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現在大棒打到漢吏頭上了,他們自然不樂意,哪有加稅加到自己人頭上的道理。
甚至有不少漢吏嚷嚷道:“我為天子流過血,我為大漢負過傷,朝廷就這樣對待我等功臣!不減稅也就算了,還加稅,乃公一錢的稅都不會多繳。”
還有漢吏上書道:“朝廷既然債務繁重要加稅,那就一起加,不能我等功臣稅務高,普通的百姓反而稅務少,天下就沒有這樣的道理。”
這些人想把朝廷的這個政策擴大化,導致難以實行,而且即便真實行了,擴大了征稅的範圍,就相當於減少他們的壓力。
而且朝廷的稅率是不可能直接找普通百姓征收稅的,稅監沒有那麼多的稅吏。隻有借助他們地方漢吏,隻要是他們收稅,就有活動的空間,他們就可以把說服的壓力轉移到普通百姓身上。
普通百姓也感到害怕,現在朝廷嚴抓2000畝的地主,誰知道過幾年會不會嚴抓百畝土地的農戶。
按照現在大漢三成稅賦的額度,很多已經把田地改造成為上田的農戶,甚至不少施了鳥糞石農家肥的田地畝產達到四五石,稅收要翻三倍,他們上繳30石糧食,增加到上百石,如此高的稅賦,真沒有幾個農戶能接受。
畢竟鳥糞石的價格如此高,他們好不容易增加了一點糧食,全部被朝廷收走,那他們這麼辛苦為誰忙。
於是他們也跟著漢吏起哄,反對《大漢嚴抓稅收法令》,反對的聲音可謂是此起彼伏,地方上上報朝廷的奏折,九成都是反對加稅的。
甚至還有一個基層漢吏,寫了一篇文章,登上了《大漢月報》。
他的核心思想很簡單,朝廷這上百億的債務是怎麼來的,一是打匈奴人占據了漠北,二就是購買河西諸侯國的領地。
但大漠龐大的領地被那些諸侯分了,河西本也是季布這些諸侯的,大漢前前後後花了300億。
結果攻占的漠北分給了諸侯,連那些牛羊戰利品也給他們,季布這些人在河西待不下去了,也要朝廷兜底,哪有這樣的道理。
最後朝廷欠下一屁股債,大漠河西的土地,他們一畝沒有得到,結果為了還債,加他們這些大漢子民的稅,這還有天理,有王法嗎。
陛下一直講權責對等,這些債務本就是那些諸侯造成的,大漠也成為了那些諸侯國的領地,要償還債務也是那些諸侯還。
這篇文章的反響極大,受到了大漢的民間,士林,官場的支持,他們都認為這篇文章講的非常有理,債務就應該由這些大漢的諸侯來償還。
但徐帆就知道大漢的諸侯根本拿不出這一筆錢,把諸侯分封到大漠,不單單是給這些諸侯的權利,更是他們一份沉重的義務。
徐凡明白,這篇文章說權責不對的其實是錯的,大漠隻要不產生新的胡人,對大漢來說其價值就遠遠超過了這上百億的債務。
但很多事情卻不是講道理能說得通的,反對稅改的人也隻是想要一個借口而已。
這篇文章成為了他們反對稅改的理論根基,以此他們聚集了一大批人來反對稅改。
沒有地方基層漢吏協助,周勃手下的稅吏,連最基礎的戶籍都弄不明白,更不要說征稅。
所以這個法令雖然開展,但連最基礎的征稅對象的田籍戶籍都找不到,大漢的漢吏總是想儘各種辦法拖延,沒有地方上的漢吏配合,連征稅人的田籍都弄不到,這稅自然也就收不上來。
甚至地方上稅吏的人身安全都開始受到影響,當然此時大漢朝廷的威望還算高,還沒出現稅吏被打死的情況,寫什麼五人墓碑記的情況。
但他們的官署被人丟石頭已經是常態了,這導致這些稅吏根本不敢出官署,生怕被人打了悶棍,大漢新稅率的進度可以說是一點沒展開。
麵對這種情況,《大漢月報》在二月二日,頭版頭條刊登了天子《關於大漢嚴抓稅收法令的各項說明》,向天下的百姓說明大漢此時麵對的債務壓力,朝廷債務多達百萬金,每年的利息就有二十萬金,不早日償還這筆債務,光利息就能壓垮大漢的朝廷。
同時大漢向天下百姓解釋《嚴抓稅務法令》不是加稅,而是這些稅賦本就是朝廷應該獲得的,隻是以前朝廷為了休養生息,沒有征收這筆錢,現在朝廷財政壓力大,各級漢吏應當體諒朝廷的難處,發揮漢吏的帶頭作用,主動做一個光榮的納稅人。
為此,在徐凡這篇文章的結尾,還附上大漢內庫下屬各個作坊的納稅證明,去年徐凡這個天子納了五億多錢的稅賦,全部都是按照三成繳稅。
而後假相張良陳述了分封大漠對大漢的重要意義,能徹底解決上千年以來的邊患,光節省的軍費開支就遠遠超過了這上百億債務。
同時也闡述了季布這些諸侯對大漢開疆拓土的貢獻,河西之地對關中的意義,朝廷掌握了河西,關中就有了門戶,就能阻止胡人對關中的騷擾。
果然徐凡和張良的文章發布之後,民間議論的聲音低了很多,漢吏也不敢繼續上奏折反對。
徐凡這個大漢皇帝都要三成交稅,他們再上書,是想說自己比皇帝還高貴。
丞相張良也跟你們解釋了,大漠和河西之地對大漢的重要意義。有點政治頭腦的人都不會這樣乾。
當然徐凡的表率作用,隻是讓大家明麵上不再反對這個政策。
但奪人錢財如殺人父母,徐凡可沒那麼高的威望,讓人家乖乖把錢從口袋裡麵掏出來,漢吏不再在明麵反對了。
但暗地裡抵製朝廷的政策還是在做的。兩千畝以上的富戶就多了,沒有漢吏的配合,稅吏根本不可能找到收稅人。
這個時候丞相周章,直接寫書信給大漢的太守,告訴他們要帶頭起表率作用,讓自己的家人,親屬,宗族子弟,主動按三成稅賦報稅。
不能起表率作用的態度,今年上計的評價,一律降低一個等級,甚至親屬逃稅漏稅多者,還會受到降職處分。
周章直截了當告訴這些兩千石太守,他這個丞相隻有一年多的時間。稅率改革就是他當丞相最後一個政策,他不想讓繼任者背負上百萬金的債務,誰要敢擋他的路,讓他退休都退不好,就不要怪他這個丞相不念舊情。
當然給了大漢這些太守們一個大棒,他也給了一個甜棗,這次稅率改革做的好的郡守,他會上報天子作為自己的接班人。
這個甜棗果然引起大漢的這些太守心動,丞相和天子可是患難與共的生死之交,天子對丞相的信任,也是戰國以來,君主當中少有的,有了丞相的舉薦,他們成為三公的概率極大。
有了這個甜棗之後,地方上的太守,不再反對這項法令的改革了,甚至不少郡守主動申報了自己家族的田籍情況。
但即便是有這些太守支持,稅賦改革進度依舊緩慢,大漢的太守多達50餘位,真正有資格爭奪三公之位,也就是九卿和排在前麵的幾個大郡守,普通的郡守基本上是沒可能的。他們根本不吃周章這個甜棗。
他們就是那批不上不下的人,對他們來說,再進一步幾乎不可能,他們也知道自己才乾不足,隻是因緣聚會才爬到了現在這個位置,他們對現在的位置也很滿意,不想繼續再拚。
那家族的富裕就成為了他們的追求了,他們自然不可能做主動把錢財交給朝廷的事。
而地方上的漢吏就更加沒有多大影響力,朝廷的換屆對他們基本上沒有影響,但增加的稅賦卻是實實在在的在他們口袋裡拿錢。
明著的手段不能用,他們就開始用暗地裡的手段,他們開始在鄉裡宣傳朝廷加稅之後,稅加到貨物上,那貨物肯定會上漲。
同時他們在自己的店鋪上漲麵粉,大米,粟米等糧食的價格,這些基礎糧食的價格上漲,很快又帶動其他物價的上漲。
再加上這些人推波助瀾,明裡暗裡編撰各種謠言。於是稅改公布的4月份,在一個短時間裡,很多地方出現物價波動、搶購貨物。
許多百姓生怕物價上,搶購米麵食鹽,布匹,各種生活物品,但他們這樣的行為反而又加速了商品的上漲。(有時候群體意識真讓人很無語,本人經曆了一次搶醋,兩次搶食鹽的活動,福島算是為食鹽做了巨大的貢獻)
生活成本的提升導致了底層百姓怨聲載道,引起百姓對朝廷的不滿。
對於物價飆漲,徐凡甚至有點喜聞樂見,大漢的各大倉庫糧食超過了3億石,他正好可以出一些陳糧清空一點糧倉。
他命令朝廷的官倉開始出糧,平息物價,一方麵命令大漢的各家月報,向百姓宣傳,這次稅改不會影響貨物的價格,讓百姓不要盲目跟風,以免遭受損失。
徐凡的壓力不大,但此時周勃卻是壓力山大了,他早就想過,這次稅改會非常難,但卻沒想到會難成這樣。
他現在四麵八方都是敵人,不但有地方上的郡守漢吏,還有朝廷上的九卿。
今年大漢,上半年的熱點就在稅改,從地方到關中,從民間到官場,再到士林,各家月報為了稅改的事情,打得熱火朝天,他們的意見也各不相同。
而周勃一直處於這個熱點的中央,這讓很多對三公之位有想法的官員把周勃看成最大的敵人。
想也知道,稅改成功必定是大功一件,而又在這換屆的檔口,真讓周勃成功了,說不定天子一高興讓周勃為大漢的第二任丞相。
於是周勃就成為了出頭鳥,成為了所有對丞相之位有野心的人進攻的對象,他們命令自己在地方上的部下,給周勃扯後腿,不讓他完成稅改。
他弄了三個多月,也隻是在關中,這個朝廷掌握度最高和他原本呆過的三川郡,完成對中小地主田籍的統計。
其他的地方進度依舊緩慢,夏收顯然是完成不了稅改任務了,關鍵是秋收也隻有五個月,照這個進度下去,今年是肯定完成不了稅改。
周勃隻能找到徐凡,向徐凡請罪。
徐凡笑道:“這年頭最難做的事情,永遠都是把知識塞到人的腦袋裡去,和把彆人的錢從口袋裡拿出來。稅改這種涉及到錢的事情,不要著急,慢慢來,步子穩一點,更加不容易出錯。”
“一下子全麵在整個大漢普及有難度,我們就集中力量打攻堅戰,你把稅吏集中在兩三個郡縣,自己一點點的統計,一點點的查,總會有成功的那一天。”
對徐凡來說,稅改已經有好的開始,剩下的就是花時間一點點推廣,在外部沒有敵人的情況下,大漢朝廷是有這個時間的,不需要太急功近利。
但周勃卻不願意,花十幾年時間完成稅改,那他這個稅監令不是還要做10來年,這不是周勃願意的。他還想更進一步,可沒有10年的時間浪費。
周勃想了想咬牙道:“陛下,臣還有一策,能減少地方漢吏對稅改的抵製。”
徐凡道:“什麼策略?”
周勃道:“臣請先在稅監實行官員財產公示製度,正人先正己,臣先清理稅監的**分子。
再請廷尉配合臣,在整個大漢掀起一場清理**分子的行動,狠狠抓一批在大漢境內的貪官汙吏,以這些貪官汙吏的家產來償還朝廷欠下的債務。”
“朝廷把選擇權交給那些地方漢吏,他們要繼續阻止朝廷推進稅改。
朝廷就以反腐行動,讓他們的家產來填補朝廷的債務。不想家產充公,就不要阻礙朝廷的稅改。”
徐凡有點驚愕的看著周勃,這可不是一般的勇氣才敢提的意見,這可是實實在在的把所有的漢吏都得罪了。
尤其是拿自己的手下開刀,周勃這是要當孤臣,他以後更是會被敵人拿著選放大鏡來觀察他的行動,隻要他有一點差錯,必定會被人報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