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棲雲怔在原地,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最後的期待隨著裴雲野那句話徹底被眼淚裹挾著,狠狠砸落地麵。
“裴雲野,是我瞎了眼!”
洛棲雲用力的擦去臉上的淚水,看向裴雲野的眼神再不夾雜任何愛意。
“我以棲雲山不碰你宋家村的任何人和貨物的承諾,報答你對我的救命之恩!”
“從今以後,你我兩清,再無瓜葛!”
裴雲野聞言,冰冷的眼神柔和了幾分,但說話的聲音卻一如既往的冰冷,“你最好,說到做到。”
“土匪也講道義,”洛棲雲倔強咬牙,指天發誓,“我洛棲雲說的出,做的到!”
話落,她恨恨的看了眼裴雲野,然後轉身就準備離開,可就在這時,她背後忽然傳來道擔憂的聲音。
“雲丫頭!”
她下意識回來,就看見滿臉擔心的三奶奶步履蹣跚的匆匆而來,手中還拿著一件嶄新的藍布碎花上衣。
“三奶奶……”
洛棲雲的腳頓時像是生了根,再也邁不出去,下一刻,她便衝過去抱住三奶奶放聲大哭,像是要哭出所有委屈。
三奶奶看著她脖頸的血痕便知道了裴雲野的態度,她心疼的摸著洛棲雲的頭發,輕拍她的背溫聲安撫,“好孩子,莫哭,莫哭……”
洛棲雲泣不成聲,淚眼汪汪的從三奶奶懷中抬起頭,“奶、奶奶,我、我從來、從來沒有想、想要傷害、傷害你……”
“奶奶知道,奶奶都知道,”三奶奶用粗糲的手指小心的擦去洛棲雲臉上的淚珠,心疼而慈愛,“這些日子奶奶都看的明白,你對奶奶,對村子沒有惡意。”
洛棲雲淚如雨下,但眼底卻升起淺淺的笑意,但很快笑意便消失了,她從三奶奶懷中退出去,低著頭根本不敢看三奶奶的眼睛。
她艱難的開口,“奶奶,你知道了嗎?我、我是……”
“你之前是什麼人都不要緊,”三奶奶打斷她,聲音依舊溫柔,“奶奶隻知道,奶奶認識你的時候,你隻是個普通的小姑娘。”
“所以,無論什麼時候再見,”三奶奶握住洛棲雲的手,眼眶微微濕潤,“奶奶都希望你還是那個普通的小姑娘,好嗎?”
洛棲雲隻覺得被裴雲野戳到千瘡百孔的心被人輕柔的上了止疼藥,莫名的東西更是將她空落落的胸口填的滿滿當當。
她很想說好,卻發不出半點兒聲音,淚流滿麵的同時隻一個勁兒的點頭,好半晌才微微緩過勁,不成腔調的開口。
“奶奶,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三奶奶微微鬆了口氣,濕潤泛紅的眼底閃過愧疚,她是很喜歡洛棲雲,但她更喜歡這個村子和她的族人。
若非她的寬縱,洛棲雲也不會日日都來,從而給村子留下隱患,她不想利用這幾日的情感,也不確定洛棲雲能否說到做到,但這是她唯一能為村子裡做的事。
三奶奶掩去眼底的愧疚和難過,她將手中的碎花上衣疊好放進洛棲雲手裡,做衣裳的布是之前宋青雲分給大家的那批麻布,三奶奶一直沒舍得用。
“你這一走應該以後都不會再見了,奶奶也沒什麼能送給你,隻有這衣服是奶奶自己做的。”
這些日子的相處都是真心實意,她是真的把洛棲雲當做親孫女兒來看待,若是裴雲野有意,她當然願意洛棲雲長長久久的留在村子裡。
可惜,單看小野的眼神她就知道,這兩個孩子啊,沒緣分,洛棲雲注定跟她們不是同路人。
於情於理,洛棲雲都必須走。
三奶奶眼中此刻全是真真切切的疼愛,看著日日同她撒嬌,陪她閒聊逗她開心的洛棲雲,她的聲音也不由的沙啞了許多。
“就是顏色和花樣老了些,料子也不比你身上的舒服,你約莫是穿不了,就權當是個念想吧,也算全了咱們這幾日的情分。”
洛棲雲看著嶄新的衣裳和衣裳上由細密到急促的針腳,再看看三奶奶眼下的青黑和臉上的疲累,哪能猜不出,這是三奶奶知道她身份後連夜加急趕製的。
而這,不過是因為她前兩日看見三奶奶在給小花花裁製衣裳時,羨慕的說了句她長這麼大還從沒有人給她做過衣服,不想三奶奶竟就記在了心裡。
洛棲雲緊緊的抱住衣服,卻抽泣到再也說不出話來。
洛棲雲走了,帶著幻想破滅的傷心和三奶奶短暫的疼愛,沒有回頭的策馬離開。
……
與此同時,尚不知村口發生何事的宋不辭正在跟康富討論新一批雕花蠟燭的製作問題。
“康叔,”宋不辭認真道,“牡丹雖好,但現下我更想要蓮花,不知你可能做出來?”
蠟燭作坊裡,康富思索片刻對宋不辭道,“蓮花與牡丹有殊途同歸之處,做法倒是不難,隻是咱們為何不先生產現有的牡丹,隨後再琢磨蓮花造型?”
宋不辭微笑,“康叔可記得十月初是什麼節日?”
寒衣節!
寒衣節,又稱十月朝、秋祭等等,是傳統的祭祀節日,到了這一天人們會祭掃燒獻,紀念仙逝親人,謂之送寒衣。
在祭祀儀式中,富貴人家普遍都會使用的東西便是蓮花燈,用以表達對祖先高尚品德和美好思想的崇敬,以及鼓舞後輩繼續傳承。
而當下的蓮花燈其實是蓮花燭台加蜂蠟蠟燭芯,康富瞬間就能想象到,若是完完整整的蓮花蠟燭生產出來,在寒衣節的時候必然會被權貴人家爭相搶購!
“小五啊,”康富扼腕歎氣,“你怎麼不早說,你要早說了你的打算我必然早早就過來,現在咱們蓮花蠟燭都不知道生產多少了!”
宋不辭無奈笑道,“康叔倒也不必如此惋惜,因為早些時間你就是能過來,我也沒有辦法給蓮花蠟燭上色。”
“我有啊,”康富拍腿,“你不是看見我的牡丹花蠟燭了?那顏色就是我自己染上去的!”
宋不辭卻搖頭,“那是表層的染色,我的意思是給蠟燭從裡到外都上色。”
“那、那怎麼可能,”康富皺眉,“你的蠟燭原料本身就是白色的,除了染色還能如何?”
“可……”
“小東家!”
宋不辭話未說完,長生就從作坊門口跑了進來,驚喜大喊,“小東家,小野哥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