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寒查看了一下謝珍陳的情況，有些缺氧導致的眩暈，其他倒是沒受什麼傷。
但很可惜，隻要他們再晚來一步，這女人怕是就要喪命在孟陽之手了。
“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呢？”
嶽玲瓏問道。
“你不是說，女人而已，根本不值得去留戀嗎？”
曾經孟陽的話語此刻都一句一句打在孟陽自己身上。
他苦笑了一聲，隨即歎了口氣說道。
“是啊......早就該放下了，但如果一份感情那麼容易放下就好咯。”
他抬眼看著還在不停喘息的謝珍陳。
“你知道嗎，當年你們三個將真相告訴我的時候，我有多想在靈堂上就殺了你們，把你們的腦袋都撞碎在她的靈堂前。”
“但是我沒辦法啊，當時的我沒有這種力量，我太瘦小了，哈哈哈......但是看看我現在呢。”
他朝著謝珍陳捏了捏拳頭。
“為了讓你們付出代價，我一直在等待，在忍耐，每當你們開始要淡忘，要走出來的時候，我就會用一些手段，給你們下迷藥，或者讓人搗亂，總之，我不能讓你們忘記她，絕對不能.......”
“所以......一直以來......都是你？”
謝珍陳一邊啜泣一邊看著孟陽問道。
“是我？不.....那是映雪的鬼魂，是她讓我這麼做的，你們知道嗎？！我每天晚上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映雪在我眼前！她質問我！為什麼！為什麼不幫她報仇！！”
“我想過！我想過放過你們！！我看到你們每天都在自責內疚！！我看到你們想要走出那片陰影！！但是我做不到！！我不能對不起映雪！！”
看著幾近瘋狂的孟陽，嶽玲瓏歎了口氣。
“......沒有走出來的人，其實一直都隻有你一個，孟陽。”
“你說什麼？”孟陽冷冷地看著嶽玲瓏。
“死去的人，真的比還活著的人更重要嗎......”
“你個小丫頭你懂......”
“我懂。”
嶽玲瓏朝前踏出一步，月光透過醫院的窗戶玻璃灑在她的臉上，反射出了她瞳孔中晶瑩的淚水。
“他明明是那麼貪生怕死，明明是那麼卷簾紅塵，但是卻義無反顧讓自己連輪回往生的機會都沒有，也要讓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小女孩兒活下去，即便他那殘破的生命隻能換給這女孩兒十年的陽壽......”
淚水劃過嶽玲瓏的臉龐。
似乎在這一刻，她終於將這幾年來一直無法言說，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情感給宣泄了出來。
“我和你一樣，我們都被死者的陰影所籠罩，懷疑，憤恨，自責，但是我們都忘記了，那些死去的人對我們寄語了怎樣的願景。”
孟陽呆住了，他雖然不明白少女在說什麼。
但從少女的眼神和那顫抖的聲音當中。
他知道，這位少女和自己有著同樣的痛苦。
“他們真正希望的，是我們能好好地活下去啊......活出自己的人生，不要再被往昔之人的陰影所纏繞啊！他們不是為了成為我們的拖累！！才離開這個世界的啊！！”
嶽玲瓏最後的嘶吼讓李牧寒的內心也有些動容。
他眼前也似乎浮現出了曾經那個不正經的老道士還有跟在老道士身後的那個小孩子。
【師父師父~】
【發言之前要先舉手！】
【師父~我想吃糖葫蘆】
【你吃個球！以後胖得和球一樣，誰要你啊！？】
沒有任何征兆，那個為她遮風擋雨的身影在那一天消失了。
甚至於是沒有來得及說一句道彆的話語。
而那個女孩兒也在那一天被迫長大，她努力裝出大人的模樣，努力去做到那些在彆人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十年.......
這是她的生命倒計時，也是她給自己規定下的一個死線。
她沒有自己的人生，她的未來十年都將追逐那不存在的虛影，用最嚴厲的要求去苛責自己。
十年之後，用最好的自己去回報師父。
但......
“這個最好的自己......真的是他所期望看到的嗎......”
淚水啪嗒啪嗒滴落在地板上。
嶽玲瓏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孟陽也頹然地低下了頭，眼淚不由自主地溢出了眼眶。
“不行啊......映雪還在呼喚我，她讓我替她報仇......包括我在內......我們都必須要付出代價......”
見男人依然被名為過去的陰影所籠罩。
嶽玲瓏用道袍的長袖擦了擦眼淚之後說道。
“好......既然你這麼聽映雪的話，那就讓你親眼看看她吧。”
言罷，嶽玲瓏的身形瞬間消失，下一刻，她如同月光一般出現在了孟陽的眼前。
在夢魘反應過來之前，拂塵掃過了他的眼前，一股清涼的感覺瞬間滲透進了孟陽的眼中。
而後孟陽便聽到了眼前少女輕快地念出了一段咒語。
【明心見性，神自清，心靜如水，靈光映，急急如律令，天眼開。】
刹那間，孟陽感覺自己的頭腦有些眩暈，當他再次恢複神智的時候，他發現，病房裡居然已經沒有了半個人。
就連躺在病床上的謝珍陳也不見了。
孟陽十分惱火，覺得自己被耍了，他剛想追出去，就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陣滴滴答答，就像是水滴躺在地麵的聲音。
同時，一股寒意從背後升起。
孟陽緩緩轉過頭。
便看到病房的陰暗處，在那月光也無法照耀到的地方，有著一個披頭散發的黑影。
她的身材嬌小，頭發很長，渾身濕透，還在不停地往地板上滴淌著水漬。
隨即，她慢慢地一步一步朝著孟陽靠近，嘴裡還不斷發出可怕的嗚咽聲。
孟陽呆住了。
他看著那黑影一步一步靠近自己，就在那黑影來到他身邊的瞬間。
孟陽終於忍不住了，他猛地一把將這陰影死死地抱在了懷裡。
“......我想你....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啊......映雪。”
“啊......怎麼沒嚇到你啊，你這個笨蛋。”
少女反而是被嚇了一跳，隨即她溫柔地撫摸著孟陽那寬大的後背。
“......小陽，你都長的......這麼高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