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賈寶玉的院子裡,大小的丫頭就養了十幾二十個,隻丫頭的月俸,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再加上底下人的貪墨,欺上瞞下的,比比皆是,學生隻在賈府小住了月餘,就見到不下兩三起的吃酒耍混,賭錢摸魚的事情了。”
“若隻是家風鬆散,仆役們不正也就罷了,狠狠的整理一下,也就能殺的了這股歪風。”
“怕就怕在,這賈家的長輩……嗨,小輩不語長輩的不是。”
“先生我隻說一下賈府同輩的人吧。”
“因著學生我是外男,後院輕易是不會過去的。”
“隻說我與賈家的賈璉,賈薔,賈蓉,賈寶玉甚至是我姨媽的那個庶子賈環都一道吃過酒。”
“這些人之中……唯一能看得過去的竟然是賈家的旁支賈薔了。”
“而榮國府中能在外行走,說一句尚且拿得出手的竟然是賈璉……”
“林先生,偌大的府邸,從這一代就沒一個能頂的起事兒的……這賈家的衰敗是眼瞅著的事了。”
林如海聽到這裡,沉吟了一下,突然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那賈家的賈寶玉,你看著如何?”
麥凡想想現年隻有十歲的賈寶玉,對著林如海搖了搖頭。
“他的年紀尚幼,心卻像是一個善的。隻是被賈家人給教養的,未免太不知俗物與人情了。”
“隻但論及到功課……”麥凡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古怪的表情“卻是一個爛泥扶不上牆的。”
“但是先生,學生覺得,像是賈寶玉這樣的情況,一輩子渾渾噩噩的彆出頭,說不定還是好事兒呢。”
林如海有些驚詫“為何?”
麥凡歎了一口氣“我也是到了京城之後才知曉的,這京城勳貴之間早早就流傳了一種說法。”
“說是那賈家的寶玉,生來不凡,出生的時候,五彩祥雲落在賈府之中,這小嬰兒一落地,嘴中竟然含著一塊雞卵子一般大小的寶玉。”
“而這寶玉通靈,從小就一直跟在賈寶玉的身邊。”
“玉若是在,這賈寶玉的確是一個通透靈慧的孩子,可是若是這玉出了什麼差池不在賈寶玉的身邊了……這賈寶玉就有些渾渾噩噩的,不像是一個正常的少年人了。”
“而且,這生來富貴也就罷了,可那個傳言已經涉及到命格貴不可言了……”
“先生覺得,京城之中如此多的權貴,誰又願意被一個一等將軍府的二房二子給壓在下麵呢。”
聽到這裡林如海沉默不語了。
麥凡覺得,隻是這樣可能還不太夠,於是他又將賈府中另外一個奇怪的情況給林如海說了一下。
“現在的賈家,繼承爵位的賈赦姨父正住在靠近馬鵬的院子之中。”
“而我的姨父,卻是住的曾經國公爺所居的正堂。”清風文學
“我不太清楚當家作主的老祖宗是怎麼想的,見天的也見不到賈家正房當家人的身影。”
“隻知道是個喜歡玩古董和耍丫頭的老大爺……平常連正常的上朝,也不需要去的那種了。”
直到聽到這裡,林如海的臉上才有了幾分的動容。
因為他的夫人在病重的日子中,曾經有過將自己的女兒與賈家的寶玉做親的念頭。
這些年林黛玉在賈府寄居,有林如海怕自己一個大男人帶不好女兒的擔憂,但是更多的是想要林黛玉熟悉一下京城的環境,若是自己的女兒由著跟賈家的表哥青梅竹馬的長大了,培養出一定的感情,而賈府又是林黛玉的外家,就算是嫁過去,旁人也舍不得虧待了她。
這種親上加親的好事兒,好像對他的女兒比較好。
但是現在聽自己的學生將賈府的情況一描述,以及這些年從賈府府邸陸陸續續的寄過來的信件一對比……
林如海遲疑了。
點點滴滴,諸多細節,都在告訴他一件事情,賈府並沒有他想象中那般的美好,而那個名為賈寶玉的孩子,從目前來看,也不像是一個良人。
想到這裡的林如海不自覺的就將眼神轉到了他麵前的這個少年人的身上。
跟薛蟠相比,不,他所知曉的少年人當中,拋卻身家背景,隻單單論人論才,還沒有能比得過自己的學生的。
隻可惜啊,薛蟠足足大了自己女兒六歲。
這六歲的年歲差可是了不得了。
這薛蟠現年十五歲,再過上一兩年就到了議親的年齡了。
就算成親晚一些,十**歲也一定是定下來了的。
那個時候自己的女兒也不過將將十二三歲的年齡……
林如海歎了一口氣,像是放棄了這種心思,像是隨口一般的問了麥凡一句“你現在已經得了舉子的功名了,家中又是作何打算的?”
“有沒有給你找一些適齡的姑娘讓你相看?你父親近年曾跟我聊過這個問題。”
“我旁的要求倒是沒有,隻瞧著你今年的成績,給你一個中肯的建議。”
“若是要相看人家,不妨從現在的圈子裡跳出來,等上個三年,待到進士科應試之後,再談婚事。”
“女方最好找一戶官宦人家,哪怕是官位稍微低一些,清貧一些的衙門也是不怕的。”
“你們薛家缺的不是錢,而是讓官宦人家認可的契機。”
“聯姻是一條很不錯的方式,既然是女婿了,就等同於半個子侄了,自然會被納為這個圈子之中的。”
“隻是找人家之前與老師我說一句的,我也能幫你分析一下,這人是何種的來曆,他交往的圈子對你是否有所助益。”
麥凡知道林如海是為了他好,自然一口就應了下來。
對於娶妻生子這件事兒,麥凡並不反感,帶他過來的反派係統,到現在也沒有任何的反應,小酒館的功能在這裡就如同沉寂了一般,沒發揮作用,那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原紅樓的薛蟠,更是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麥凡已經做好了打長久戰的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