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西郡,襄武縣。先零羌的渠帥雕虎金此刻正是頗為忿怒的狀態,他罵罵咧咧的說道:“娘的,蜀軍營寨還真是難啃。”言罷,雕虎金望著麵前成犄角之勢的蜀軍營寨,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雙手更是一攤,整個人無計可施了。最近半個月以來,先是蜀將文聘引軍在襄武城前立下了第一座營寨,而後過了幾日,蜀將甘寧抵達了襄武縣前,立下了第二座營寨,同文聘所立營寨形成了犄角之勢。見著蜀軍不斷趕赴此地,韓遂難以在襄武城內安座,再加上他軍中輜重糧草不足,實是耗不起,於是他率先發起了攻勢,打算在蜀軍大眾未曾趕赴襄武城前時,先拔掉蜀軍先鋒人馬立在襄武城前的營壘。而這項任務落到了先零羌和燒當羌的手上,先零羌負責攻打文聘,燒當羌負責攻打甘寧,兩個羌胡部落,兩座蜀軍營寨,一個羌胡部落負責一座蜀軍營寨。先零羌的渠帥雕虎金前麵閒適無事了月餘,如今逢著韓遂交給他一樁任務,他頓然熱血上湧了起來,領著麾下人馬開始攻打起了蜀將文聘所立的營寨。雕虎金不是莽夫,他沒有莽撞的聚齊大眾攻打蜀軍營寨,而是先試水了一番,他著一曲的人馬向著蜀軍營寨發起進攻,打算先看看蜀將文聘的成色。隨即先零羌部分出一曲的羌胡,羌胡們舉著盾牌,手中操著各式的武器,猥集在一起,形成一座密集的軍陣,向著蜀軍營寨呼喝衝殺而去。渠帥雕虎金騎在高頭大馬之上,半眯著眼睛,一眨不眨的觀察了起來戰局,在他麾下兒郎踏入蜀軍營寨前百步時,蜀軍營寨未有動靜,八十步,蜀軍依舊未有舉動,似乎蜀軍被威懾住了,不敢有什麼舉動。而待到雕虎金麾下兒郎距離蜀軍營寨六十步時,異變突生,但聞蜀軍營寨一聲鼓響,隨即拋射而來的箭雨,平齊直射的強弩,密密麻麻、猶如不透風的堅壁一般從蜀軍營寨推向正在衝鋒的羌胡。‘壞了。’雕虎金見著黑壓壓猶如一片烏雲般的箭雨,他頓時心中暗道了一聲,臉上露出了焦急之色,握著馬鞭的手不自主的伸了出去,似是要呼喚衝向蜀軍營寨的兒郎歸來。而戰局形勢瞬息萬變,雕虎金麾下那一曲正在向蜀軍營寨衝殺的兒郎,一時間自是難以止住衝鋒的腳步,在片刻間,被蜀軍營寨中發出的箭矢和弩箭射的是人仰馬翻,衝鋒的勁頭為之一滯。但羌胡畢竟是羌胡,素來悍不畏死,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是故雖是在方才蜀軍的打擊下折了不少人馬,可存活下來的人竟是又彙聚在了一起,繼續向著蜀軍營寨衝鋒,且這些存活下來的羌胡臉上露出狠厲之色,眸子充血通紅一片,他們有意為方才倒下的同伴報仇。隻是羌胡悍不畏死、敢打敢衝的精神雖是可嘉,但蜀軍也沒有慣著他們,又是一輪潑天的箭雨,以及攢射的強弩向著羌胡發來,有如鐮刀割草般的收割掉了一批羌胡的性命。待到三輪箭雨之後,折損不小的羌胡,衝到了蜀軍的營寨前所立的鹿角處,開始了攻打營寨的舉措,他們打算挪開鹿角,再砍開蜀軍設立的柵欄,而後衝殺入蜀軍營寨內,大殺特殺,一泄心中的怒火。然而這時候蜀軍布置在前排的弓箭手和弩手已經退下,站在鹿角後的乃是上前列陣的長矛手,麵對羌胡有意挪開鹿角的打算,蜀軍長矛手一點也沒有慣著羌胡,長矛攢殺而出,向著羌胡刺去,鋒銳的矛頭,對上甲胄不精、防禦力低下的羌胡,自是每輪刺出,都齊刷刷的捅殺了一排的羌胡。如此一來,羌胡妄圖挪開擋在前路鹿角的想法,也就落了空,好半晌,他們都未得有機會移開礙事的鹿角,不得衝到蜀軍的麵前,痛痛快快的殺略一番,隻得被一寸長一寸強的蜀軍長矛手收割。數輪下來,縱使羌胡悍不畏死,不憐惜自己的性命,但他們見著同伴一個又一個的倒下,卻是對蜀軍未能造成一點半點的傷害,他們也多少生出了一二退縮的心思。隨著時間的推移,終是有羌胡承受不住,心態崩潰了,丟下武器掉頭而去,而有了第一個逃兵,很快就有了第二個逃兵,羌胡們一個兩個,爭先恐後的奔逃了起來。見此情狀,雕虎金並沒有讓督戰隊上前,截殺逃跑的羌胡,而是一聲歎息後,讓號令官鳴金收兵,給這一隊攻打蜀軍營寨不利,逃竄而回的羌胡一個台階下。身處戰場,雕虎金看的門清,並非是他麾下兒郎無有鬥誌,戰力不行,實是蜀軍防守嚴密,不給他一星半點的機會,所以儘管他麾下衝殺上前的兒郎折損不小,可戰果卻是幾近沒有。雕虎金望著奔逃回來的兒郎們,頓感有些牙疼,蜀將文聘看起來不太好對付,他今天是拿不到像樣的戰果了,隻是不知,被派去攻打蜀將甘寧所立營寨的燒當部情況如何。想到這裡,雕虎金越發的牙疼了起來,如果燒當部攻打甘寧有所斬獲,到時候燒當部的渠帥燒當,在他的麵前還不上得把尾巴翹到天上去。像是看到了燒當在自家麵前露出嘲諷的麵色和說出譏諷的話語,雕虎金感覺有些悔意自心底泛起:‘早知道就選蜀將甘寧所立營寨攻打了。’於攻打甘寧和文聘一事上,雕虎金前麵是自己做出的選擇,可這個選擇如今看起來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垂著頭,喪著氣,先零羌渠帥雕虎金著人向著燒當遞去他要撤退的消息,雖是和燒當部有隙,但雕虎金知曉他若是直接撤退,不告知燒當一聲,到時候文聘所部人馬前去支應甘寧,那正在攻打甘寧營寨的燒當隻怕危矣。隻是雕虎金所派出去的使者,方才奔走不久,就返回了他身前,雕虎金不由的問詢了一句:“何故這麼快?”“稟渠帥,某在路上撞到燒當部的使者,其意也是打算撤退了,今日罷戰。”使者恭聲回答。雕虎金聞言,片刻後他麵色上湧起笑意,能讓性子倨傲、素來不讓與人的燒當下定決心撤退,看起來甘寧比起文聘還要難對付,想來燒當部的折損不比他小。“撤軍。”雕虎金揮了揮了手,輕快的說了一句。不多時,雕虎金和燒當二人回到了襄武城內,二人麵色皆是不佳,默然的站到了韓遂麵前,向韓遂遞還了今日出戰的軍令牌。“二位渠帥辛苦。”韓遂察言觀色,不用雕虎金和燒當通稟,他自是也知道雕虎金和燒當二人今日之戰無有戰功,於是韓遂隻是出言勉勵了一句。聞言,雕虎金做出了回應:“今日之戰,某確是沒有斬獲,蜀將文聘所立營寨甚為堅固,蜀軍也是守禦得當,沒有什麼漏子可鑽。”雕虎金說完,慣常性子傲然的燒當偏頭拱手,簡單的道了一句表明他攻打蜀將甘寧的狀況:“俺也一樣。”對於雕虎金和燒當的勞師無功,韓遂麵色上沒有一星半點的不悅,他隻說著好言善語,撫慰起了雕虎金和燒當,畢竟雕虎金和燒當並非他的屬下,而是引兵前來助陣的渠帥,是獨立的一股勢力,不是他所能責問的。好言善語將雕虎金和燒當寬慰了一番,而後韓遂降下命令,讓軍需官給雕虎金和燒當軍中各送上十數壇美酒,以作今日雕虎金和燒當攻打蜀軍營寨的嘉獎。待到雕虎金和燒當離開中軍大帳,身影消失在簾帳之後,瞬息之間,原本麵色溫和帶著笑意的韓遂,一張臉頓時不見半分溫意,唯餘眸子中一縷狠厲之色。“著實無能了些。”韓遂從牙縫裡蹦出了一句話。至於韓遂所言無能之人,一旁的成公英自然是知曉的,韓遂這是在批評雕虎金和燒當,雕虎金和燒當以往每每誇口驍勇無敵,今日逢著蜀軍,大戰半日,竟是少有斬獲,而且看起來都是折損了一批人馬。“蜀軍善守,不可輕攻其營寨,當思它策。”成公英出言,他為韓遂謀劃了一句。韓遂平複心境,緩下情緒後,他撫須問道:“計將安出。”“今者我軍兵力、糧草不如蜀軍,唯有騎卒多於蜀軍,可分遣騎卒,劫掠蜀軍的糧草,一則可以周濟我軍糧草的缺失,二則可令蜀軍糧道不穩,軍中乏糧。”成公英拱手言道。“善。”聞言韓遂點了點頭,他應了下來。……潼關。驍騎中郎將張任望著麵前這座由明公劉璋規劃,校尉李休所督造的城池,但見潼關周長數裡,城牆高有三丈,垛口、雉碟、城樓、甕城一應俱全,可知這座城池已經到了快完工的階段了。當道而立、北臨大河的潼關,其險要的地理地勢入得張任眼後,張任感喟了一聲:“有如此堅城,無複憂於關東也。”在張任的推算中,若是在潼關放置萬人,哪怕關東百萬之眾叩關,也無足憂也。張任一發感慨後,他繼續前行,不多時,他見到了潼關的守將李休出迎。“李君。”張任下馬上前,客套的向李休致禮道,李休亦是還了一禮。二人攜手同行,向著潼關城內走去。“張君此去,是助朝廷征討淮南袁術吧。”李休問道。張任點了點頭,他言道:“前者任得明公之令,引軍屯駐於華陰,就是為了方便前往關東,助力朝廷征討淮南袁術,隻待出使許都的張鬆遞來消息……”頓了頓後,張任繼續說道:“如今張鬆已遞來消息,招我前往許都,言是朝廷以司空曹操為主,將發兵征討淮南,是故讓我引兵東行,早早的赴會。”“征討國賊袁術,為漢家效力……經此一戰,張君當聞名於天下也。”李休略帶感慨之意的說道。“任於聲名二字無求,此行許都,征討淮南,但求建立一二功勳,不墮了明公的名頭。”張任誠懇的說道。李休感慨之意大盛:“事主以忠,張君真乃忠義之士也。”進入潼關,張任在潼關休息了一日後,第二日就領著麾下五百騎卒、二千步卒繼續向東而去,趕赴前往許都,參加朝廷征討淮南袁術的大舉中。……荊州,襄陽。“漢升,你本部兵馬千人,吾再予你千五百人,成一旅之師,前往許都,助陣朝廷征討淮南袁術。”荊州牧、領鎮南將軍劉表對著麵前雄偉非常的將領言道。一頭烏黑的秀發,臉上少有皺紋,正值壯年的黃忠拱手應道:“多謝明公。”見著黃忠畢恭畢敬的態度,劉表很是滿意,他叮囑黃忠道:“此行許都,征討淮南,切記不可墮了荊州的威風,做出什麼不美的事情來。”“若有機會,當做出一二功績,到時候漢升你有所建功,吾這個荊州牧,臉上也有光彩。”劉表斟酌了一二,補上了一句:“隻是切記,此行征討淮南袁術,保全自身為上,不用太過上前……孫策日強,將寇荊州,長沙之地,吾還需卿守禦。”“但請明公寬心,某受教矣。”黃忠聽得劉表的囑托,心下感懷,他恭敬的領了下來。一場送彆的酒宴結束後,黃忠帶著本部的一千人馬,外加劉表撥到他帳下的一千五百人,共計兩千五百,一旅之師的人數,向著許都行進了起來,去趕赴朝廷征討淮南袁術的大會。據黃忠所知,除卻自己這一隊人馬,聽聞關中的大司馬劉季玉也派遣了一支兵馬助陣朝廷討賊,而其他諸侯似乎沒有什麼舉措。如冀州的盟主袁紹,恐是礙於袁術是他弟弟的身份,未曾發兵助陣,又如徐州呂布,似是擔心袁術敗亡,他有唇亡齒寒之憂,也未曾發兵助陣。‘漢家天下,逢著逆賊興起,終究還是劉姓之人靠得住,會發兵助陣,為天子討賊。’對於這種情況,黃忠感慨了一聲,心中有了一份對關中大司馬劉季玉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