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米柳亭微微躬了躬身子,回答道:“伯爵有伯爵的堅持,而我也有我的立場,當然一切誠如陛下您所言,都是為了偉大的俄羅斯!”
亞曆山大二世耐著性子點了點頭,心裡根本沒把尼古拉.米柳亭的話當一回事,他想得更多的是該怎麼打開突破口,試探一下對方究竟跟烏瓦羅夫伯爵談得怎麼樣。
他假模假式地表揚道:“這就對了!一切都是為了國家,我相信隻要您和伯爵秉持這一點就沒有解決不了的矛盾……對了,關於改革的相關問題,您有沒有谘詢過伯爵的意見呢”
尼古拉.米柳亭也鬆了口氣,因為亞曆山大二世終於不繞圈子直奔主題了,他也就不用費神陪著兜圈子了。
他再次躬身回答道:“自然是有的,實不相瞞,伯爵今天上午剛剛跟我聊過這個話題……”
亞曆山大二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尼古拉.米柳亭接下來就來一句:我們言談甚歡就很多問題達成了高度一致。
他擠出點笑容強裝鎮定問道:“哦是嗎都談了些什麼呢”
尼古拉.米柳亭是愈發地鎮定了,他肯定不能說隻是瞎聊,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按照德米特裡的意思,最好是給亞曆山大二世施加一些壓力。
他決定試試:“談了很多,都是改革的關鍵問題。”
至於是什麼關鍵問題,他肯定不會說。
亞曆山大二世心裡頭跟貓抓似的,那個刺撓啊!他假裝不在意地問道:“哦,多聊一聊好,心平氣和地解決問題最好,那有什麼結論呢”
“有的,我們都認為改革是有必要的,”尼古拉.米柳亭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至於怎麼樣開展改革,還可以更深入地聊一聊……”
亞曆山大二世心臟又是咯噔一跳,他怕的就是這個,心道:果然!烏瓦羅夫伯爵這個老雜毛要叛變投敵了!這可如何是好
他恨不得立刻采取行動製止烏瓦羅夫伯爵的叛變,但表麵上依然波瀾不驚地說道:“可以啊!要不就在下次禦前會議上公開討論吧,大家都各抒己見……”
看著好像他很是開明,有推動改革進程的意思,但隻有真正了解俄國官場了解俄國實際情況的人才知道這完全是包藏禍心!
為什麼這麼說
道理非常簡單,涉及到改革的重大決策不是不可以討論,集思廣益是應該的。但是這些討論最好私下進行,私下裡大家充分交換好意見,具體到了談判通過的時候人越少越好,因為人多嘴雜啊!
而禦前會議這個場合,看著好像很高端,但實際上涉及的方方麵麵的人、關係和勢力都太多了。就以保守派舉例子,烏瓦羅夫伯爵、巴裡亞京斯基、波彆多諾斯采夫再加上什麼切爾內紹夫、老阿德勒貝格之類的幾乎都有各自的打算。
他們幾乎每個人的利益都不完全一致,各種細節能讓你頭皮發麻。
簡單點說,烏瓦羅夫伯爵能同意的條件,巴裡亞京斯基和波彆多諾斯采夫就不一定同意,而巴裡亞京斯基同意的條件,烏瓦羅夫伯爵也不一定答應。
如果讓這麼多不同意見同時出現在了最後的決策場合,那結果隻有一種,就是什麼都談不成!
這是有前車之鑒的,當年亞曆山大一世時期也搞過農奴製度改革,也成立了一個像模像樣的委員會。但最後什麼都沒有做成,原因就在於各方麵的利益訴求都不同,根本談不攏!
真正要改革的話,正確的做法是亞曆山大二世首先給烏瓦羅夫伯爵為首的保守派整體施加壓力,告訴他們現在已經到了不改革不行的時候,必須改革。
再然後,讓他們內部進行討論,看看他們都有什麼利益訴求。
然後進行仔細鑒彆,看哪些利益訴求可以滿足,哪些是堅決不能答應,協調一致。
同樣的,亞曆山大二世也應該讓改革派也先開一個內部討論會,商討他們的利益訴求。
當兩派人馬的利益訴求基本穩定了,再讓兩派派出代表麵對麵接觸談判,亞曆山大二世則居中調節。
這時候才能進行最後的決策程序,斷然沒有一上來兩派內部都是一鍋粥,什麼樣的聲音都有,各種利益訴求都沒有統一,就讓兩派進行正麵接觸的。
如果這麼搞,那絕對不是真心想改革,而是真心想攪和!
亞曆山大二世就是真心想攪和,他巴不得兩派矛盾和分歧越大越好,最好是怎麼樣都談不攏,然後他這個沙皇可以左右逢源鞏固地位。
這麼險惡的用心尼古拉.米柳亭以前是沒有意識到的,但今天,當他發現了亞曆山大二世的部分真實內心活動之後,他引起了警惕。
所以他並沒有跟著對方的節奏走,而是回答道:“我和伯爵都認為暫時還不宜操之過急,暫時我們可以作為代表進行私下溝通,這樣效率更高,也更容易解決矛盾……”
亞曆山大二世真的緊張了,他當然不會喜歡私下溝通,這意味改革派和保守派完全可以撇開他這個沙皇進行交流,萬一他們談妥了呢
就算沒有談妥,亞曆山大二世也受不了這種自己被蒙在鼓裡的感覺,如果不能將一切都掌握清楚,他就會坐立不安!
“這樣不妥!”他趕緊打斷道,“改革還是需要集思廣益各抒己見,最忌諱閉門造車,這些問題還是在禦前會議上公開談比較好!”
尼古拉.米柳亭心中頓時警鈴大作,他意識到了亞曆山大二世的真實目的根本不是為了促成改革,而是恰恰相反。
他躬身回答道:“相關問題非常敏感,我認為不宜擴大討論,有些消息應該適當的保密,否則一些彆有用心的人會千方百計地設法破壞。我認為先小範圍討論比較合適!”
亞曆山大二世皺了皺眉頭,他覺得今天的尼古拉.米柳亭和平常有點不一樣,平時這位可不敢拒絕他的好意,難道說這家夥真的和烏瓦羅夫伯爵談妥了什麼東西,否則底氣能這麼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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