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曆山大皇儲這話有點霸道也有點不近人情,甚至是有點不客氣了。隻不過彼得彼得洛維奇或者說俄國官場上的官僚還都吃這一套。
那幫家夥都是吃硬不吃軟的,若是覺得你這個統治者好說話好欺負,那蹬鼻子上臉都是常規操作,謀殺君父造反都是有可能的。
亞曆山大皇儲也是近幾年才知道對待臣下決不能以為懷柔,畢竟剛柔並濟,比如彼得彼得洛維奇雖然平日裡對他很恭敬跟著他的指揮棒走,但在這種關鍵時刻他試圖幫涅謝爾羅迭搞名堂那就必須好好敲打,讓他知道誰才是老大。
果然,亞曆山大皇儲硬給他頂回去之後,他馬上就老實了,隻見他畢恭畢敬地小聲說道“殿下,您知道的,首相大人一直都是敬重您的,這一次也是事出有因,況且醫生也說他是操勞過度實在經不起折騰了……他也沒有彆的意思,隻想休息幾天緩口氣……”
好吧,亞曆山大皇儲立刻就明白了,涅謝爾羅迭這病確實有名堂,聽彼得彼得洛維奇的意思那隻老狐狸可能確實病了,但絕不是特彆嚴重。那個老家夥不過是想借機脫身找個喘息的機會罷了。
搞清楚這一點之後,亞曆山大皇儲心中就有底了,但是究竟如何回稟他老子,他又有些猶豫。照實說的話,最簡單,但結果未必理想。
你想想,照實說涅謝爾羅迭這是故意裝死搞名堂,那尼古拉一世還不炸了。可想而知,以他的性格和脾氣說不得就會狠狠地教訓涅謝爾羅迭一番。
問題是,這時候教訓涅謝爾羅迭真的合適嗎?
亞曆山大皇儲很理解涅謝爾羅迭的處境,知道那隻老狐狸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否則不可能想出這種損招。而且站在他的角度看,這次保加利亞的事情是尼古拉一世過分了。
亞曆山大皇儲並沒有他老子那麼大的野心,沒準備一口氣吞下保教利亞威逼伊斯坦布爾。他覺得這有點過於冒險,畢竟英國和法國早已擺明態度,不光不支持反而是強烈反對。
雖說這種強烈反對並不一定代表英法就會武力支持土耳其,但終究是有這種風險的。為了區區一個保加利亞冒那麼大風險得罪英法在亞曆山大皇儲看來很不明智。
所以總體上看他並不支持尼古拉一世在保加利亞問題上冒險,而涅謝爾羅迭的那一套手段暫時來看雖然並沒能達成尼古拉一世的目的,但也確實迫使土耳其做出了讓步。
從外交的角度說,其實是有成果的,隻不過尼古拉一世欲壑難填根本不滿足罷了。
所以亞曆山大皇儲還是很同情涅謝爾羅迭的,雖然他也沒膽子當麵跟尼古拉一世說什麼,但至少能理解涅謝爾羅迭的苦衷。
一旦他直言不諱地跟尼古拉一世報告說涅謝爾羅迭裝病,這就等同於落井下石,這他還真有點不忍心。
不光是不忍心的問題,此時教訓涅謝爾羅迭隻會進一步打擊他的威信,讓國家陷入動蕩。萬一真給涅謝爾羅迭逼急了直接撂挑子了,那樂子就大了!
這麼說起來亞曆山大皇儲還是比較同情和理解涅謝爾羅迭的,可能願意幫他說說好話,但是你讓亞曆山大皇儲幫著涅謝爾羅迭撒謊糊弄尼古拉一世,那他也沒有那麼蠢。
畢竟涅謝爾羅迭和尼古拉一世孰大孰小亞曆山大皇儲還是分得清的,後者不光是他爹還是能決定他是否能當沙皇的那個人,得罪誰亞曆山大皇儲也不敢得罪尼古拉一世不是。
他隻能歎了口氣對彼得彼得洛維奇說道“首相閣下的境遇我是能理解的,但事情並不是這麼做的,我隻能幫首先說說話,其餘的也沒辦法啊!”
彼得彼得洛維奇其實也知道指望亞曆山大皇儲完全站到他們這邊是癡心妄想,對方能幫著說好話已經是難能可貴了,自然是千恩萬謝。
末了,他說道“殿下,保加利亞的事情遠比您想象得要複雜得多,牽涉的人和事更是遠遠超出您的預料,陛下的願望是好的,但有時候……哎,這麼跟您說吧,局勢相當複雜,如今在聖彼得堡有一夥人是盲目地在推動此事,根本沒有將俄羅斯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亞曆山大皇儲隻是點了點頭,像是聽進去了,但又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不光是因為他謹慎不敢亂表態,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彼得彼得洛維奇的話是真的。
在聖彼得堡確實有一股強大的勢力在推動這件事,這股勢力其中就包括有他,雖然他並不是主動參與,但誰讓巴裡亞京斯基等一乾軍人心腹對此十分熱衷,他這個當頭的也不能潑自己人涼水不是!
自然地,亞曆山大皇儲就被夾在了中間,理智上他能理解涅謝爾羅迭的擔憂,但處於己方利益的考慮他又不得不幫著一起對這位老首相施壓,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說話間,首相府也就到了,在彼得彼得洛維奇的帶領下亞曆山大皇儲一路暢通無阻地見到了涅謝爾羅迭,此時這隻老狐狸躺在病床上被天鵝絨包裹得嚴嚴實實。
說實話,雖然僅僅是一兩天不見,亞曆山大皇儲還是覺得眼前這個涅謝爾羅迭跟之前他熟悉的那個涅謝爾羅迭差彆極大。
老頭的臉色蠟黃,黑眼圈幾乎占據了小半張臉,消瘦的兩頰幾乎能看到骨頭,嘴唇也是煞白,看上去還真像大病初愈的樣子。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亞曆山大皇儲覺得涅謝爾羅迭的精氣神變了,以前的他不說多精神多有活力,至少能讓人覺得他有一股子勁。
可現在他就像個泄了氣的皮球,或者更直接點就像個曬蔫了的老絲瓜似的,毫無精神。你要說他下一秒鐘就要落氣可能不至於,但絕不像繼續能當首相能處理一個國家千頭萬緒的麻煩事。
簡而言之,涅謝爾羅迭有點不行了,他恐怕撐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