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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山書院,蒯徹書房。
一眾蒯徹的支持者垂頭喪氣的待到這裡,他們本來想踩著法家的肩膀,讓富民學更上一層樓,卻沒想到被法家打的一敗塗地,雖然在辯論上壓製了趙瑜,但壓製一個20歲的法家晚輩,並沒有什麼值得宣傳的。
要是敗給李斯,他們也可以宣傳雖敗猶榮,結果李斯老女乾巨猾,並不上場,讓他們的期待落空,反而派遣蒙毅上場,蒙毅在前勤秦然是***,在大漢已經被貶為庶民了,就像他自己說的隻是一個中學的夫子,這些年在學術圈也沒有太大的聲望,結果蒯徹就敗在了這樣一個無名之輩手中,這對富民學幾乎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任鳴無可奈何道“假相周勃已經請李斯,蒙毅等法家巨頭相會,顯然假相周勃更認可法家的言論。”
在場的人聽到這這話都一臉羨慕,雖然大漢的丞相還沒有換屆,但所有人明白假相周勃已經是天子內定的下一任大漢丞相人選了。
這兩年天子對大漢朝政的事情管理的更少了,隻有在大朝會和祭祀天地的時候才會露麵,而且在朝會上也很少否決大臣和丞相的提議,幾乎處於拱垂而至的狀態。本來所有的人都會認為大漢第二任丞相蕭何的權利會遠遠不如周章,但卻沒想到蕭何延續了周章的丞相權利,大漢的日常事物他幾乎可以一言而決斷。這表明天子是極其重視相權。
至於所謂的大事,大漢國力如日中天,四境的敵人不是被趕走就是被消滅,對大漢而言幾乎就無大事,大漢丞相的權利之大,前所未有,可以影響整個大漢的事物。
接下來十年時間,就是周勃為丞相宰執天下。而能夠得到周勃認可的學派,在接下來十年當中,其發展可以得到朝廷的認可,可以進入一段飛速發展時期。這對一個學派而言,幾乎可以改變命運,而任鳴等人可惜於明明是他們搭好的戲台,結果卻讓法家成為了主角。
尤其是能得到大漢丞相的看重,李斯等人的待遇讓他們無不羨慕,雖然他們家資億萬已經是大漢少有的富豪,但比起丞相就是一隻螻蟻,能被當朝的丞相請教政務,這是多高的榮譽,但現在全沒有。
任鳴這些人還認為,隻要辯論贏了,他們一樣會受到周勃的重視。但卻沒有想過,當蒯徹提出官退民進的想法的時候,就被周勃放棄了。可以說隻要周勃還是大漢的丞相,富民學就不可能得到大漢朝廷的重用。甚至周勃這批大漢開國元老沒有死光之前,富民學都不可能受到重要。
大漢的開國元老都是從死人堆裡殺出來的。能從亂世當中殺出人來的豪傑,務實是他們的基本能力,因為不講這點的人,都是死的最快的人,戰爭才是天下最公平的考試,它以死亡來篩選人才。
而這些開國元老,一眼就可以看出官退民進不過是想損公肥私的把戲,以大漢朝廷的利益養肥商賈,這種言論在大漢開國元老看來甚至覺得可笑,商賈一直都是曆代朝廷的肥豬,即便天子說要管住漢吏的手,嚴禁騷擾地方的作坊經營,但朝廷隻要遇到了財政困難,天子第一個開刀的不一樣是商賈階層。
從最開始的建立稅監令,還用軍隊武裝收稅,到後麵的稅改,乃至財產稅,哪一次不是拿商賈開刀,隻是天子喜歡師出有名,每次都是在賢者大會上通過這些法令,但目的卻是不變的,即便是在大漢商賈依舊是豬羊之流,隻是天子看的緊,不讓他們在肆意宰殺,我是要找個借口再殺他們,他們卻以為天子站在他們一邊,不想上餐桌,反而想要坐著吃飯,這簡直可笑。
任鳴他們還沒有想明白這點。他們想要影響朝政,隻能學後世的東林黨。培養認可自己理念的人進入大漢官場。當然他們現在還沒這個主動的意思,但已經開始有這樣的行為,湘山書院()
就是他們培養自己人的。
而此次辯論落敗的蒯徹卻沒有多少垂頭喪氣之意,他反而笑道“此次論戰失敗,也不是沒有好處,最起碼找出來我等富民學理論的缺陷,隻要彌補上這缺陷,我等富民學必定更上一層樓。”
相比任鳴等人,蒯徹很有自知之明,明白富民學,現在不要說和法家這樣的大學派比肩了,就是家,名家這樣的小學派都不如,最起碼人家在朝廷有人,也是大漢承認的開國功臣,富民學這種新學派,不潛心耕耘個十幾年是不可能成為大漢的主流的。
“但丞相周勃已經請法家的人聚會,我等花費了如此大代價,結果為法家做了嫁衣,早知如此,我等又何必發如此大的代價主持這場辯論。”無鹽德歎口氣道。
這場辯論轟動大漢,有上萬士子會聚於此,這上萬士子的花費可不低,都是由湘山書院提供。
蒯徹笑道“我等也不是毫無收獲,最起碼湘山書院的名聲是打出去了,今日之後,湘山書院必定會成為南方的學術中心。而且天子說過一句話,某認為非常有道理,那就是,天下大勢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則亡。隻要朝廷不改變以產業為國本的國策,天下大勢就站在我富民學身後,必定推動我富民學走向更輝煌的未來。”
無鹽德不解道“蒯子怎知這天下大勢在我等身後?”
其他人也一臉疑惑的看著蒯徹。
蒯徹胸有成竹道“各位應該多聽聽天子的課,天子的《聖言錄》更是要隨時帶在身上,有時間就多讀讀其中的內容,裡麵可以說全是至理名言,甚至有不少是指明了未來發展的方向,天子即便不當皇帝,那也是可以比肩孔子,老子,墨子這些百家先賢的存在。某的《富民論》有很多觀點就是受到天子啟發的。”
越是像蒯徹這樣的聰明人,他越是崇拜當今天子,軍事,政治,經濟無一不通,無一不精,每一項都可以成為開派宗師,甚至連經商的能力都遠遠超越他們。蒯徹這樣驕傲的人,麵對當今天子也隻能甘拜下風,就像他說的《聖言錄》不離身,時常拜讀其中的內容,從中吸取智慧。
蒯徹繼續道“其實十年前,天子為墨者上課的時候,就說過這樣一段話。≈qut;哪方勢力能掌握先進的科技,並且源源不斷的生產出自己的同伴,哪方勢力就能成為天下的主人。這就是分配反過來作用於生產。≈qut;這記載在《聖言錄》當中,是大漢曆九年的事情,你們難道沒有看過?”
任鳴等人尷尬無比,天子的《聖言錄》他們的確有購買過,說他們一點沒看那有點過分,但深入學習卻也是高看他們了。這些書籍一般都是裝飾用品,擺在他們的書房當中。現在蒯徹要他們回憶,《聖言錄》當中大漢曆九年的內容,他們到哪裡去回憶!
蒯徹隻能自己說道“當時天子說完這段話之後,在場的墨者還認為天下的主人必定是他們。
但天子親口承認,但在現代的生產力條件下,大漢的產業越發展,作坊越龐大越多,出現的作坊主就越多,最後天下的主人就會是我們,各位回想一下,各家的家產是不是在大漢的這二十多年開始膨脹的?
任鳴驚喜道“某家在大漢之前不過是個小商賈,天子流放六國貴族之後,我等才有發展的土壤,而後趁著大漢以產業為國本的風潮,家產快速擴張,而今已經增加了幾十倍,要無天子,我任家絕對沒有現在的家業。”
任鳴萬萬沒想到,天子居然是看好他們的,這也太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了,任鳴當今在內心下定決心,回去之後就要背誦《聖言錄》上的文章,不然天子實際上是看好他們的,他都不知道。
其他人也紛紛讚成蒯徹的話,他們發家的曆史很短,幾乎就是在大漢這二十幾年內完()
成原始積累的,其實這也是必然之事,在大漢開國之前,經曆了大秦統一戰爭的洗禮,秦漢戰亂的洗禮,最後再經曆徐凡剿滅項羽,徹底清洗六國貴族。原本的貴族豪強被徐凡清洗的乾乾淨淨。這就給任鳴這些人創造了發展的土壤。更不要說徐凡還開了多重外掛,大漢的商賈自然發展的比原本曆史上都要好十倍。
不過對任鳴他們來,比起所謂的站在大勢後麵,他們更加認可天子對他們的承認。
蒯徹笑道“連天子都承認了,未來天下的主人必定是我的。天子也隻能壓製我等的發展,而改變不了這個大勢,隻要這個大勢還在今日的蟄伏,就是為了明日的壯大做準備。”
“我等真是太慚愧了,天子的《聖言錄》居然沒有看的太仔細。以至於這麼重要的事情,要不是有先生提醒,我等居然不知道。”無鹽德感歎道。
雖然大漢一直壓製他們的發展,但他們對天子也是崇拜無比的,隻用區區三年時間從一屆夫子帶領800刑徒。消滅了擁兵百萬的大秦帝國。在餘下的20年時間內,把大漢帝國帶入前所未有的輝煌盛世當中。他們對大漢天子的信任程度甚至比他自己都要高。連天子都承認,未來必定是屬於他們的。此時他們對富民學充滿信心。
“所以我等不必心急。先在湘山培養弟子,打牢根基。等大勢來臨,這天下終究是屬於我等的。”蒯徹自信道。
話分兩頭,周勃在香山書院給他安排的書房,招待了李斯等法家人員。
周勃笑道“今日法家之言,讓某感觸很深。法家不愧是當世顯學,對大漢經濟的見解太獨到,太深刻了,尤其是你們弄出來的經濟模型,某看了簡直有醍醐灌頂之感,複雜的問題簡單化,即便某這樣的武夫都可以看出來了。”
“丞相客氣了,不過是一些學術見解而已。”李斯淡然道。到他這種程度,除了自己的身後名和法家的學派前途,他並沒有多在意的事情。大漢丞相難道會比他這個大秦的丞相更高貴,所以他對周章的誇獎並沒有太激動。
但法家其他年輕的學子卻極其激動,對於李斯這些學派大佬而言,他們自然不用在意了。他們還年輕。要是能被當朝丞相看中,以後就輝煌騰達了。
周勃笑的“某想請問一下關於關於作坊的問題。大漢這些年官營的作坊數量一直在擴張,有成就也有缺失。雖然不想承認,但比起私人的作坊,官營作坊發展的速度卻是遠遠不如的,比例卻在下降。甚至在紡織業已經開始拚不過他們了,連天子都不得不開始舍棄紡織業了。您剛剛說的前麵說,要壯大官營作坊,應該怎麼做?”
李斯想了想道“我法家的核心理念。儘地之力,除五蠹,最終富國強兵,即便是大漢以產業為國策,法家核心思想,依舊不落後,以前的五蠹是貴族豪強,士紳遊俠,這些蠹蟲侵害國家的利益,損害國家的實力,不清理這些蠹蟲,國家必定衰敗。
而現在大漢以產業為根基,也有新的五蠹,就是那些從事倒買倒賣的行商,壓榨工匠的作坊主,不勞而獲的金融錢莊主。他們吞噬著天下百姓的財富。侵蝕著大漢的肌膚,損害天下人的利益,而大漢出現的經濟危機,則是這些人外在的表現形象。
周勃聽完李斯的話,認可的點點頭,他為稅監令有十幾年時間,和大漢的商賈打交道也有十幾年時間,對這些商賈是最了解的,這些人為了利益是什麼都乾得出來,稅監令每年因為偷稅漏稅而處罰的商賈數以百計,即便他抓的再嚴苛,但已經呈現出增長的態勢,想要一個商家不唯利是圖,那就想相要一個人不吃飯一樣,不可能,隻能用嚴刑峻法劍法才能稍微震懾他們,但也隻是正常,隻要利益足夠,不但法律難以震懾他們,甚至連死亡都震懾不了他們,他見的太多為財而死的商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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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繼續道“大漢朝廷想要徹底擺脫經濟危機的困擾。隻能由朝廷全麵接管這些作坊。現在朝廷的官員作坊占據大漢所有的作坊當中一成都不到。這個數量太少了,以至於朝廷難以控製大漢的經濟。
朝廷應當管控絕大部分的作坊。參股贖買各種形式控製這些作坊,以官員和工匠監督作坊組,用這樣的方式管控經濟。這種經濟模式某稱之為官營模式。朝廷不像作坊主那樣為利潤而存在,而是為了國家的強大,百姓的富裕而存在。
周勃皺著眉頭道“少府一直都想做到這一點,但沒有這個能力,甚至於朝廷不得不退出一些競爭激烈的行業,蒯徹富民學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經商也是要有天賦的,有天賦的人和沒天賦的人差距大比人和犬都要大,好的掌櫃能讓一家作作坊發展興旺,所以他們的東家才肯給高俸祿甚至給股份拉攏人才,而蠢貨管事就能把一家興盛的作坊弄得衰敗。”
說到這裡周勃甚至有點恨鐵不成鋼,因為這樣的蠢貨大部分都發生在官營作坊當中。朝廷的監管再嚴格,也比不上私人作坊主想要守護自己家產的心裡,很多時候當朝廷已經發現一個管事不能勝任管理的時候,一家作坊已經被弄得衰敗了,大漢朝廷這些年發掘的人才,是用無數作坊為代價選拔出來的,這試錯成本太高了,高到大漢朝廷都難以承受,隻能把人才集中在一些重要的領域。
李斯道“商賈也有他的用處,朝廷不能一下子全部打死他們,在前期,可以官民聯合經營,朝廷可以讓這些作坊主獲得一部分利潤,甚至讓渡作坊的管理權限,朝廷隻做好監管的責任即可,這樣朝廷既可以最大限度的利用這些商賈的經營能力,但又限製住他們為利潤的貪婪。壯大了官營作坊的力量,加強了朝廷對經濟的管控能力,甚至能為朝廷培養人才。
這能壓住商賈肆無忌憚的壓榨財富貪婪。把大部分的財富為工匠的俸祿,國家的稅收,用於改進機器,提升生產效率,這是一種重新高效分配財富的方式。對國家和工匠都很有利。但又不會徹底摒棄這些作坊主,反而可以利用他們高效的管理。等時機成熟之後,朝廷可以用贖買的政策,收購這些商家手中的股份,這些商賈之流,要是有能力的朝廷也可以擇優錄取,這樣借助商賈的力量,朝廷作坊逐步吞並私人作坊的份額,最總達到朝廷的作坊占據天下主要的市場。”
周勃聽到這些內容越想越聽越興奮。覺得李斯說的內容都說到自己的心坎裡了。要是按照李斯的方法來做,朝廷負責分配利潤。工匠和作坊主之間的平衡,既可以最大限度的獲取利潤,又可以維持整個天下的穩定,不至於產生經濟危機,這簡直是一種完美的經濟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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