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刑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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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鄭。

自從大儒董仲舒提出了天人感應的學說,認為世人的行為,包括政治活動都應當順應天時,其中皇帝作為上蒼的代表,其行為更應遵循天時,所以處死犯人的時候往往都在秋後。

春夏是萬物生長的季節,而秋冬則是萬物雕零的季節,死刑順應著秋冬的肅殺之氣,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當然,這裡麵還有些現實情況上的考慮,那就是農業生產社會,秋冬季節是農閒時期,此時處決犯人不會影響農業生產,加之死刑會吸引來大批的閒雜人等,觀看的人數較多,會起到一定的威懾作用,告誡百姓不要去觸犯死刑。

也正因此,眼下南鄭的東市,一場聲勢浩大的死刑處決正在順應天時的進行當中。

至於被刑殺之人,乃是一意對抗蜀軍的武都氐王竇茂,以及竇茂所在一族的親貴人等,這些人自武都被解押到南鄭不過數日,就被拉到了南鄭東市的刑場之上,趁著冬日未儘,早早的處決掉,以免拖到來年,浪費珍貴的糧食。

現如今的刑場之下,隻見人頭攢動,今日卻是不知道有多少南鄭士民趕赴到了東市的刑場,收到消息早的,就擠在刑場的邊緣,若不是士卒嗬斥,隻怕都要爬到刑場上了。

而收到消息遲些的,隻得落在刑場的外圍,這些外圍的人不甘心的死命抬著頭,身子往前鑽著,想和刑場離的近些,看的清楚些。

刑場之上,氐王竇茂和他這一族所屬的親貴人等數十人,皆是麵容枯槁,臉無血色,麵對即將來臨的死亡威脅,有的呆若木雞,一張臉木然的緊,渾身鬆垮垮的癱軟在原地,有的則痛苦流涕,口中止不住的哀求。

隻是哀求淒涼的聲音,並沒有為他們帶來憐憫友善的待遇,因為劊子手和守衛刑場的士卒隻覺得他們吵鬨,聒噪的很,心煩意亂的士卒不時對他們踢上了兩腳,掌摑幾下。

可士卒的嗬斥毆打並沒有止住一眾死刑犯的哭喊求饒,反倒惹得這些死刑犯哭的更凶了,淒涼的哀求聲直衝雲霄,搭配上周遭冬日的皚皚積雪,刺骨的寒風,直叫人身心不適。

“用布條把他們嘴巴堵上。”

監斬的南鄭縣令張駿看不下去了,也聽不下去了,他招呼士卒把布條揉做一團,塞進哭喊的死刑犯的嘴裡,這些死刑犯著實有些吵鬨了些。

“這群蠻夷,即是乾犯國法,怎生不知會落得今日的境況,如今哭哭啼啼的,真是醜陋。”張駿的好友,南鄭大族李氏的族長李安在士卒將哭喊的死刑犯嘴巴堵上後,耳朵從哭喊哀求的聲音監牢中被釋放,他不免鬆了口氣,接著是一句謾罵脫口。

在哭喊哀求聲止息住了後,張駿同樣鬆了口氣,依著慣例,處決死刑犯得等到日頭最盛的午時,那時候陽氣最足,可以衝刷死者的怨氣,但現下的時辰離著日中的午時還有一時三刻,他可沒那等心情,能容忍三刻鐘的哭喊哀求繞耳,這又不是什麼妙音佳樂。

“此輩目光淺短,昔日隻顧著武都河池作威作福,欺壓漢兒,後又夜郎自大,意圖對抗明公的強卒猛將,落得今日的下場,正是得宜。”

張駿一樣的謾罵了一句刑場上的氐人,於他心中所念,漢秉威福,總率萬國,雖是如今漢道有所衰落,國事頹廢,可也不是氐人能欺淩的,輪不到氐人站在漢人頭上肆行威福。

“說起來,還得恭喜李君得了武都議曹一職,後麵當於武都大展身手,一顯南鄭李氏的風采。”張駿將話題從將死的氐人身上移走,麵色真誠的向李安恭喜了一聲。

李安聞言麵露微笑,他擺了擺手謙虛道:“議曹,掌講議郡政,其職甚重,弟此去武都,唯恐不稱其職,哪裡敢說什麼一展風采。”

李安謙遜,張駿自然不能順著杆子往上爬,他依舊誇讚著李安,於他的認知中,李安出身世家大族,學識是有的,作為族長才乾也是不錯的,前麵一直未曾出仕,不過是不願意依附當時割據漢中的米賊張魯,如今漢中為劉璋所有,李安隨即出仕,得了議曹一職,可謂正當其分,不使明珠蒙塵。

聽著張駿的誇讚,李安隻是謙虛,說起來他有些汗顏,他這個議曹的職位,很大程度上不是靠自身的才學拿到的,而是他聽聞漢中太守黃權正在征集糧草時,於是掏空了家底,在黃權處賣了個乖巧,得了黃權的舉薦,才有了他的武都議曹一職。

就在張駿和李安言談洽洽的時候,日頭慢慢的向著中天靠近,待到日頭快接近中天時,張駿停下了和李安的交談,麵色變的肅穆了起來,身姿擺的極為端正,即將發下處死犯人命令的他,渾身繚繞著一股肅殺的氣息。

“行刑。”日至中天,張駿一聲令下,他的這句話,幾近和日晷到達中天時是同一刻。

劊子手得令,舉起虎頭大刀,勢大力沉的揮砍而下,人頭落地,鮮血噴灑,圍觀的士民見此一幕,有的變的興奮莫名,身子不自主的往前推擠,想看的更清晰一些,有的則閉上雙眼,不敢觀望如此血腥的一幕,怕今夜不好安眠。

一刻鐘後,監斬完今日死刑的張駿離開了監斬台,在衙役的擁簇下,向著南鄭的縣寺走去,待他來到南鄭縣寺,麵見到了劉璋,向劉璋交付了今日監斬一事,他的任務就圓滿完成了。

劉璋聽著張駿的稟告,他的麵色是略不經意的,雖說氐王竇茂,名前蓋有一個‘王"字,聽名號很響亮,但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氐人部落的酋長,竇茂的生死,他是不放在心上的。

隻是涉及到氐人這一族群,劉璋不免想起了前秦的天王苻堅,在五胡亂華的那一段黑暗曆史中,苻堅這個氐人不同於其他的異族,他的言行舉止和整個南北朝的背景都有些不搭,就像是一個聖女走進了哥布林的巢穴,有一種淩亂疏狂的美。

故而雖是對前秦以小族臨大國的局麵不喜,但劉璋還是想道一聲:‘惜哉,苻天王。"(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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