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府。
黃婉接過她兄長黃權遞過來的木匣,好奇的問道:“兄長,這是什麼。”
她沒有第一時間打開木匣,而是打趣起黃權:“兄長去了一趟巴郡,倒是沒忘了小妹,竟是帶了禮物回來。”
“非也。”黃權快人快語,否認了黃婉的話,續而說起了木匣的來處。
“這是使君托我帶給你的,是難得一見的狐白裘。”
聞言黃婉臉上露出驚色,狐白裘是用狐狸狐腋處的白毛皮做成的衣服,狐腋下之皮毛最為輕暖,因而是最高級的皮裘,一裘可值千金。
她讀過書,知道戰國四公子之一孟嘗君就有一狐白裘,直千金,天下無雙。
打開木匣,黃婉打量起這件色白如雪的狐白裘,入手後輕巧暖和,果然是稀世珍品。
劉璋送給她的禮物貴重是一回事,但劉璋親往巴郡征伐叛逆,還能惦記給她帶一件禮物,讓黃婉內心溫暖不已。
“兄長,這件狐白裘從何而來。”她問起了狐白裘的來處。
黃權直言說道:“是使君帳下婁發婁校尉所獻。”
“婁校尉此次巴郡之戰,沒有撈到什麼功勞,就處處射殺狐狸,搜羅白毛皮,製成這件狐白裘獻給使君。”
說到這,黃權想起了那個沉默寡言的校尉婁發。
沈彌有斬殺楊氏家主楊平的功勞,坐上校尉一職心安理得,婁發沒撈到什麼功勞,同樣坐上校尉一職,隻能獻上一件價值千金的狐白裘給劉璋,以作彌補。
‘是個要強的人。’黃權給婁發的性格下了一個評價。
黃婉卻是沒有專心在聽黃權的講解,而是撫起手中的狐白裘,仿佛劉璋此刻就站在她麵前一般。
“婁校尉如此有心,將狐白裘獻給使君,隻是這狐白裘卻是落到了我的手裡。”回過神來的她有些不太好意思。
“兄長,要不明日將這件狐白裘帶回給使君。”
“早晚是一家,給你給使君不都是一樣。”黃權一貫的快人快語,續而說道:“到時候出嫁時,帶上便是。”
“兄長。”黃婉發出一聲嬌嗔,臉上浮起紅暈,不敢在黃權麵前多待一刻。
她將狐白裘放入木匣中收拾好,向黃權道了聲彆,抱起木匣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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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身側如同一隻小貓般蜷縮著入睡的采薇,劉璋心裡歎了口氣,這時候要是有一根煙就好了。
可惜煙草需要等到明代中後期才會傳入中國,現在自然是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消遣一下。
趁著這段賢者時間,他思索起了南征的問題。
南征大軍他定的數目是一萬八千人左右,但益州連年征戰,府庫有些不支,如彆駕王商所說隻能支撐起八千人出征。
這種情況下,或許他可以不要臉的去發行直百大錢。
如同曆史上劉備一樣,劉備在攻下成都前,將成都府庫許諾給了士卒,等拿下成都後,成都府庫被士卒搬空,一籌莫展的劉備聽從劉巴的建議去發行直百大錢,用強權壓著世家和商人去認可,換來府庫的充盈。
再不要臉一點可以像吳大帝孫權一樣,整個大泉五百、一千,還有最離譜的大泉五千,瘋狂搜刮平民百姓的財產,將吳地發行的貨幣整成津巴布韋幣,導致吳地竟是有用起了蜀漢錢的狀況。
吳大帝孫權打仗不行,搞起經濟來也是個不入流的貨色。
雖然直百、當千用起來名聲臭些,不過這些都是非常好的手段,用來搜刮民間的財富,充盈州郡府庫。
但劉璋不想在他剛即位的時候去發行直百這種有失人心的貨幣,更何況黔首才有幾個錢,現在誰最有錢,當然是世家豪族們。
他不想掙窮鬼的錢,誰有錢他掙誰的,這是他的初衷。
黔首刮來刮去也刮不出什麼油水,但如果吃下幾個世家豪族,足夠他飽腹。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對於眼下的這種境況,劉璋想起了那位被戲稱為穿越者的漢光武帝劉秀,劉秀被許多人認為是曆史上近乎完美的皇帝。
劉秀平民出生、三年稱帝、十五年掃平天下,得天下後沒有殺功臣,的確稱得上完美。
但孔夫子說過,人人都說他好的人,不如好人說他好,壞人說他壞的人。
劉秀作為開國皇帝,是在南陽和河北豪族的擁簇下拿下的天下,為此,劉秀還娶了真定王劉揚外甥女郭聖通,出賣了自己的**。
這就給東漢留下了隱患,劉秀統一天下後度田的時候,爆發出了一些深層次的問題。
‘潁川、弘農可問,河南、南陽不可問。’
‘河南帝城,多近臣,南陽帝鄉,多近親。’
東漢剛開國,世家豪族就已經有做大的風險,雖然作為開國皇帝的劉秀,還能憑借自身的權威,在當時惱羞成怒的一口氣殺了十幾個太守,嘗試壓製住世家豪強。
但等劉秀這位開國君主去世,後續的東漢皇帝大多沒有了劉秀的權威,再者東漢皇帝大多年幼,致使皇權不振,世家豪族由此崛起,一發不可收拾。
東漢以降,世家豪族兼並之風盛行,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
封建時代最重要的莫過於土地了,擁有了土地就擁有了財富,因此世家豪族在經濟上占有優勢,又通過轉向經學化,在政治上也是占據極大的優勢。
現在府庫不充盈的情況下,他自然是將目光看向富庶奢侈的世家豪族。
因此劉璋一是用巴郡謀逆大族的書信威脅蜀郡大族,二用任命名士陳實為蜀郡太守,交接蜀地大族之心。
如此恩威並施下,再讓蜀地之望王商到世家豪族處去湊齊這次南征所需的糧草,想必是手到擒來。
若是這般行事,還有豪族不給他麵子,他這位益州牧也不介意用刀子給世家豪族講講道理。
這年頭,割據一方的諸侯,不殺殺地方豪族也配叫諸侯。
劉表初入荊州,就招誘宗賊五十多家,一舉滅之。
公孫度一到遼東,遇到地方豪強不爽,直接就是夷滅百餘家。
袁紹為政寬仁,但公孫瓚聲討袁紹的檄文中,怒斥袁紹‘割剝富室,收考責錢。’也就是為了軍需,勒索豪強。
當然還有他的父親劉焉,枉誅大姓巴郡太守王鹹、李權等十餘人以立威刑。
“使君”
耳邊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劉璋的思索,睡的有些迷迷糊糊的采薇,察覺到劉璋沒有入睡,喊上了一句。
劉璋放下思索,一把摟過嬌羞可人的采薇,打趣道:“叫什麼使君,喚一聲郎君聽聽。”
“婢子不敢。”采薇略微清醒了些,睜開如同黑珍珠般溜圓的大眼睛,扯開了話題,糯糯的問道:“使君為何還不睡。”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劉璋回了一句後,俯身壓了上去,隨後傳來一聲采薇的嚶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