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號兵站立在大陣最前沿,隻等王全斌一聲令下便吹響進攻的號角!毤他們手裡的號角都是用犀牛角製作的,質地堅韌而細密,發出的聲音響亮而清脆,傳播的距離也很遠!十萬大軍兵臨城下,強烈的壓迫感撲麵而來!尤其此時陰雲密布,天色昏暗,風雨交加,冰冷的鐵甲,冷峻的眼神,更散發出滔天的殺氣!宋軍大陣當中陸續點起了大紅燈籠,每隔三十人便有一名提燈人。這種大紅燈籠原本是用在營地的,便於夜間執勤,此時卻派上了用場!燈籠的燈罩是特殊的紅色絲綢,薄如蟬翼,不但透光性好,透氣性也好,即使被淋雨過也能迅速風乾,因為雨水在上麵滑不留足,幾乎不沾水!水霧朦朧的暗夜,無數的紅色幽光毤攻城自然要有攻城的氣勢!袁紫珊和常子衿舉著剛才一名宋兵遞過來的雨傘,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大宋軍團!那排山倒海一般的氣勢給人強烈的壓迫感!每一名戰士都站得如同標槍一般筆挺,堅毅的臉龐透著一往無前的決絕,鋒利的槍尖在紅色燈光的照耀下閃爍著血色的幽光,透著濃濃的殺氣!重裝騎兵和戰馬都靜默無聲,但卻更讓人感到一種恐怖的壓抑,仿佛即將噴發的火山,一旦釋放出烈焰,勢必摧毀一切!十架投石機緩緩被推到陣前合適的位置。既在對方的弩箭射程之外,又儘可能逼近對方,這樣投出的石彈便能覆蓋最廣大的攻擊範圍!對敵人造成最大的傷害!宋軍用的投石機沿用的是唐時型式,威力頗大!據說唐朝與高句麗作戰時使用的投石機能拋出重量超過三百斤的石彈,對高句麗的木製城柵造成了重創!如今用於攻打興州城門自然不在話下,城門再厚也是木質,一顆石彈不行就兩顆,兩顆不行就四顆!但是石彈的飛行軌跡卻是一道上彎的大弧形,石彈落下時軌跡幾乎與地麵垂直了,而城門通常縮在門洞裡邊數丈距離,所以石彈通常是砸不到城門的,所以現在的石彈多用來轟擊城牆或是城頭上的敵軍輜重!每個投石機都有四名士兵操控!推車的時候四人一齊動手,到達指定位置後,一人負責放置石球,當然,現在多是土球,畢竟石球製作麻煩,而其餘三人則負責拉動連在橫杆上的炮梢,發射石彈!投石兵已經做好了投石準備!宋軍的二十架弩炮車一字排開,巨形弩箭的箭頭上捆好了火藥!與三弓床弩不同,弩炮主要攻擊目標是步兵,箭頭的火藥包一旦在密集的士兵當中爆炸,就會造成敵軍大量的傷亡!十駕三弓床弩亦推到了大陣當中!這才是宋軍真正的大殺器!之所以還有個名字叫一槍三劍箭,就是因為其箭杆粗如槍杆,這是其中的一槍,至於三劍,首先是其箭頭粗大如同劍尖,這是三劍中的第一劍!正常羽箭的尾部有羽毛發揮平衡作用,通常是雕翎,而這弩箭的“尾羽”則是兩個“鐵片”,形如雙劍,這便是第二劍和第三劍!正是一槍三劍箭的由來!毤之所以又叫踏橛箭,是因為可以當梯子用!巨弩的威力太大,可以穿進城牆!當一根一根的踏橛箭被射進城牆時,正好連成了懸梯,士兵可以沿著這由巨箭組成的懸梯“踏橛而上”,攻上城頭!與雲梯相比,這種攻城方式顯然效率更高!梯垂直搭在城頭,所有士兵都沿著一條線垂直往上衝,城頭上的守軍相當於守株待兔、一夫當關,攻城的一方要付出極其慘痛的代價才能有所斬獲,甚至毫無收獲!四架攻城槌縱向一字排開,準備依次遞進!攻城槌的優勢是衝擊威力極大,隻要十二個士兵一齊晃動擺槌,城門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撞裂!但是攻城槌的致命弱點就是太沉重,想把這個大家夥推到城門下麵,需要頂著敵軍的箭雨、流火、巨石的輪番洗禮,能熬到城門的機會幾乎微乎其微!這也是王全斌準備了四駕攻城槌的原因!四個一齊出擊,總會有一個衝過重重火力熬到城門吧?興州城頭。幾個士兵隔著垛牆向城下張望。大雨滂沱,隻見遠處宋軍陣地亮起了無數燈籠,照亮了雨中宋軍的鎧甲,照亮了陣前的攻城槌、投石機、弩炮車和三弓床弩!“日他仙人板板,他們居然有十個投石機!”毤“狗日的,十個投石機輪番轟炸的話,咱們可沒地躲了!”“你快去通報王將軍,讓趕快做好防範準備!”忽聽身後有人說道:“不用了!”隻見王昭遠和七個人來到了他們身後。有一名蜀兵專門為王昭遠撐傘!幾個蜀兵突然發現了一件怪事!和王將軍一齊上來的這七個人身上似乎披了一層無形的蓑衣,雨水竟然隔著他們的衣襟向下流淌!麵容枯槁、骨瘦如柴的白骨大帥道:“他們居然有那麼多的攻城利器!”他身後亦是臉上無肉、一臉死相的役屍將軍道:“王將軍,如果宋軍強攻,你這城頭恐怕守不住啊!”毤王昭遠笑道:“怎麼可能?我這城頭上滾木雷石無數,他們根本登不上來!我那城門如今正反兩麵都包了鐵板,他們根本撞不破!城門破不了,城頭也上不來,怎麼就守不住了呢?”一身黃衫的馭龍聖女道:“他們的投石機就會把你城頭上所有的家當全部摧毀!”王昭遠盯著城外那一片大紅燈籠下連排的投石機,皺眉道:“他們就能打得那麼準?”白骨大帥道:“你不信?”王昭遠道:“我不信!”役屍將軍淡淡地道:“你很剛愎自用啊!”王昭遠乾笑道:“嗬嗬,就算他們能打到城頭,這裡不是還有您幾位大高手嗎?”毤馭龍聖女道:“你讓我們對替你擋石彈?”王昭遠發覺對方語氣不善,立刻陪笑道:“不敢不敢!我隻是說一旦宋軍攻上城頭,不還有你們坐鎮呢嘛!”白骨大帥道:“你這麼防守太過被動!你的士兵隻能從通道裡一個一個地爬上來,而宋軍有三弓床弩射踏橛箭,可以搭出十幾個箭梯,他們可以兵分十路攀爬城牆,在這麼狹窄的地方,宋軍上來的速度遠遠超過你們蜀軍,你說,你能守住嗎?”王昭遠笑道:“不是還有你們嗎?”役屍將軍這回也有些火氣,“我們?”王昭遠笑道:“不是,我是說你們的骷髏兵和活屍兵可以在城頭上支援一下嘛!”白骨大帥道:“你可能不了解一個情況!”毤王昭遠立刻肅容道:“願聞其詳!”白骨大帥道:“我的骷髏兵一旦放出來,他們會砍殺所有身邊的活人!”王昭遠一怔,“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骷髏兵見人就殺?不分敵我?”白骨大帥望向城外,“怎麼不分敵我?隻要在合適的戰場,他們絕對不會殺錯一個自己人!”王昭遠也看向城外,“你的意思是把戰場放在那裡?”白骨大帥道:“不錯!禦敵於門外,才能將自己的損失降至最低!”馭龍聖女道:“與其防守,不如進攻!而且我們的大軍最適合陣地戰!如果宋軍攻破城門,打巷戰我們的軍隊可不擅長!”毤趙崇韜覺得她說的很在理,無論是魔獸和活屍,在迷宮一樣的城市裡與宋軍對戰雖然依然占上風,但殺敵的效率會低得很多,宋軍會充分利用各種建築當掩體進行遊擊戰,就算最後將宋軍全部殲滅,整個興州城也成廢墟了!趙崇韜道:“王將軍,我也覺得我們應該主動出擊!不然就算最後贏了這場戰爭,興州被打成了破爛,守一座空城有什麼意義?”王昭遠看趙崇韜居然這麼快就站在了魔教一邊,臉色有些不愉,但也不敢發作,畢竟趙崇韜負有監軍之責!他尋思了一下,也確實有道理,他立刻挺直腰板,“傳令兵!”身後一名蜀兵大聲道:“在!”興州城外曠野,宋軍陣地!不少宋兵都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雨水淋到眾人的鎧甲的時候,會濺起層層水霧,在燈火的照映下散發著絢爛的光澤,從某些角度看上去竟若有若無地出現了小小的彩虹!但雨水淋到副使大人身上的時候,卻出現了奇怪的現象!雨水滴落到他頭頂三寸的時候就往四周流淌,仿佛他頭上戴了一頂無形的冠帽遮雨!眼尖的士兵更是看到沿著他身上往下流淌的雨水根本就沒沾到他的衣襟!副使大人的身外似乎有一層無形鐘罩,把漫天的雨珠隔絕在外,那一身白衣兀自纖塵不染!好神奇啊!王全斌道:“青鬆道長,諸位道友可否就位?”毤青鬆道長道:“眾道友已經在大軍後方就位了!”王全斌道:“好!”他轉頭向鳳九霄詢問道:“副使大人,末將準備發起進攻,大人可還有何指示?”雖然他是主將,但麵上的功夫還是要做到滴水不漏!鳳九霄道:“此時此地你是唯一的主帥,你說了算!”王全斌立刻躬身道:“謝大人!”鳳九霄心道:將在外君令都可以不授,我越權指揮豈不讓人詬病?王全斌心道:副使大人果然格局夠大,換作彆人至少得裝模作樣的指點一番,而他卻直接當眾聲明自己是這裡唯一的最高指揮官,那是給足了自己的顏麵!畢竟鳳九霄是自己特意拜托白鶴道長不遠千裡親赴夔州請來的“助戰貴賓”,於情於理對方都可以提意見!更何況,對方官位遠在自己之上,隨便給自己說點什麼意見都不為過!毤雖然王全斌可以打個哈哈拒絕執行對方提出的不合理意見,但是,一旦鳳九霄在三軍將士麵前開口,無論他的意見是否正確,他這個大將軍的高大形象立刻就會矮上三分!所以他很感激鳳九霄沒有搶了他伐蜀大元帥的風頭!王全斌騎著戰馬在陣前掃視了一下整個大軍,然後從陣前的左邊開始向右邊檢閱,“兄弟們!今天我們要麵對的敵人可能不隻是大蜀士兵,可能還有魔教的邪惡兵團!骷髏,活屍,魔鴉,甚至是魔獸,雖然這些怪物很凶殘,但我們不是沒有打過!當年在涇陽城外我們就和他們血戰數場!前些日子潘將軍也在南漢和魔教大軍交過鋒,最後都是我們贏了!今天,勝利依然會屬於我們!所以,大家不要被敵人凶殘的外表所嚇到,不要被敵人的虛張聲勢所迷惑!或許,一開始的時候我們會犧牲會很巨大,但是,邪不勝正,邪惡再瘋狂終將也有落幕的那一刻!兄弟們,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準備攻城!”所有士兵無不神情一震,大戰一觸即發!王全斌頓了頓,任由雨水自麵頰流淌,突然聲色俱厲地道:“不過我今天把醜話說到前頭!咱們兄弟歸兄弟,感情歸感情,但咱們畢竟都是大宋的將士!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誰要是臨陣脫逃可彆怪本將軍軍法處置!”驀然一道閃電劃破長空,強烈的電光將整個大地照得膏如白晝!接著幾個霹靂自頭頂炸起!王全斌將手中長槍高高舉起,向興州城一指,“進攻!”步兵開始衝鋒!毤嗖嗖嗖——十架投石機瞬間發射出十顆巨大的石彈!石彈劃出一個完美的大弧線砸向興州城頭!與此同時,興州城門突然打開,裡邊衝出一股洪流!大蜀步兵!王全斌目光閃動,“他們竟然主動出擊?”青鬆道長指著城頭,“九霄,你看那是不是白骨大帥?”毤鳳九霄道:“是!”他從身後掏出震天弓,“媽的,閃的還真快!”他雷龍冰魄箭還未凝聚,白骨大帥居然閃了!難道他看見自己了?鳳九霄不禁產生了疑問!興州城頭。役屍將軍被白骨大帥拽到後邊,有些不解,“怎麼了?”白骨大帥道:“你沒看到那一襲白衣?”役屍將軍頓時瞳孔收縮!“他不是在夔州嗎?怎麼可能?”他兀自不信,竟然又要趴牆頭!馭龍聖女道:“不可!”毤役屍將軍站住,終究沒敢邁出那一步!眾人麵麵相覷!“他來了,我們不能和他照麵啊!震天弓咱們誰也接不住啊!”忽聽一人說道:“你們不行,我可以試一試!”眾人回頭,卻見紫袍金冠,傲然而立!“連公子?”連城傲然一笑,“準確的說,朕現在是大漢皇帝!”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