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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漢家使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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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五帝本紀》:南撫交趾、北發,西戎、析枝、渠廋、氐、羌,北山戎、發、息慎,東長、鳥夷,四海之內鹹戴帝舜之功。

氐人,作為一個古老的民族,起初主要生活在嘉陵江、岷江、涪江流域,到秦漢時期,氐人擴散到甘肅東南部與陝西西南部,也就是隴右六郡以及與益州交界的地帶——武都、陰平之地,便是當今氐人聚集的地方。

現下大漢逢衰落之時,身為蠻夷的氐人,便迎來了好日子,不少氐人部落的大帥酋長紛紛自立,自置官署,欺淩郡府,享受了一把稱孤道寡的快樂感。

部落大帥楊騰就是其中一名酋長,他趁著天下大亂,割據州郡,自置政權,率領手下的氐人部眾跋山涉水來到四麵絕壁、三麵環水的仇池山天塹,意圖將仇池山打造成他圖謀霸業的基石。

仇池山能成為楊騰選中的基石,不是沒有原故的,仇池絕壁,峭峙孤險,登高望之,狀若覆壺,其高二十餘裡,隘路若羊腸三十六盤,這等險要的地方自然入了他的眼,此外仇池山上有良田百頃,號曰百頃原,其地能出產土鹽,稱得上糧鹽充足。

楊騰盤算著,於仇池山繁衍生息部眾,一來沒有外患,就算有外敵來攻,依仗仇池山的險要也能抵禦住,二來一應所需的生活物資不用外取,能自給自足。

以前楊騰常常登高望著仇池山上的百頃原,向著他勇健多謀略的兒子楊駒說道:“你我父子居於此地,強則外出略地,一展宏圖,弱則據此險山,坐觀局勢,天下事,不足道也。”

‘好氣。"一念至此,楊騰心頭的怒火又是騰騰燃燒了起來,吳懿太藐視他了,區區一名使者而已,對著他這個氐王,也敢大言不慚,威嚇於他。

隻是可惜的是,仿佛光明一般的好日子沒有過上太長的時間,楊騰就迎來了官府的打擊,而打擊他的力量來源,便是傳聞中的益州牧劉璋。

將陳倉打造成一座堅城,用以抵禦涼州羌禍,避免涼州羌禍席卷內地,為禍他方。

“你做的好,本將軍誇你是你應得的,我不喜人情往來,下次莫要多言謙虛……你且去忙活吧。”甘寧淡然著一張臉,揮了揮手讓徐長史退下去了。

“好你個法孝直,你這是一心盼著我的使者被殺嗎?”吳懿伸出食指指向法正,夾雜著無語的語氣道了一句。

“孟夫子雖說不通武事,可他的這段話說的真切,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涼州賊人心喪儘,縱有堅城,亦不敢堅守也。”婁發帶著對孟子的敬服,從人心的方麵解析起為何陳倉為他們所得。

隻是楊騰將使者轟下山的所作所為,卻是隨了吳懿的願,或者說,吳懿本意就是讓使者觸怒氐王楊騰。

……

此外陳倉能成為一座堅城,還有近代一些因素影響,自東漢立國後,涼州羌禍就如跗骨之蛆一般,緊緊的貼在東漢的肌膚上,雖是不致命,卻是十分的疼痛,有時候這隻跗骨之蛆會四處出擊,進擊離涼州最近的關中之地,意圖糜爛大漢更多的軀體,這時候,陳倉的緊要便體現出來了。

法正嘿然一笑,他一邊拿起筆來,重新謄寫請戰文書,一邊回應吳懿道:“使者出使,要麼拿回氐王楊騰的人頭,要麼被殺,換取開戰的由頭,至少得做到一樁,方才不負我漢家使者之名也……若是就灰溜溜的回來了,什麼都沒拿到,那還叫做使者嗎?”

下山歸降,或是族滅身死。

‘角樓、城樓、垛口、甕城、內城……"甘寧細細盤查著陳倉的防禦工事,隻見該有的防禦工事,陳倉城都有,稱得上是防衛齊備,沒有闕漏的地方。

當然,這裡是有一個原則的,那就是吳懿絕對不能乾涉他部落的事情,不否認他獨立的地位,至於其他的什麼,都是可以談的,上供點金銀,繳納幾名美姬,都是好說的。

軍議校尉法正待使者走後,他麵露微笑道:“如此一來,攻打仇池山的楊騰,就有理由了……這驅逐使者,便是藐視府君您啊,我等豈能坐視府君受辱,當然得拿起刀劍,為府君您奪回顏麵。”

“寧平生所見城池頗多,有大氣磅礴者如成都,有夾山險要者如陽平,可若說城池既廣,又是險要者,非陳倉莫屬也。”甘寧朝著身旁一起視察陳倉守禦的婁發感歎道。

“為何?”吳懿發問。

至於為何說是傳聞中的益州牧劉璋,蓋因楊騰沒有見過劉璋,他隻是同益州牧劉璋麾下武都太守吳懿打著交道,就在數日前,吳懿遣使者臨門,向他傳達號令。

“說到底,皆是因為涼州地近戎狄,與諸羌雜居,道德不再,倫常靡失。”婁發從根底上推斷,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如董卓一介外臣,仰仗強兵,就敢淩迫天子,威嚇公卿,全然沒有忠義之心,綱常之肅……昔日司徒王允不赦免彼輩,也是有緣故的,赦免彼輩涼州賊,有若縱虎,他日必為患也。”

“自當如此。”婁發重重的點了點頭,二人目光相對,各自下了決心。

可令楊騰沒想到的是,他召集族內耆老,大張旗鼓招待使者,給予使者極高的禮遇,而使者卻是當著他族內耆老的麵,話語直白,且強硬無比的讓他要麼下山歸降,要麼就等著族滅,當眾打他的臉,讓他下不了台。

“請戰文書,正早就寫好了。”法正嘿嘿一笑,自袖口掏出一封文書,然後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搖了搖頭道:“不行,得重新寫一份。”

當時若不是他的兒子楊駒勸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放過了使者的性命,將使者轟下山去。而是依照他的脾氣的話,他當是會將吳懿派來的使者用剔骨尖刀細細的切成臊子,做成一碗濃香的肉湯,分給族內的部眾吃。

畢竟楊騰想來,同益州這個龐然大物相比,他區區一座仇池山,不過是一個小卡拉米,地位不高,無足輕重,他是沒有同吳懿對抗的意思,隻想著和吳懿交好。

談及司徒王允,婁發麵色戚戚,身為一名忠耿之士,他對解漢室倒懸之急,設計誅殺董卓的王允甚是欽佩,令他心中惋惜的,就是王允不敵李榷郭汜,未能蕩平涼州群賊,反為賊所害,尤其是王允的長子侍中王蓋、次子王景、王定及宗族十餘人都被殺害,子嗣無遺類,國之乾臣,卻是落得如此的慘況。

使者被轟下山的當天下午,回到了吳懿所駐足的下辯縣,向著吳懿稟告出使仇池山的經過,一樁一件的仔細的告知吳懿,而後告退而下。

“涼州賊,涼州賊……”甘寧咬牙切齒,他憤恨道:“天下洶洶,莫不咎由涼州賊也,先有國賊董卓,後有李榷郭汜,朝綱敗壞,一至如斯,宇內分崩,皆肇於此。”

“王司徒可惜了。”甘寧同樣一聲歎息,片刻後他的麵色激昂了起來:“此行當為王司徒向涼州群賊討一個公道。”

在城牆上走走停停,甘寧和婁發將整座陳倉城的防禦工事看了個七七八八,心中也是有了計較,什麼地方需要加固,什麼地方需要補漏,他們都是諳熟於心,隻待今夜定一個章程,來日開始修繕陳倉城的防禦工事。

法正麵色沮喪,有些喪氣:“我這份文書上寫的是楊騰殺死使者,我等不能受辱於蠻夷,請命出兵征討……可使者隻是被驅逐,得改幾句話。”

“以至於竟是令這群涼州賊於關中放肆已久,卻是無人征伐彼輩,今日李榷郭汜若聞我蜀兵奪了陳倉,必然震駭驚怖,不知所往。”

甘寧麵色平淡,他點了點頭,客套的慰問了一句:“徐長史,你做的好。”

收回目光後,隻見陳倉的近處是渭水流過,寒冬臘月,溫度降至零度以下,細細的渭河蜿蜒曲折卻幾乎靜止著,那是河道結了冰的緣故,故而流水奔騰之勢不在。

目光再近些,甘寧打量起了腳下的這座陳倉城,陳倉城是一座堅城,毋庸置疑的堅城,而陳倉城之所以能成為一座堅城,蓋因陳倉城地理位置十分重要,陳倉位於三麵環山、一麵向東的低窪地段,正對長安,是連接關中與涼州、蜀地的咽喉。

甘寧一身勁裝立於城頭,舉目遠眺秦嶺,但見山嶺逶迤,奇峰林立,長長的山嶺在披上冬雪後,有若一條銀蛇般蜿蜒前行的姿態。

吳懿聽得法正調侃的話,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前麵為了尋一個借口,好去攻打氐王楊騰,法正向他建議,派出一名不怕死的使者,遣到楊騰那邊,強硬的折辱一番楊騰,待楊騰生氣殺死使者,他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出兵了。

“雖說楊騰能壓得住火氣,沒有殺死使者,可驅逐使者,也是一樁重罪,當發文書於明公,向他請命征討楊騰。”

“將軍,這是哪裡的話,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這位姓徐的長史,一張臉皺擠的如同一朵菊花般,向著甘寧露出諂媚的笑色。

楊騰現下想來,都隻覺牙疼,麵對據有一州之地,帳下精兵猛將如雲的益州牧劉璋麾下武都太守吳懿遣來的使者,他是曲意逢迎,好生一頓招待,不敢讓使者有什麼不舒坦的地方。

陳倉。

“先叫涼州賊一驚,再取彼等性命,用以祭祀因涼州賊而殞命的忠良。”婁發言語慷慨,發自內心。

婁發麵色淡然,他點點頭表示同意甘寧的看法,喜讀詩書的他搬出了一段話,抑揚頓挫的朗誦了起來:“三裡之城,七裡之郭,環而攻之而不勝。夫環而攻之,必有得天時者矣,然而不勝者,是天時不如地利也。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堅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

“以前關東群雄聚起義兵,西行討賊,以四世三公的袁氏為盟主,我那時在巴郡聽聞到後,還以為關東豪傑必將澄清寰宇,還天下一個清平,可惜,關東豪傑行至雒陽,義軍就分崩離析,自相傾軋。”婁發念及往事,他感慨萬千。

“若是守禦陳倉的涼州賊有膽魄、有恒力,哪怕是外城有失,這群涼州賊隻需退至內城,你我都無能為力也。”

“將軍,陳倉的府庫已清點完畢,一應守禦城池所需的器械也在征集中,此外涼州賊李武搜羅來的歌姬舞姬也都送回了她們各自的家中。”壓下喘息的本能,陳倉舊時的長史儘量氣息平穩的發聲,向著甘寧稟告道。

遠遠的,喘著粗氣的陳倉舊時長史跑到了甘寧麵前,這位陳倉舊時的長史由於頗為識時務,在甘寧到達後領著陳倉上下官吏,於官寺門前獻上陳倉縣令的印綬歸降,因而被甘寧留用了,繼續做著陳倉的長史。

說完甘寧覺得有些可惜,沒能見到敵人震駭的模樣。

甘寧繼續繞著城牆走著,一邊細細的查看城防存在的闕漏點,一邊輕哼一聲說道:“不知道李榷郭汜聽聞陳倉失陷,麵色會有多驚駭,隻是可惜你我不得見到。”

等到徐長史拱手告退並且走遠了,婁發看著徐長史的背影說道:“興霸,你緣何用這般的小人,且不說他在你麵前諂媚無比,無有士人的節氣,單憑他直呼舊主李武為涼州賊,便知其人是不忠不義之人,還需小心其人。”

“我固知徐長史是小人也,可小人也是有用處的,論起對陳倉的熟悉,你我皆是不如徐長史的,有些事交予他去辦方便些,也省得你我勞累,再者我交予他的事情,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於你我而言,最重要的是守禦住陳倉,而守禦城池的事情自然是你我把關,不讓他人經手。”甘寧溫言答道,解開了婁發心中的疑惑。

“未想到興霸也有治才。”婁發同甘寧對上了一眼,二人迎著夕陽落日,暢快的大笑了起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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