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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檄文如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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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倉城外,李榷、郭汜的營寨中。

“娘的,一個能指望的都沒有,一個講義氣的也沒有。”涼州雙雄之一的郭汜麵泛怒氣,破口大罵道。

罵了一句後,郭汜尤是不忿,他絮絮叨叨了起來:“天水的馬騰、金城的韓遂,雖說我們在興平元年和他們是發生了一點小衝突、小矛盾,可後麵我們不都講和了嗎……借著天子的名頭,一個封了安狄將軍,一個拜了安降將軍,高官厚祿的,對他們不夠好嗎?”

“可現在呢,益州的劉季玉就要殺過來了,我們一封封書信的遞去,好說歹說的求他們伸出援手,他們就是不來,在涼州作壁上觀。”

聽著郭汜的絮叨,李榷隻是不言,他靜默著。

郭汜說到這裡重重的歎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好,就算是韓遂馬騰因為興平元年的事,對他們還有怨氣,而且他們之前和劉璋的父親劉焉有過聯係、打過交情,他們不來也算情理之中,可華陰的段煨、陝縣的張濟二人……”

“大家以前都在董相國麾下任事,關係親近,又一起對抗過關東的聯軍,是過命的交情,如今劉璋拿下陳倉,有意發兵關中,明眼人都瞧得出來,這是針對我們涼州諸將,這是來報殺兄之仇來了……”

“如何段煨、張濟還指望能置身事外呢?”郭汜攤著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段煨我們軟磨硬泡好幾次了,他就是安坐華陰,跟個石頭人一樣,一動不動,真是一點情誼都不講……張濟倒是來了,可他到了長安,借口路途遙遠、趕路辛苦,兵士需要休養,在長安住下了,看起去也是不太願意趕到陳倉來,有穩坐釣魚台的嫌疑。”

“這張濟……收受了我們資助的糧草輜重,可光拿好處不乾事,這是把我們當蠢驢啊!”郭汜點評批判起了張濟,他對張濟的行為很是不恥,比一開始就沒意向來關中助陣的段煨還要不恥。

郭汜心頭煩躁,他自認張濟要麼不來,要麼來了就趕快趕到陳倉助陣,如何能到了長安就停步不前,事情做到一半就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這哪裡像是大軍出兵交戰,反倒像是來春遊了。

“郭阿多,你說累了沒有,口舌乾不乾,我看你還是留點力氣想想怎麼拿下陳倉。”李榷雖是較為沉穩,可郭汜喋喋不休的話語讓他直覺耳目周圍有幾百隻蒼蠅在嗡嗡撲翅作響,可驅趕又驅趕不走,不免有些煩躁湧上心頭,他貌似關心、實則譏諷了一聲。

“我不累,我的口舌也不乾。”郭汜眼下還在氣頭上,沒聽出李榷的好賴話,他隨口應付了一句,接著又絮叨忿恨了起來。

“西邊的韓遂、馬騰沒得指望,東邊的段煨、張濟不太可信,此外關中諸將,李堪、候選、程銀、梁興等人,竟是一點都不去擔心我們這裡一敗,他們會唇亡齒寒,到現在還不引兵前來助陣,一味的作壁上觀……還有陳倉裡麵的那個甘寧,一門心思的堅守陳倉,把陳倉弄的像是個茅坑裡的石頭,是又臭又硬,打了這麼久,我們連陳倉的城頭都沒摸上去一次,前來助陣的涼州羌胡,眼見著沒什麼指望拿下陳倉劫掠一番,這幾天有好幾家上千人都偷偷的跑了……”

“益州那邊上下一心,我們這邊各懷鬼胎……依我看,這場戰,我們是打不下去了,不如早早的負荊求罪,向劉璋請降得了,聽說劉璋為人仁德,說不得會寬宥我們的死罪。”郭汜對眼下的情形極為不快,憤怒、氣惱、不快湧上心頭的他道了一句氣話。

聞言李榷雙目半眯了起來,眼神逐漸變的冷冽,他言語冰冷的道了一句:“郭阿多,你當真是要向劉璋負荊請降?”

“當……”一聲‘當然"正欲脫口而出的郭汜,偏頭時眼睛對上了李榷眸子裡投射過來的寒意,他咽了口口水,當然二字沒有全盤托出。

“大兄,還請不要放在心上,我方才不過是胡謅的話,當不得真。”郭汜露出討好的笑,朝著李榷解釋了一句。

李榷眼神中的寒意逐漸收起,眸子裡的神色也變的平和起來,郭汜見狀,不由心頭抹了一把汗,雖說他和李榷是平起平坐的地位,但他內心對李榷有些許畏懼,在兵事上或許他能和李榷抗衡一二,但在詭譎智謀上,他是不如李榷的。

“胡謅的便好,這樣的話我不希望再從你郭阿多的嘴裡再聽到第二次。”郭汜沒好氣的瞟了一眼郭汜,他緩緩道。

“我們這批涼州諸將,他人或許能歸降劉璋,得保全性命,庇佑一族,日後還可為將為吏,悠遊一方,可唯獨你我二人,萬不能歸降劉璋……何故?你我同劉璋有殺兄之仇,這等血親之仇、不共戴天,你我若是歸降劉璋,就是送羊入虎口,彆說能保全性命,就算是想一刀砍頭或是一劍刎頸,痛快的死去都難,說不得要遭上十八般的酷刑,受儘折磨,才得一個痛快。”

“大兄說的是,說的是。”郭汜連連點頭,表態認同李榷的話,他雖是涼州人,混在羌胡堆裡久了,沾染了夷風,不懂什麼廉恥,也不知什麼孝悌,如父兄昆弟,哪怕是親的,在他眼裡也不過是一個籌碼,隻要錢給的足夠,談、都可以談的。

但郭汜也是知曉,內郡之人對父兄昆弟之血仇,是牢牢記在心頭的,哪怕是血仇過去了十年,但隻要尋覓到一個機會,就會手刃仇人、報仇雪恨,且不僅限於父兄昆弟之血仇,如授業恩師、義兄義弟的仇,一旦沾染上了,也是不管不顧的報仇。

“可單憑大兄你和我麾下的兵力,外加一些貪圖厚利的羌胡,想來兵力遠遜於蜀兵,是萬難同劉璋抗衡的,且如今我們頓兵堅城之下,不符合兵書的意旨……這一向我一直在想,我們不如退回涼州,涼州是我們的本州,一來熟悉情形,二來好招募士卒,兵力不至於薄弱。”郭汜甩出了一個想法。

李榷頓感氣力一泄,有種無力的感覺,麵前的郭汜要麼胡咧咧投降,要麼就是想著跑路,渾然亂出主意,這郭汜的榆木腦袋就不會想到,他們釘在陳倉城下,同蜀兵勝負還在兩說,這種情況下兵卒士氣尚存,對戰事還抱有一二信心。

可要是他們就此退走涼州,士卒必然相互驚疑、喪儘士氣,認為他們這兩個主將都怕了,而將乃兵之膽也,隻怕士卒會分散流離,棄他們而去,他們連一戰求生的機會都沒有。

到那時,就他和郭汜二人,一亭長便可擒殺。

“今番不利,便要退走涼州,來日不利,是不是要從涼州退到西域,而後西域不利,你說說我們再退到何處去,是不是要退到身毒去?”李榷語氣不善的問了一句。

“額…額…”郭汜聽出了李榷話語中的不善,他訥訥了兩下後,放棄了回答李榷的問題,而是轉口說道:“大兄,眼下我們頓兵堅城之下,師老兵疲,實屬兵家大忌,這一點想來你是能看出來的,且如今真正願意相助我們的人又少之甚少,兵力少,將士疲,到時候蜀軍北上,如何是蜀兵的敵手。”

李榷聞言嗤笑道:“郭阿多,你如何現下變的如此庸懦,雖是你我兵少,可你我麾下皆是涼州勁卒,非是等閒可比,蜀兵雖眾,不過群羊而已,以涼州勁卒對陣蜀兵,如虎驅群羊也……且兵力多寡,不是戰局的關鍵,以弱勝強、以少勝多者,史書上的記錄多如牛毛……當堅定戰心,不可未戰先怯。”

“大兄是忘了胡封嗎?這蜀兵戰力不可小覷啊。”郭汜提起了前麵甘寧夜襲,破壞前營、陣斬胡封的舊事,打算用此來說服李榷。

隻是郭汜的話並沒有起到作用,反倒激怒了李榷,李榷憤恨道:“那是夜襲,不是以堂堂之陣對正正之旗,我那外甥胡封,不過是一時不慎,才被甘寧所殺,若是白日、若是兩軍擺開陣仗廝殺,甘寧必將為胡封所殺,在胡封手上走不過三招。”

憤恨了一句後,李榷瞬息止住了怒意,他麵色平靜下來,無需斟酌的激勵郭汜道:“郭阿多,兵力強弱這一點,你無需憂心,眼下隻不過是情形不是十分緊要,所以關中諸將才按兵不動,等到劉璋有舉兵北上的動靜後,如李堪、候選、程銀、梁興等將,必然會擁兵前來助陣,段煨、張濟也必然不敢再作壁上觀,或許隻會有韓遂、馬騰會置身事外……這天下之人皆怨憤我等涼州人,欲殺之而後快,我就不信劉璋大眾前來,段煨、張濟真能坐得住,一點都不去擔憂劉璋的刀子會不會落到自家身上。”

李榷哂笑了一句涼州諸將,同時他惡狠狠的道了一句:“此外我們可以大力招誘涼州羌胡,言明戰後可將三輔的士庶婦女送給羌胡,由著羌胡去快意,隻需相助我等擊退了蜀兵。”

“是,大兄說的是,隻要我們能活著,這才是最重要的。”聽到李榷冰冷至極的語氣,以及李榷意圖將三輔的士庶婦女一股腦的賣給羌胡,郭汜聞言心中卻是沒有什麼正常漢人應有的怒意,反倒是喜上心頭,畢竟按照李榷的計策實施的話,涼州的羌胡部落必然引大眾前來相助,他們的勝機也就多上了一份,也就不必逃竄涼州了。

這時李榷的從弟李桓踏入帳內,他的手上拿著一張絹布,絹布上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此外他的麵色有些發白,神色有些不定。

“大兄,禍事了。”李桓脫口而出,語氣略微慌張的道上了一句。

‘禍事。"李榷皺起眉頭,他方才堅定了郭汜的戰心,怎麼李桓看上去就帶來了一樁壞消息。

“何事。”李榷語氣平淡的問道。

李桓抬起手中的絹布示意,應聲作答道:“蜀軍的間細四處張貼檄文,而檄文中的內容,小弟隻怕會動搖軍心,影響我軍的士氣。”

“嗯?”李榷臉上露出不快,於他心中,一張檄文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李桓的這般慌張讓他有些不太高興,沒有伸手接過檄文,李榷隻吩咐了一聲:“念。”

這裡李榷是照顧了身側的郭汜,他雖是精通文墨,識得文字,可郭汜這個盜馬賊,於文字不太通明,他因此乾脆的讓李桓念上一遍檄文,以便郭汜知曉檄文內容,不用後麵再向郭汜解說。

“是。”李桓點頭,而後立即念誦道:“監軍使者領益州牧劉璋告諭關中父老:向者國賊董卓謀逆,廢立天子,**朝權,幸得司徒王允設計誅之,然董卓亡去,又有李【榷】、郭【汜】二賊造逆,**朝權,威福由己……”

李桓避開李榷和郭汜的名字,隻道李、郭二字:“李【榷】、郭【汜】二賊上挾天子,中害公卿,下殘庶民……曆觀載籍,無道之臣,貪殘酷烈,於李【榷】、郭【汜】為甚……”

李榷和郭汜聽得檄文中的罵言,卻是神色不為一怒,反而一副優哉遊哉的模樣,蓋因相同的罵語他們實在是聽得太多了,已經產生了免疫,是以檄文中雖然罵的很難聽,可他們隻是覺得聒噪而已。

“今者璋身為宗室,又為重臣,自當興義兵,誅凶暴,討定凶逆,澄清寰宇……”李桓繼續念道。

“璋已定下,今歲必當興兵關中,誅殺李【榷】、郭【汜】二賊,上報天子,下安黎庶,兼之報二兄之仇,使二兄在天之靈得以瞑目……臨行宣言關中父老及關中豪傑……”

李桓舔了舔嘴唇道:“此行關中討賊,璋以大河、泰山起誓,但誅李【榷】、郭【汜】二賊,其餘降者不問……”

李榷和郭汜瞪大了眼睛,二人對視了一眼,互相看到了彼此眼底的驚慌,現下他們明白了李桓為何會因為這一道檄文驚慌,這道檄文卻是要命,簡直是打在了他們的命門上。(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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