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流手持巨傘,身法本就遲鈍,長劍氣蘊如虹,既快又準,正中心窩。
混流當即撒了手,巨傘收去,風靜石止。
城上原本好整以暇的明丹眾人皆目瞪口呆之際,一把長戟已極速飛至,折日當場斃命。
浣月軍扔下厚幔,操起長槍大刀,直殺入城中。
喬淩宇斬殺白炙主將合合木紮。
遲凜斬殺了齊悅城敗走的烏祖爾,立下出戰首功。
白炙一十五萬大軍,殲滅三萬餘、俘虜八千,敗走十萬餘。
喬淩宇下令,將所有俘虜就地處決。
“將軍,不可!”遲凜忙道。
“這些人皆為異族,必有異心,不能為我所用。”喬淩宇道,“如今兵力本已有限,又何來多餘的士兵看守若被他們走脫,必會傷及我浣月軍士、百姓。今日處決他們,也是除去大患。”
遲凜雖不忍見這般殘忍,若放了他們,己方兵力本已不足,豈不是白白長了敵人的勢力,於己也是大為不利。
於是道:“那便將他們都戴上枷鎖腳鐐,拘束起來,這樣並不需太多士兵看守。”
喬淩宇卻擺手道:“如今我們與明丹本已懸殊太大,哪還有這種多餘的兵力就算是一兵一卒,也要戰場上拚殺衛國。”
遲凜還待再言,喬淩宇站起身來,一聲令下:“即刻處死!”
當日白炙城內慘呼多時不斷、牆下橫屍一片。
榆兒與幽絕方至重雀城,已聞前方喬淩宇又攻破了白炙一城。
小彌已離了重雀城亦向白炙而去。
“你大病初愈,不如在重雀城稍作歇息吧。”幽絕向榆兒道。
“不必了,我還好,趕路要緊。”榆兒向他笑道。
與他多呆一天,隻怕又起無端的變故,榆兒隻盼明丹之事速戰速決,好與幽絕好好做個了斷。
這一路上幽絕雖不再對她冷麵冷言,但亦不敢靠她太近。
既已知她心中對自己並無情意,亦不願她對自己之事留下太多記憶。
而榆兒自蓮池邊那次偶然的變故之後,亦很注意掌握好親近的分寸。
所以這一路二人便是不慍不火地過來了。
甚至,有時候榆兒會覺得,幽絕在刻意地疏遠自己。
當下二人便不在重雀城停留,一路向西趕去。
那隻黑鷹寸步不離,緊隨其後。
且說小彌那日遇襲之後,忽被人擊中後腦,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艘小船上,全身衣衫都泛著一股重重的濕氣。
還有一股子餿味兒,像是濕了又捂乾了似的。
小船飄在河中,船頭坐著一個小麥膚色、利落衫裙的女子。
看她醒了,女子對她笑道:“醒了”
小彌坐起來,一陣暈眩,好容易緩下來,問道:“這位姐姐,是你救了我嗎”
“我在這裡遊船,你不知從哪裡飄了來,就撈了你上來罷了。”女子道。
小彌撐著船舷勉強坐穩了,突然想起來榆兒怎麼不見,忙問:“可有看到我榆兒姐姐”
女子搖了搖頭:“隻見你一個人罷了。”
小彌站起來四處眺望,隻見碧水茫茫,青山夾岸,哪裡有一個人影,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又問道:“這裡是哪裡”
“這裡大概是通宜州地界吧。”女子道。
“通宜州”小彌還是不明白這是哪裡。
“我要往西行,靠了岸你便上岸自便吧”女子道。
“往西行”小彌聽了,想起幽絕離去時似乎絕望的模樣,便道:“我也要往西行呢。”
若找到幽絕哥哥,說不定他可以幫忙找到榆兒姐姐。
隻盼榆兒姐姐她平安無事才好。
“那倒正好。”女子笑道,“我叫莫仙鈴,你呢”
“我叫小彌。”小彌道。
莫仙鈴從腳旁的包袱裡取出一套衣衫:“我的身量大一些,你先將就換上吧。”
“多謝。”小彌忙道謝。
莫仙鈴背過身去搖船,小彌就解下身上帶著餿味兒的衣衫。
忽覺袖中有什麼東西鼓鼓的取出來一看,竟然是清涼晶透的凝霜丸!
行到水儘之處,莫仙鈴和小彌上了岸,步行向西。
果然凝霜丸總會招惹妖物。
才走了幾天就碰上了來搶奪的三個妖物。
拿著一根喪火棍、陰陽怪氣的男子模樣的妖物指著她們:“凝霜丸是不是在你們身上”
“凝霜丸”莫仙鈴看看小彌。
小彌已掏出一雙琥珀鹿角,見莫仙鈴看她,尷尬地笑笑:“是我榆兒姐姐的。”
莫仙鈴“哦”一聲,掏出一個金圈,上墜著六個小小的金鈴鐺,向幾個妖物道:“這是朋友之物,卻不能給你們。”
三個妖物便舞動家夥上前來搶。
莫仙鈴舉起金鈴鐺輕輕一搖,隻見一條大蟒蛇突然竄出,長尾卷住三個妖物,張開血盆大口、口中烈火噴出,三個妖物頓時化作了一堆殘灰。
小彌一招未出,在旁驚得目瞪口呆。
莫仙鈴收了鈴鐺,笑道:“好像勁兒使大了點兒。”
向著三堆殘灰搖了搖手:“對不住了哈。”
兩人一路西來及至過了重雀城,還不曾見到幽絕,不知他究竟在何處。
聽聞白炙城大戰之事,隻當幽絕多半在那兒,便要往白炙而去。
莫仙鈴卻道:“我在此處有些事務,就此彆過。”
見她要離開,小彌心中雖有些怯怯的,害怕自己無法應對那些來搶凝霜丸的妖物。
但卻不好強留彆人。
於是與她彆過,獨自往白炙城行去。
白炙城如今已回歸浣月,小彌順利地進了城。
進得城來,腹中饑餓,先在街邊美美地吃了一頓。
走過街市時,見一位老人在那裡畫小糖人。
這位老人手藝熟稔,不論仕女孩童、花蟲鳥獸,無不栩栩如生,既可愛又好吃。
小彌摸了摸口袋,僅餘的幾錢碎銀子還得顧著後麵的三餐,隻好在旁看著,好一會兒挪不動步。
“老人家,給我畫一隻大老虎。”一人立於糖人攤前道。
“好嘞,三個銅錢。”老人笑眯眯地應道。
這聲音倒似在何處聽過。
小彌側頭一看,這攤前立著的人,一身火紅華袍,懷抱著雕刻精致的紫檀琴盒,不是無情是誰
“無情!你怎麼在這兒”小彌興奮地叫道。
自己孤身走了這幾日,心中越來越害怕,突然在這茫茫邊城遇到了一個熟悉——也不算熟悉、算認識的人了,開心不已。
無情接過老人手中的糖老虎,遞給她道:“你這口水再流下去,叫人家賣給誰去”
“我哪有流口水”小彌紅著臉道,倒是毫不客氣地接下了他遞過來的糖老虎。
“你還要在這裡看嗎”無情道。
“不了,站得腿酸。”小彌道。
“那就走吧。”無情道。
說罷轉身走了。
小彌便跟上他。
“對了,你怎麼在這裡”小彌忽然想起,這個問題他尚未回答。
“我本就要來這裡。”無情道。
“你的家在這裡嗎”小彌一邊吃一邊道。
“不是,隻是有點兒小事罷了。”無情道。
“哦。”小彌便不再問,專心吃著手中的糖老虎。
無情亦不再言語,抱著紫檀琴盒默然往前走著。
他突然停下腳步,望著前方。
小彌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便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
幽絕方才跳下馬來,走至另一匹馬側,將馬上一身淺藍輕衫的榆兒抱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