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灘上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都已散去,長長的海岸線上,豔紅的歸漁燈還明亮如紅月。
海天遼闊的寂靜忽然被一聲聲稚嫩的呼喊打破了。
“什麼聲音”榆兒從幽絕懷中抬起頭來。
兩人走到崖邊向海灘望去。
隻見歸漁燈明亮的紅光下,兩個幼小的身影站在高高的木台上大聲嘶喊著:“爹,快回來!快回來!”
是那兩個手牽手的孩子。
“他們的爹還在出海沒有回來嗎”榆兒道。
“可能是吧。”幽絕道。
兩人便向山崖下走去。
走了一段,榆兒問道:“你師父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師父他很嚴肅,不過對我很好。”幽絕道。
“你一直和他住在一起嗎”榆兒道。
“是。”幽絕道。
“就你們兩個人嗎”榆兒道。
“還有子卿,授我詩書格物、兵法國史;暗聽侍奉於師父左右。”幽絕道,“還有餘興和鄭得,負責庭院、廚房、藥理諸事。”
“藥理”榆兒道。
“鄭得精通醫藥,他負責照顧師父的身體,采辦藥材,煉製藥水。”幽絕道。
“煉製什麼藥水”榆兒道。
幽絕便將尊主病發之時的情狀說與榆兒知曉。
“這藥水是用什麼藥材煉製的,竟有這般奇效”榆兒奇道。
“藥理我並不太明白,不過,看鄭得製時,確是複雜。”幽絕道。
“這樣啊,若是清漪姐姐看了,必然明白,我是不能明白的了。”榆兒道,“對了,你們住在哪裡”
榆兒似乎漫不經心地問出這一句,卻暗裡凝神聽著幽絕回答。
“馳天莊。”幽絕道。
“馳天莊在哪裡”榆兒又道。
“就在淨月城東南約五百裡之處。”幽絕道。
“是嗎離淨月城倒不太遠。是哪個州城呢”榆兒又道。
“隱州的一座山上,地隱難尋,以後我帶你去,你便知道了。”幽絕道。
“好啊。”榆兒笑著應道。
隱州那麼大,怕不有幾十座山,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座。
還有一件事,榆兒也一直甚是在意,便問道:“你動身往東海之後,我收到了一封飛信,送信的人是誰你知道嗎”
幽絕當然清楚,必然是玉溯所為。
但玉溯身份卻不能暴露。
是以隻道:“應該是師父座下的人。”
“他們一直在淨月城嗎有多少人”榆兒又問。
幽絕停下腳步望著榆兒:“榆兒,以後時機成熟,我都會告訴你的。如今卻無法回答你。”
榆兒見他如此,隻好作罷。
如今解除封印是頭等重要的事,先把這件事解決了,後麵就會好辦多了。
但是,連桀風哥哥都道無解,究竟該去哪裡才能找到解除封印的辦法呢
榆兒一籌莫展,問幽絕:“我們要到哪裡去尋解除封印之法,你有沒有頭緒”
“也許隻有師父能解。”幽絕道。
“他絕對不行!”榆兒一聽就拚命搖頭,“封印就是他下的,他怎麼可能會肯給你解得想彆的辦法才行!”
兩人說講一回,並無頭緒。
榆兒道:“罷了。明日進辰州城,找個算卦的吧。”
“算卦”幽絕奇道。
“反正也不知道該去哪兒,就讓算卦先生幫忙算一下哪個方向吉利,我們就先去碰碰運氣。”榆兒道。
幽絕啞然:“行吧……”
次日天明,兩人尋了各自的馬騎了,向辰州而去。
行了約五裡地,忽聞路邊林中傳來低低的喝罵聲、夾雜著孩童的哭泣、呼喊之聲。
聲音雖遠遠飄來,榆兒卻聽得真切。
“我去看看。”榆兒向幽絕道,轉了馬頭向聲音傳出之處奔去。
幽絕便跟在她身後。
跑出不遠,便見林中人影蠢動,約莫都穿著朝廷的兵服。
是州府的官兵。
榆兒與幽絕勒住了馬,悄悄前行,待至近處,躍上樹梢,向下探看。
隻見十幾個官兵圍著兩個孩子,皆是男孩兒。
大的約莫十來歲,已有些英氣;小的約莫七八歲,眉目甚是清秀。
兩個孩子的手上、腿上皆被利器所傷,衣衫破碎、血痕累累,臉上亦有多處刮傷。
大孩子一臉倔強之氣,小的一個正哀哀哭著。
“還不說”為首的官兵惡狠狠抽出腰間佩劍道,“再不說爺我就割下你們的耳朵來!”
兩個孩子被繩子綁著,跪在地上。
見他如此凶相,小的一個嚇得靠在大孩子身上大哭起來。
“弟弟,彆哭!我們不怕他!”大孩子倒有些骨氣,但這聲音亦發著顫音。
聽這聲音倒有些印象,幽絕望了望榆兒,輕聲道:“是昨天晚上海灘上的最後走的那兩個孩子。”
“是嗎原來是他們。”榆兒道。
“交出東西來,就饒了你們!”為首的官兵又道。
“珍珠是我爹拚了命才找來的,絕不能交給你們!”大孩子瞪著他道。
“這東海之中,哪一樣不是皇上所有,你們這樣的賤民也配”為首的官兵啐道。
大孩子便隻瞪著他。
榆兒在樹梢上聽了,約莫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為首的官兵見威嚇不成,摸出一串銅板來,向大孩子道:“小弟弟,你看,你若給了我那顆大珍珠,這些就都給你。”
“哥哥,”略小些的孩子向大孩子道,“你就給他吧。”
“對,那東西你們拿著,無論去了哪兒,都會被進獻給皇上,是換不到一丁點兒銀子的。我能給你們這些,夠你們買好幾個肉包子了。”為首的官兵道。
說著便將那串銅板遞到大孩子麵前。
“呸!”
大孩子卻向他手心裡吐了一口口水。
那人立刻怒上心頭,抓住小的一個的耳朵,將他生生地揪了過來,向大孩子吼道:“你若再不說,我就先割他的耳朵!”
“弟弟!”大孩子急得大叫。
為首的官兵已將劍擱在了那孩子的耳朵上,道:“快說!那顆大珍珠在哪兒”
“哥哥,快救我!”小的一個已經嚇得臉色煞白,向大孩子哭道。
“好,我說,你快放了我弟弟!”大孩子咬牙哭道。
“早這麼識相不就好了。”為首的官兵撒了手,將那孩子搡回大孩子身旁道,“快說!”
榆兒向幽絕望了望。
幽絕點點頭,白色的光點如雨灑出,將那一眾官兵皆打暈在地。
兩個孩子見這些人突然暈倒,不知出了何事,緊張地四處張望。
榆兒與幽絕躍下樹梢,走到兩個孩子麵前,將他二人身上繩子解去。
“你們是誰”大孩子問道,一雙眼警惕地瞪著二人。
“好小子,有些骨氣。”榆兒向他笑道,“你說說看,什麼珍珠那麼稀罕”
大孩子哼了一聲,拉起弟弟的手,也不理會榆兒的話,自往前走去。
“就憑你們這小胳膊小腿的,能跑多遠”榆兒在後道。
上前將兩個孩子一邊一個抱起,幾個起落,回至馬前。
將大孩子放在幽絕馬上,小孩子放在自己馬上。
“要去哪兒我送你們。”榆兒道。
“我們自己會走!”大孩子好容易被榆兒鬆開了,便要下馬。
幽絕當然不會讓他下馬,隻輕輕捏住他一邊胳膊,他便動彈不得。
“那我就隨意了,去辰州吧。”榆兒向大孩子笑道。
催起馬來,向辰州城跑去。
“不能去!”大孩子急道。
榆兒便勒停了馬,向他道:“我若打你的主意,方才就不會救你,待那些官兵拿著了,我自能搶了來。你若老這麼防著我,我怎麼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