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晨光熹微,朝暾初露。
剛剛啟程的牛車上,冬花迫不及待的問小梅,“問到了嗎?”
“問到啦,我辦事兒你們放心,”小梅拍拍小胸脯,“雙兒姐姐說啦,就是東街那條巷子,那兒最是熱鬨!”
雙兒是六叔祖家的堂姐,月初的時候剛去了城裡,回來頭上就多了朵粉色的絹花,是用她在醫館做工賺的工錢買的。
她本身底子就好,在醫館天天試喝著養顏的藥膳,整個人越發水靈,再帶上那朵淡粉色的絹花,真真是人比花嬌!
小梅她們看的歡喜不已,但她們沒有銀子,也隻能乾看著羨慕,現下好容易“暴富”,她們可不就打聽著地方也想去買上一朵!
“小梅,雙兒姐說的不對,”旁邊的石頭探過來反駁,“我爹說西街的那條巷子才最熱鬨,有胸口碎大石、睡大刀、踩紅炭、口噴……”
石頭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委屈巴巴看著齊刷刷瞪著自己的族姐妹們。
“你、你們瞪我乾什麼?那裡真的有胸口碎……”
“可閉嘴吧你,”小梅氣鼓著小臉打斷石頭,凶巴巴的開口,“誰喜歡看胸口碎大石啊!”
“我喜歡啊,金寶也喜歡!”
石頭理不直氣也壯,說著還不忘拽過跟黑蛋兒說話的金寶,“金寶,你喜歡看胸口碎大石嗎?”
“胸口碎大石!”
金寶眼睛發亮,“在哪裡?”
“在西街,”石頭說完縮著脖子看小梅,“我說吧,大家都喜歡!”
???
莫名其妙就被瞪視了的金寶滿頭霧水!
跟來看孩子的宋安看的直樂嗬,“小石頭,你這樣以後可是要找不著媳婦兒的!”
石頭不理解並震驚,“我看胸口碎大石就找不到媳婦兒了?”
好不容易搞清楚情況的金寶攬住石頭強行將他掰回了自己小組,“回來吧你!”
“女孩子說話,你瞎摻和什麼?顯著你了唄!”
石頭委屈,石頭不說,這年頭還不興說實話了!
金寶沒理他,跟黑蛋兒繼續剛剛的話題,“你剛剛乾嘛說我傻?”
黑蛋兒輕拍了下金寶的團滾滾的小肚子,“你這還不傻呢?誰家好人進城前就將自己肚子吃的圓鼓隆冬的啊!”
“可是不吃飽會餓啊,”大牛接話,“我爹每次進城還帶乾糧呢,就怕餓著!”
“你也傻!”
黑蛋兒恨鐵不成鋼,“那時候是兜裡沒銅板,咱們現在差錢兒嗎?”
大牛摸了摸懷裡被捂熱乎的銅板,果斷搖頭,“不差!”
“那不就是了,”黑蛋兒挺直腰板,“咱們不差錢咱們怕啥,有銅板咱們進了城想吃啥吃啥!”
黑蛋兒邊咽口水邊說,“我小叔說了,城裡有熱乎乎的大肉包、滋滋冒油的油餅子、金黃酥脆的寒具、鮮到掉舌頭的蝦皮餛飩、滑嫩鹹香的頭腐腦……”
“吧嗒!”
金寶吸溜口水的同時感覺手背濕熱黏糊,怎麼回事兒,他不是把口水吸回去了?
想著他就要伸手去擦嘴角,結果就聽見了“斯哈斯哈”的聲音,扭頭就看見大黃在他旁邊向下掉哈喇子!
“咦!”
“大黃!”
金寶連忙要推開大黃,結果卻反被它輕鬆反推並用爪爪按住!
“汪~”
大黃眼巴巴的望著黑蛋兒,仿佛是在示意他,說啊,你倒是快繼續往下說啊!
“大黃!”
被大黃用半個身子壓著的金寶都快氣壞了,“這是我今兒剛穿的新衣服,你快給我起來!”
大黃用爪爪拍他屁股,老實點兒,彆打擾我流口水!
“哈哈哈哈!”
孩子們樂成一團,宋不辭也跟著笑彎了眼睛,最後還是薑烈解救了快要氣炸的金寶!
“坐穩嘍!”
隨著土生叔爺一聲吆喝,滿載著孩子們的牛車踏上了顛簸的土路,可這絲毫不影響孩子們激動的心情,反而還因著距離縣城越來越近而更加興奮!
“一碗羊肉湯七文錢!”
虎子流著口水搖頭,“我不吃,我一點兒都不愛吃!”
“我們可以七個人一起買,”小栓子給大家出主意,“剛剛大山叔不是說了,羊肉湯是海碗裝著,那樣大的碗夠咱們每人吃好幾口,正好兒嘗了味兒還能再留著銅板嘗彆的。”
黑蛋兒立馬響應,“那我還要吃小餛飩,小份四文,誰還跟我一起?”
“我我我,”大牛舉手,“我也要!”
“還有我……”
……
小姑娘們那邊聽著頓時也有了主意,甜甜開心道,“正好兒,那咱們五個人可以買三朵顏色不同的絹花、再買兩根花頭繩,到時候咱們輪換著戴,既能省了銀子還能天天戴不重樣兒的!”
沒有哪個小女孩兒能夠拒絕天天不重樣的頭飾,三歲的小花花也不能!
所以,甜甜的提議得到了小姐妹們的一致認可。
宋不辭就靜靜聽著孩子們商量,然後漸漸不自覺的露出笑意,隻怕等到回程的時候,這些孩子們的辛苦錢便全進了肚子或戴在了頭上。
許是人多,又或許是大家太興奮,孩子們嘴皮子都不停歇,從進城後的打算到路上的見聞,你方唱罷我登場。
好像出了村後,連路上的花草都是新鮮的,就是各自挎著的小水壺已經空空如也,直至路途過半,才泄了勁兒相互依靠著睡過去。
“東家,”跟土生叔爺坐在前麵的李森回頭,“城門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