的警察看的麵麵相覷。
“法克,我們難道就這樣一直包圍這個流浪漢?”
流浪漢可不就是這樣生活的嗎?
“彆急,警司已經在申請動用重機槍,據說昨天紐約議會討論市政債券沒空理會這裡。但隻要上頭允許,陳宜庚必死!”
“對,警察的麵子可以丟,但陳宜庚必須死!”
而記者們又來了。
發現事情竟然還沒解決,這群記者潮了。
“讓我們進去。”
若非昨天傑拉爾德·斯坦利偷偷溜了進去,警司是絕對不會放人的。
但現在已經死豬不怕開水燙,無所謂了。
警司揮揮手放行。
傑拉爾德·斯坦利成了紐約市記者的代表,因為他最不怕死,且和“陳宜庚”交情最好。
傑拉爾德·斯坦利帶各報社記者靠近後,發現趙傳薪正在跳舞?或者說練什麼功夫?
“陳,你在乾嘛?”
趙傳薪沒說話,因為開口氣息會亂。
他緩緩以單手倒立,雙腿後彎,然後合攏並齊,朝左側橫擺。做完後換手,腿擺向另一側……
一群記者看呆了。
有人喃喃道:“這他媽還是人麼?”
趙傳薪單手撐起身體,身體橫著彎成了“v”。
這麼乾需要動作很慢,且肌肉絕對不會因吃力而顫抖,才不會傷關節。
趙傳薪也是第一次嘗試。
練完一套,趙傳薪調整了氣息,說:“我在練功!”
“什麼功?”
“中華有神功!”
“哦,是什麼功?”
“就是中華有神功!”
“……”
《紐約世界報》記者傑拉爾德·斯坦利說:“陳,你難道不知道嗎,除了第一分局的六百多警察,外麵還聚集了至少一千人。還有無數看熱鬨的群眾。你不怕嗎?”
“哎!”趙傳薪長歎一口氣:“怕又有什麼用呢?我這種社會底層的受害者,有話語權嗎?還好,你們這些無冕之王,沒有被紐約警局收買,否則我這竇娥冤,就無人可給昭雪了。”
說話的時候,他仔細觀察。
發現有倆記者表情不自然。
於是心下了然,紐約市的衙門果然沒有完全放棄輿論。
不過無所謂。
傑拉爾德·斯坦利語重心長道:“陳,我看警察已經在外麵架設好了重機槍,他們肯定在等待上級的命令。因為警察都聚集在這裡,紐約許多地方的罪犯蠢蠢欲動而無人管控。如果我沒料錯,這件事已經驚動了上麵,你要小心。”
兩天的采訪,采訪出交情來了。
趙傳薪點點頭:“十分感激你的提醒。”
他等的就是外麵亂起來。
傑拉爾德·斯坦利又問:“那你今天打算怎麼辦?”
“今天又是正能量滿滿的一天,我打算負隅頑抗……不是,我打算與腐敗與邪惡勢力鬥爭到底!”
傑拉爾德·斯坦利乾咳一聲:“陳,你仔細想想,今天有沒有什麼事要與我們說?認真想一下。”
傑拉爾德·斯坦利也不是傻子,昨天趙傳薪那些話,水分太大了。
但是,昨天緊急印刷的報紙,在今天早上暢銷一空,甚至在加印。
這說明啥?
這件事有看點,管他是不是誇大其詞,不如來個係列報道。
趙傳薪秒懂,眨眨眼說:“有,今天我告訴諸位一個驚天大秘密!”
傑拉爾德·斯坦利和眾記者精神一振!
趙傳薪鏗鏘有力道:“今天要講的,是整件事情的最原始的起因——共濟會的陰謀……”
營銷號不是白看的。
趙傳薪先是提起共濟會,再提其成員的身份有多驚人,包括現在衙門口的哪些人是其成員。
然後他開始編排曆次經濟危機就是他們的陰謀。
工業革命和屢次戰爭,都是他們一手操控。
趙傳薪說:“他們挑起種族之間的矛盾,目的就是為了消滅地球上十分之九的人口,最後隻剩下不到3億人作為精英存活。一群搞歧視的傻逼們,心甘情願被他們操控,真是愚蠢至極……”
眾多記者聽的腦瓜子嗡嗡地。
關鍵是,如果趙傳薪是照著一本書念出來的,他們或許覺得完全是在扯淡。
但趙傳薪各種人物和詳實的數據,信手拈來,聽起來完全不像是現編的。
笑話,人家營銷號,也是進化了好多年的。
傑拉爾德·斯坦利呼吸都變得粗重:“你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我以陳宜庚的人格擔保,若是撒謊,陳宜庚生兒子沒屁眼……”
有個記者興奮問道:“陳,還有誰是他們的成員?”
“還有洛克菲勒和摩根家族,這些人不懷好意,你們應當告訴群眾要小心他們。”
趙傳薪連草稿都不打,直接將臟水潑了過去。
傑拉爾德·斯坦利眼珠子一轉:“陳,你怎麼能證明你的話?”
這就讓趙傳薪犯難了。
他腦海中在電光火石間轉了幾道彎,眼睛一亮:“夥計們,等著瞧吧,十月份有大事要發生。而這件大事,將是摩根自導自演的鬨劇。如果我的話沒應驗,你們就當我是放屁!”
此時已經出現各種預言家和神棍了。
傑拉爾德·斯坦利本來是想讓趙傳薪信口開河,預測一件數年後的事情。
反正好幾年過去後,大家都忘記今天這麼一出。
可趙傳薪更勁爆,直接預言下個月的事。
要知道沒幾天,九月份就要過去了。
“很好!”傑拉爾德·斯坦利興奮起身,擺弄攝影機:“陳,我給你拍一張照片,然後就回去準備明天的報紙。”
趙傳薪也起身,拍拍屁股,拿出雪茄點上,戴好了牛仔帽,又掏出墨鏡戴好,將李恩菲爾德步槍扛在肩上:“姿勢已經準備好,可以拍了。”
“……”
哢嚓,哢嚓,哢嚓……
各種角度,拍了一堆帥照。
……
美東醫院。
陳宜庚給司徒美堂拿來了各種報紙,讓他打發時間。
陳宜庚也識字,但看見密密麻麻的豆腐塊就頭疼。
所以他根本沒看。
司徒美堂拿起《紐約世界報》。
最顯眼的地方,最醒目的標題——震驚,紐約警局第一分局竟然向罪犯舉白旗!
司徒美堂想不看這個消息都不行,太抓眼球了。
內容是:1907年9月28日,於紐約警局第十分局和第一分局發生了令人震驚的槍戰。一方為警察,另一方是名為陳宜庚的罪犯……
司徒美堂手一抖,報紙掉地上了。
陳宜庚趕忙彎腰去撿,忽然在報紙上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他好奇之下,拿起來一看,臉色黑成鍋底:“我焯!趙傳薪坑我……紐約警局真舉白旗了?完了,紐約警察這輩子不會放過我了,大佬我要改名字!”
司徒美堂苦笑,拿起另外一份《紐約晨報》。
標題是——紐約昨日陷落,究竟為何?
好家夥,標題一個比一個嚇人。
他再翻翻另外幾份。
什麼“人性扭曲道德淪喪”,什麼“曼哈頓數萬警察崩潰原因”,什麼“請立刻轉告你的家人朋友,否則會死”,什麼“看完這篇報道,你會徹底懷疑人生”……
司徒美堂服了。
但凡報紙上最醒目的標題,肯定都與趙傳薪和第一分局有關。
有的偏向於趙傳薪,有的則摸黑他。
水很渾!
……
莫特街。
康有為家裡。
他小老婆何旃拿起今日份報紙,念給他聽。
因為康有為的英文水平很普通,還是這幾年因交流需要而刺激他學了點皮毛。
因為老婆多,還因此鬨出許多笑話。
他女兒康同璧,在向西方人介紹康有為幾個老婆的時候,會說這是她的other,這是她的other sister。
分彆念“媽打”和“媽擇詩士打”……
令康有為十分苦惱。
平時讀報紙,多由何旃代勞。
何旃看到報紙內容後,臉色微變:“夫君,趙傳薪化名是陳宜庚對麼?”
康有為一愣:“正是,為何有此一問?”
“他,他,他汙蔑夫君,詆毀帝國憲政會……”
將報紙內容講了一遍。
我焯!
裡麵的主角,連康有為自己聽了都覺得可恨。
有的是杜撰的,有的是真的。
七分真,三分假。
比如偷看寡婦洗澡是假的,但他偷古董這件事是真的。
再有就是,趙傳薪極儘詆毀之能事,說康有為妻妾多,兒女多,因此家庭關係混亂,比如他女婿和他的小老婆之間……
騙、偷、賴、嫖……總而言之,報紙中的康有為,人品十分低劣不堪,令人發指。
何旃將信將疑的一邊讀,一邊偷瞧康有為。
這篇報道讓她懷疑人生——自己所仰慕的那個人,真的是個如此不堪的偽君子嗎?
康有為自然能察覺到小老婆的反應,鼻子差點氣歪了:“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以前也有人登報罵他。
但到了國外,媒體就不怎麼鳥他了。
可這篇報道,一旦被海外僑胞看見了,後果不堪設想。
……
等記者離開,趙傳薪從秘境中取出沙子,倒在地上。
用泥抹子手套,分彆在兩邊馬克沁旁邊築起低矮的石牆作為掩體。
石牆足夠厚,可以抵擋重機槍子彈。
隻留下兩個很窄的角度奇妙的瞭望口。
上午十點,一輛馬車從紐約市政衙門而來。
來人帶了一道來自於紐約市市長,喬治·布魯斯·麥克萊倫的指令:立即結束這場鬨劇……
在外圍等候開戰的記者興奮起來:要打了要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