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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破混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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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子卿回馳天莊來,他的事以後由玉溯接手。”尊主側頭對勿橫道。

“是。”勿橫恭敬領命。

與奚忍即刻便離了莊院,下山而去。

七天後,另一個人來到山莊。

長衫玉麵,手執玉簫,靜如無風古樹。

同樣與尊主行了大禮。

於是,幽絕每日除修煉之外,便隨此人學習識字念書。

稍長時,子卿便將各家學說、史書典籍、兵家所用皆授予他。

這日早間,幽絕晨起仍去尊主屋中請安叩頭。

未至門前,忽見莫行抱著一個人匆匆自屋內出來。

暗聽、鄭得皆跟在其後,神色緊張。

看莫行懷中之人身形、再細看其臉,正是尊主。

他此時緊閉著雙眼,臉白如紙,唇色灰暗。

幽絕大驚,亦忙跟在三人身後。

莫行抱了尊主轉向左邊一間房間。

這間房間一直鎖著,從未打開過。

暗聽卻轉身往右走去。

鄭得先上前,掏出一把細長的金色鑰匙,迅速將門打開。

莫行抱著尊主,隨即踏入屋內。

房中放著一個沐浴用的大木桶,鄭得進得門來,便迅速將上麵的大蓋子打開。

莫行將尊主抱至木桶旁,輕輕放進大木桶內,扶他半坐好。

餘興提著一桶熱氣騰騰的水來,倒進了大木桶內。

這個木桶極其碩大,足以容下三人同浴。

那水顯得極為不平常。

泛青的綠色中隱隱透著些黑,隨著騰騰的熱氣散發出一股濃鬱的草藥味兒。

暗聽也已提了一大桶水進來,與先前餘興所提進來的一樣,濃烈的藥味兒撲鼻而來。

子卿也已來至屋內,侍立在旁。

莫行迅速地將尊主身上衣衫除儘,餘興並暗聽將提來的藥水緩緩倒入大木桶內。

尊主則半躺在木桶內,蒸騰的霧氣不一會兒就將他整個人重重環繞起來,如雲霧一般。

幽絕在旁隻訝然地愣愣望著,隻見尊主的額頭上迅速地冒出一些水珠,逐漸地整個身子的肌膚便泛起了殷紅之色。

隨著時間緩緩流逝,霧氣逐漸稀薄了。

餘興又提了一大桶熱水來。

暗聽將浴桶中的水取出約一桶,餘興將新的熱水緩緩倒進浴桶中,熱騰騰的霧氣又再次重重氤氳。

尊主閉著眼坐在碩大的木桶內,一動不動。

餘興與暗聽不斷地更換著桶內的藥水,直到尊主的唇上血色再起。

莫行將尊主小心抱起,鄭得便用寬大柔軟的布將他身上揩拭乾淨,重新穿上方才的長衫。

莫行再將尊主抱回寢處,子卿、暗聽便在門外立候。

直到莫行替尊主蓋好暖被,退身出來,方各自散去。

幽絕從未曾見過這般情狀,無處插手,此時隻默默地站在尊主的床邊。

尊主的身體一直以來似乎都不太好,他的臉色總是那樣蒼白。

但像今日這般情景,幽絕還是第一次見到。

他不知道該做什麼,隻能陪在一旁。

暗聽他們已然離去了,莫行回身見幽絕尚呆立在屋內,便對幽絕道:“你自去吧,尊主需要休息。”

“我、想在這裡陪陪他……”幽絕望著莫行,小聲道。

莫行望了望躺在榻上的尊主,也不再多言,隻將門掩好,自行去了。

屋中便隻剩下幽絕一人。

尊主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還未醒轉。

他睡在那裡,身上那種攝人的氣勢似乎也收去了很多,倒讓幽絕忽然覺得親近了很多。

但他還是未敢靠他太近,隻站在床前稍遠一點的地方默然望著他。

黃昏時分,尊主仍未醒轉。

莫行來將他抱起,仍進到左邊的房間內,將尊主放入那個大木桶中。

餘興、暗聽仍然取來如晨間一般的藥水,將尊主泡在那說不清是黑色還是綠色的水中。

然後仍由莫行將尊主抱回房中。

他們都出去了。

幽絕仍然一個人留在了尊主的房間。

夜漸漸地深了。

忽聞得院中樹木之間風語稠密,似乎要下雨了。

房間中隻點著一盞小燈,幽絕獨自立在床前,望著床上躺著的那個人。

他的臉色還是那樣蒼白,蒼白得似乎輕輕碰一下便會流出鮮紅的血來。

如果,這血液流儘,他是不是就不會再醒來

幽絕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這麼想,但是這種想法讓他自心底裡感到害怕。

窗外風聲呼嘯,終於聽到了淅淅瀝瀝的雨聲。

不一會兒,屋簷上、樹枝上雨點滴落的聲音也清晰地傳來。

微微的寒意從四麵八方透進房中來。

幽絕打了一個寒顫,忙走上前去,將尊主身上的被子蓋了蓋嚴。

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肩膀。

他的肩膀很寬大,但是,顯得有點瘦弱。

幽絕忽然覺得有些鼻酸,但是他立刻忍住了。

不能哭,跟著尊主的人,是不能哭的。

那肩膀上的餘溫還留在他的手上,他忽然覺得身體裡某種溫暖的東西正在緩緩升起。

這種溫暖、祥和的感覺,在他將那棵斷折的蒲公英重新接上的時候,也曾強烈地感受過。

這種暖暖的氣流,讓他忽然很想與他親近。

於是,他輕輕握住了尊主的一隻手,這隻手亦同樣蒼白。

他忽然在心中有些急切地期盼著,期盼他這一刻就能睜開眼來……

身體中那股暖暖的氣流慢慢流向他的指尖,微微的青光泛起在相握的兩隻手上。

這氣流並不似從前那般強烈,隻是微弱的一點點。

但是似乎有了效用。

躺在床上的尊主忽然緩緩睜開了眼睛。

看見幽絕正跪在自己床邊,從他的手上傳過來一股溫暖的氣流,那微微的青光雖然極為稀薄,但是他卻清楚地看到了。

他立刻坐起身來,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幽絕,眼神如刀,讓人不寒而栗。

幽絕見他睜開眼睛,心中無限歡喜,並沒注意到他的表情,綻開笑顏道:“師父!您終於醒了!”

尊主又盯著他望了一回,掀開被子,雙腳踏地,站了起來。

“師父,您躺著吧,天還沒亮呢。”幽絕忙道。

尊主望了他一眼,臉色緩和了一些,道:“你過來。”

幽絕便走近他。

尊主拿過他的手,把了一回脈,臉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為什麼在這裡”尊主望著他問道。

“師父一直沒有醒,我、我想陪著您……”幽絕低著頭,聲音越來越小。

“你很擔心我嗎”尊主道。

幽絕點了點頭。

“如果我要你去殺人,你會嗎”尊主似乎淡淡地問出這一句話,然而聲音中卻充滿了攝人的力量,和某種渴求的**。

幽絕卻大吃一驚,抬起頭大睜著眼,直望著他。

“下去吧,讓莫行進來。”尊主不再看他,走至桌前坐下,拿出一張紙來,不知寫些什麼。

幽絕便退出來,來至莫行房間。

他的房間也還亮著燈,莫行正站在門口。

見他來,便朝他走過來。

“師父要見你。”幽絕道。

“知道了。”莫行自往尊主房間而去。

雨還在傾盆而下,比先前似乎更加猛烈。

風吹過來,將微微的雨絲刮到臉上,冰冷如雪。

如果師父讓我去殺人,我去嗎

幽絕在心裡悄悄地問自己。

次日,尊主恢複如常,仍至花園內指點幽絕修煉。

幽絕更加勤奮苦練。

一個多月後,勿橫再次來到馳天莊,帶來了一樣東西。

是一個與尊主曾經用過的那根手杖相似的另一根手杖。

隻不過,它的杖頭雕刻的是一張白發長須的猿臉,雙眼卻是熾焰的火紅。

尊主將幽絕叫到跟前,對他道:“你可識得它嗎”

幽絕陡然見了這根手杖,那些永不願再想起的片段又清晰地在腦海中映現出來。

這不正是自己身體中的那個怪獸嗎

幽絕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

“幽絕,過來!”尊主望著他,那聲音中不可抗拒的威嚴又增添了幾分。

幽絕往前挪了兩步。

“子卿,你可識得它嗎”尊主轉向侍立於左的子卿問道。

“白首猿麵,長須赤足,朱厭一現,天下大兵。”子卿拱手答道。

尊主微微頷首:“不錯。天下人皆知朱厭乃凶獸,朱厭一出,必遭兵禍,天下大亂。然而,卻不知它真正的來曆。”

尊主望了望手中朱厭的手杖,緩緩道,“洪荒之時,天地混沌,世人尚不知所依,兵伐不休。戰亂之中,有一族在戰亂中逐漸吞並了其他部落,強大起來,將周邊的小部落儘歸旗下。這一族稱作尤族,尤族之長稱帝,號為尤帝。尤帝君威如山,所到之處,敵軍無不潰敗亡北。而朱厭正是當時尤帝所乘坐騎。朱厭到處,尤帝必至,戰亂興起,兵戈相向。經過十數年,尤帝兼並部落數十個,得數千裡疆土。尤族也由一個小部落,變成了一個令無數部落望風歸順的強大國家。”

言至此處,尊主的眼中、臉上皆散發出熠熠的光彩來,仿佛正望著一個橫兵戎馬、所向披靡的神話。

“子卿,”尊主側頭向左道,“你可知我浣月國自何而來”

“是。”子卿答道,“一千年前,浣月國分為尺除、鳳鳴、散寰、紂無、奇嗤等十幾個小國,灝明國主以三千裡國土、五萬將士征伐天下,將各個小國收於旗下,建立了而今的浣月國。”

“子卿可知浣月為何意”尊主道。

“長月萬裡,潔淨無塵,普照天下,休兵養和。”子卿道。

“如月之靜,休兵一隅。這不過是長年征伐,一時的休養之計罷了。”尊主微微點點頭道。

子卿道:“相傳當年國主馳騁沙場,戰無不勝,身邊正有一員大將,法力無邊,戰力無窮,驅動法力之時,白須長髯,猿麵獸身……”

“子卿果然深知。”尊主點頭道,“人皆傳朱厭一現,天下大兵,殊不知是先有了人間爭戰,才有朱厭護佑明主,收囊天下。”

他目光落在幽絕身上,“幽絕、到我身邊來。”

幽絕初聞此言,如混沌中的一縷穿雲而出的光線,正聽得入神,忽聞師父呼喚,直將眼望著尊主,忘了作答,隻提步走到尊主旁邊。

尊主回身望著身後牆上的巨幅圖畫,朗聲道:“如今我浣月國蓄力已久,而周邊各國一直犯我邊境,正是縱馬天下的大好時機。”

側頭望著身邊幽絕,神采飛揚,“幽絕,你的出現、正是最好的見證!你、就是我浣月國的戰神!浣月之大興,皆在你我!”

自現了朱厭之相以來,幽絕一直自認自己是一個不為世人所容的怪物,今日尊主所言,真是如天外驚雷,滾滾而至,炸開了心中的陰霾與混沌。

原來,我並不是一個怪物,不是凶獸,而是……

他揚起臉來,迎著尊主明亮灼人的目光,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光明與悸動。

“師父……”他輕輕叫出一聲,聲中微微帶著顫音。

尊主將手中朱厭的手杖,向他遞過來。

幽絕望著它,不再覺得害怕、罪惡,伸出手來,將它接在手中。

凝視著杖上那雙赤紅的眼睛,感到體內湧動的熱血與這雙眼一般火熱、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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