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攝像機有棱有角,但能活動拍攝是它最大的特色與改動,這要歸功於盧米埃爾兄弟。
是他們改變了攝像機的曆史。
趙傳薪看著攝像機,覺得這玩意兒好像還沒有後世的攝像機大。
曾經他也是到過片場,參觀過電影拍攝的。
現在的電影拍攝,隻有一個鏡頭,和後世的長鏡頭類似,一拍到底。
李光宗怕損壞,所以一次性購買了兩台攝像機。
趙傳薪見赫伯特·龐廷正在擺弄機器,就說:“將另一台也拿出來,兩個機位同時拍攝,要有分鏡頭。”
此時的電影,根本就沒有剪輯一說,更彆提什麼電影語言了。
電影更像是一個現實主義的記事工具。
赫伯特·龐廷傻乎乎的問:“什麼分鏡頭?”
趙傳薪看他是真的不懂,解釋道:“分鏡頭,就是不同的機位,從不同的角度拍攝。
將效果差,沒有用的鏡頭部分刪減掉。將好的,有效的留下,然後合在一起。
這樣,你就能讓整個影片的故事變得流暢,突出故事的主題。”
這是後世每個人都能嘚吧嘚吧兩句的常識,畢竟沒拍過電影還沒看過嗎?電影拍攝中的長鏡頭,都是很少的。
尤其是流量時代,那演技不ng無數次,都對不起“流量”兩個字,能擔起長鏡頭的,都是相當大拿的演員了。
可此時的電影,哪有什麼分鏡頭一說。
赫伯特·龐廷聽後,眼睛瞪的老大,內心翻起滔天巨浪:“趙,你可真他媽是個天才!”
趙傳薪心說,老子還沒給你普及什麼叫蒙太奇呢。
“少他媽廢話,我是天才這是人儘皆知的事,不用伱說。趕緊乾活。”
“……”
赫伯特·龐廷其實也隻是碰過攝像機,但沒正經拍攝過。
他隻是玩攝影的。
第一次拍攝,也是興致勃勃。
但畢竟沒有經驗,“劇組”這種概念,在他的腦袋裡還沒有形成。
於是,趙傳薪不得不擔任起劇務的“重擔”。
“崔鳳華,你去把人都叫來,開始布置現場。”
崔鳳華是劉永和派來給趙傳薪跑腿的人。
名字挺漂亮,人卻醜的一批。
但會來事兒,有眼力見。
一群演員就位,趙傳薪開始指揮。
與其說赫伯特·龐廷是導演,倒不如說他隻是個攝像。
他不滿的找到趙傳薪:“趙,你這鏡頭運用的不對,你看這畫麵,無法突出重點,得讓那日本人在畫麵中央。這麼說吧,我給你看看我拍攝的一些照片,你就懂畫麵了。”
說著,他拿出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座高塔,但凡稍微知道法國的人,對這鐵塔都是耳熟能詳。
赫伯特·龐廷指著鐵塔,得意的問:“趙,你認得它嗎?”
趙傳薪點點頭:“認得,這是法國的雷峰塔。”
“……”
趙傳薪不耐煩道:“你是懂構圖的,但不多。你這埃菲爾鐵塔拍的是什麼幾把玩意兒,隻拍了半邊。換成是我,我會拉遠距離,將那些低矮的建築都囊括其中,這樣才能顯出塔的高大巍峨。”
埃菲爾鐵塔由1889年完工,在當時是世界最高的建築。
那要是想拿埃菲爾鐵塔來裝逼,自然要將它最高建築的特點表現出來。
還以為趙傳薪是個棒槌,見他一口道出埃菲爾鐵塔,赫伯特·龐廷也不裝逼了。
聽了趙傳薪的話後,他一琢磨,還真是那麼回事。
不由得撓撓頭,難道自己這些年的攝影,白拍了?
怎麼讓業餘選手給比下去了?
他訥訥問:“那你說,咱們這電影該怎麼構圖?”
趙傳薪拿出紙筆,寥寥幾筆便勾勒出簡單的人形。
一人拿著武士刀,砍向地上的女人。
然後他又畫了一個框。
地上女人在畫框中央,日本人偏右一些。
並非卡在正中央,才是最能突出表達中心的最好方式。
另外按照黃金分割線的原理,這樣布局也是最讓人感覺舒服的。
赫伯特·龐廷見趙傳薪隨手就畫出了簡圖,雖然簡單,但功力卻不簡單。
不由得驚訝道:“趙,你竟然還會畫畫?”
“瞧你這話,上天文,下地理,中人文,你應該問我不會什麼才對。學富五車懂嗎?”
“……”
趙傳薪又畫了一副,這次是分鏡頭畫麵。
這次則給出了日本人的特寫,臉上猙獰而殘忍的表情惟妙惟肖。
赫伯特·龐廷見了歎為觀止:“趙,不得不說,你真是個天才。就算你當將軍,不做生意,不拍電影,光是當個畫家也綽綽有餘。”
兩人討論了一會兒,趙傳薪又畫了幾個鏡頭。
最後,他們決定隻拍攝一個小短片。
短片裡,一個日本人對一個韓國女人乾了些禽獸不如的事。
當然,有些畫麵是用獨特的方式表達的。
赫伯特·龐廷兩手擊掌:“好了,我知道該怎麼拍了,等著瞧吧,保證讓你滿意。”
然後,他就去指揮一群演員了。
趙傳薪搬來個小馬紮坐著看。
乾飯從遠處跑來,朝趙傳薪叫了兩聲。
趙傳薪無語道:“寧靜它們跑去交配下蛋去了?那你生什麼氣,這不是本能嗎?春天到了,又到了交配的季節。”
“汪汪汪……”
“你這話就不對了,你可不是一般的狗。就比如吹水駒,我覺得他就算粘上毛,都沒有你精。你能控製欲望,不代表烏鴉也可以。”
“……”
乾飯的烏鴉小弟們都跑光了。
這讓它很惆悵。
拍攝電影,畢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赫伯特·龐廷本來野心勃勃,可忙活了半天,一個鏡頭都沒拍。他在場上吆五喝六,半吊子中文說的磕磕絆絆,雙方的溝通很成問題。
但趙傳薪卻不樂意幫忙,難道以後自己給他當翻譯?他也配?
滿頭大汗的赫伯特·龐廷來到趙傳薪的小桌這,端起茶碗咕咚的乾了下去:“趙,拍攝電影,比我想象的要難。”
“萬事開頭難。”趙傳薪安慰道。“然後中間難,最後結尾難。”
赫伯特·龐廷一口茶水噴了出去。
擦擦嘴不滿道:“你彆光看著啊,也幫幫忙。你看場上那位女士,我覺得她太油滑了,我都有些指揮不動她。”
他口中的女士,是個越境的韓國墾農家的女子。
趙傳薪心說:心裡沒點逼數,你拍這種重口味片子,好人能來當女主麼?
眼瞅著太陽都快落山了,趙傳薪歎口氣,起身朝場中走去。
哎,真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人太天才也不是一件好事。
這臉上臟兮兮的,衣服也破破爛爛,頭發繚亂。
她果然像赫伯特·龐廷說的那樣,看上去有些油滑,還有些混不吝的意思。
見到趙傳薪站在麵前,她也不怕,反而朝趙傳薪拋了個媚眼。
這怕不是被小鬼子糟蹋,這搞不好是和小鬼子勾搭的……
趙傳薪摸著下巴,覺得如果這樣普通,衝擊力有些不夠。
仔細端量,他發現這個韓國女人其實長的還行。
眼睛一亮,對她說:“能聽懂漢話吧?能聽懂就好,你去洗洗臉洗洗頭發,回來我給你捯飭捯飭。”
這女人聽趙傳薪要給她捯飭捯飭,顯然是誤會了。
在她看來,在場的趙傳薪最大。
演這出戲,她有一塊大洋的片酬,也是趙傳薪承諾的。
那麼趙傳薪是個大腿,倒是可以傍一傍。
所以,她麻利的起身顛顛的跑去洗漱去了。
赫伯特·龐廷皺眉:“趙,你這樣讓她洗乾淨,反而沒有了那種貧民百姓的特點。”
“不!”趙傳薪賊笑:“正相反,我要給她弄出來個效果,布衣襟釵難掩國色,我要讓她變成那種穿著打補丁的衣服,卻又國色天香的貧民女人。這樣,更能引起棒子的憤慨。”
女人洗完了頭麵回來後,在場的不少單身漢開始吸溜口水。
趙傳薪一看,哎呦,有點妖豔賤貨的感覺了。
這女人滿懷期待的看著趙傳薪,等他提出點過分的要求。
趙傳薪很過分的一指旁邊的凳子:“滾過去坐下。”
女人:“……”
就這?
等她過去坐下,趙傳薪手裡赫然多了剪刀和梳子。
他問:“叫啥名?”
“張朝月。”
“張朝月,我給你做個發型,給你弄一套衣服。一會兒你聽指揮,讓你怎麼乾就怎麼乾。彆跟我耍滑頭,不然我削你!”
在張朝月想來的那種勾勾搭搭和憐香惜玉都是不存在的。
趙傳薪一張口,就老直男了。
她幽怨的回眸看了趙傳薪一眼。
趙傳薪喝道:“轉過去,坐好了。”
屋頂戰神的殺氣外露,那可不是鬨著玩的。
張朝月渾身一緊,趕忙乖乖坐好,哪裡還有什麼油滑。
旁邊的赫伯特·龐廷看的若有所思,好像知道以後片場該怎麼指揮演員了。
等趙傳薪給她剪完了頭發,再給她盤發,用韓國的特色彩色發帶係上,長長的垂落下來。
趙傳薪說:“紮的鬆一些,等會拍的時候,要表現出一種效果。當日本人抓你的時候,發帶掉落,頭發散開……”
在趙傳薪的幫助下,赫伯特·龐廷重新開機。
……
在龍井村,鬨個灰頭土臉後,齋藤季治郎和筱田治策甚至覺得都沒臉彼此見麵了。
見麵便覺尷尬。
可又必須見,因為還要談事情。
齋藤季治郎尷尬的問筱田治策:“筱田君,對趙傳薪也要在報紙上造假,這件事你怎麼看?”
筱田治策用嚴肅來掩蓋被羞辱後的尷尬,他正色道:“齋藤君,此事不必擔憂。首先,趙傳薪不可能在韓國報紙上刊登任何不利於我們的消息。其次,我們做好隨時澄清的準備,不怕他汙蔑。韓國對我們來說,有本土優勢的。”
換作彆人,齋藤季治郎還真不擔心。
可趙傳薪不同,這人太莽了。
你猜不透他下一步會做什麼。
而且,他的行蹤忽東忽西,經常私下裡一個人行動,連間諜都找不到他的影子。
日本間諜確實多,但人多且雜也意味著管理體係混亂。
例如直子優香,本來在南洋一帶活動,現在來了北方,無論是齋藤季治郎或者筱田治策,竟然都沒有察覺。
除了係統混亂,還有就是溝通不暢,才導致這種情況。
對於趙傳薪的事,兩人淺嘗輒止,齋藤季治郎轉移話題道:“筱田君,美國的大羅和記者談論我們的對馬海戰,你在報紙上看過了嗎?”
“看過了。大羅是個合格的戰略家,他已經洞悉了海戰的重要性。他說我們日本帝國的軍隊,是一支好妒忌、易過敏,非常好戰的力量。他擔心我們從美國受手裡奪取夏威夷和菲律賓。潛在意思是,已經將我們當成了對手。”
此時的日本和英國走得近,美國和英國的關係卻有些冷淡。
這個話題轉移的很好,兩人已經不覺得尷尬了。
齋藤季治郎點點頭:“那些關於嫉妒、易過敏的說法,完全是汙蔑,和趙傳薪一樣,都是卑鄙無恥的小人。不過,我聽說,美國準備了16艘戰列艦,甚至製定了和我們帝國作戰的計劃。”
“美國隻是想給我們壓力,並非是真的想要開戰。”
“希望如此。”齋藤季治郎忽然想到了什麼。“對了,梨本宮殿下,有邀請你參加宴會嗎?”
“是的,我收到了邀請。我將帶著優香一起去。”
說到直子優香,這或許是今天唯一一個能讓筱田治策開心起來的人,臉上不由得露出幸福的笑。
齋藤季治郎微微蹙眉,大煞風景提醒了一句:“筱田君,你最近有往家裡寄信嗎?”
他沒提妻子孩子什麼的,但寄信自然是給家人郵寄的,算是暗中提了個醒。
筱田治策臉上露出些許不悅。
他最不願意提及的,甚至自己也不願意去想的,就是在日本的妻兒。
所以他說:“齋藤君,那些都是小事。
要知道,梨本宮殿下的宴會,不但有韓國的皇帝李熙出席,還有伊藤統監和長穀川司令。
我覺得當務之急,是在赴宴之前,將間島統監府派出所確定下來,是時候動工了。
到時候,我們將這個好消息當著李熙的麵,告訴他們,這有利於他們對韓國的一些計劃。”
齋藤季治郎想了想那畫麵,又是可以在上級麵前表現的一天,這讓他十分期待:“筱田君,你說得對。”
繞過那個不願意去提及的話題,筱田治策終於露出了笑容。
……
趙傳薪的小電影拍的如火如荼。
赫伯特·龐廷第一次拍攝,就用上了分鏡頭。
他覺得自己的這部電影,或許能載入史冊。
演員第一次演電影,還拿到了相對來說不菲的片酬,也是相當振奮。
小帥和小美都是一個想法:這玩意兒竟然還他媽能賺錢?
演個小短片,才能用多久?
比如飾演小美的張朝月,攏共就一天半的時間,便到手了一塊錢。
這掙錢的速度趕上搶了。
她不禁腦補,如果一個月拍攝十部電影,豈不是一個月輕輕鬆鬆掙十塊錢嗎?這可比種地強多了。
所以,在她戲份殺青後,她找到趙傳薪:“趙先生,我能不能繼續拍電影?”
趙傳薪瞥了她一眼:“可以,不過你的演技有待加強。等再有新戲還會找你。”
拍電影,對趙傳薪來說也挺新鮮的。
事實上對任何能在曆史上留下點痕跡的事,他都感興趣。
張朝月大喜:“謝謝趙先生。”
“嗯,拿了錢就先回家吧。”
然後,趙傳薪就去找赫伯特·龐廷,剪輯影片去了。
赫伯特·龐廷拍電影的技巧有待加強,但剪輯影片,他反而很在行。
或許這跟他之前一直玩攝影有關,對膠卷特熟。
見趙傳薪進來,他興奮的抬頭說:“趙,分鏡頭實在太好用了,我就沒見過這麼精彩的電影。尤其是,經過剪輯後,形成了獨特的電影語言。你看,這日本兵的臉部特寫分鏡頭,充分的詮釋了他的凶殘……”
聽他滔滔不絕,趙傳薪離得遠了些,省的唾沫噴自己臉上。
“你小心些,彆把膠卷弄壞了,挺貴的。”
“趙,我今天就能弄好,明天就可以放映。保證能讓觀影者看的無法自拔。”
“行,我就是來看看進度。你繼續,我就不打擾你了。”
走出剪輯室,崔鳳華帶著幾個人,抱著厚厚的報紙匆匆而來。
“趙隊長,你要的報紙刊印好了,都在這裡。”
說著,他將報紙堆放在馬紮上。
趙傳薪撿起一份看了看。
這份報紙很有意思,說是報紙,不如說是宣傳單。
上麵沒有彆的內容,隻有日本人如何虐待和屠殺朝鮮百姓的故事。
文字,先用漢字寫,然後用諺文。
韓國在曆史上,雖然早早就創造了諺文,但官方卻一直用漢字。
所以,百姓為了能看懂,能當官,也跟著學習漢字。
前些年,有段時間韓國振興諺文,後來不了了之。現在上層社會流行的依然是漢字。
但總有人是隻認得諺文,不認得漢字的。
所以趙傳薪很貼心,將兩種文字都寫了上去,唯恐有一人看不懂。
報紙上還有照片,有趙傳薪的畫,無不控訴日本人猶如禽獸的“暴行”。
反正日本人也沒少在韓國乾一些操蛋的事兒,韓國百姓實際上很抵觸日本人的統治。
所以稍微抹黑一下,百姓估計還是很樂意接受的。
今天加更一章
最近換鍵盤,改作息,也想研究研究,能不能每天多碼一章,給點時間努力看看,行的話就3,不行就維持現狀。
至少我勞模,不斷更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