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蒂內斯庫回到自己寓所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不過你卻沒辦法從他身上看到一點兒疲憊和倦怠,相反,他精神好得不得了,整個人像嗑了藥一樣亢奮。
    “亞力山德魯!亞力山德魯!”
    康斯坦蒂內斯庫大神嚷嚷著,呼喚著自己朋友的名字,連喊了三五遍,次臥的門才遲遲的打開,一個衣冠不整滿臉潮紅連鬢絡腮胡子的帥哥翻著白眼朝他投來了殺人的眼神。
    “米哈伊爾,難道你不看看時間麼?”
    但康斯坦蒂內斯庫完全無視了這一切,依然很是亢奮地說道:“時間?時間一點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取得的成功!夥計,我做到了!你知道麼!我真的做到了!”
    絡腮胡帥哥到不是特彆意外,他打了個哈欠裝作不甚在意的樣子問道:“揚康斯坦丁答應跟你合作了?”
    康斯坦蒂內斯庫哈哈大笑道:“當然,他欣然同意了,哈哈!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你知道嗎?”
    絡腮胡子帥哥撇了撇嘴道:“意味著你終於在布加勒斯特站穩了腳跟,就要變成大人物了!我該稱呼您閣下了嗎?”
    康斯坦蒂內斯庫繼續哈哈大笑道:“不不不!我的朋友,我們永遠都不需要那麼生分,而且我的成功也有你的功勞不是麼,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我哪裡會這麼順利!”
    絡腮胡子帥哥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但是從他微微抿住的雙唇可以看出,他有點緊張又有點期待,但又努力的克製自己的情緒保持著矜持。
    他合上身後的房門,然後給了康斯坦蒂內斯庫一個熱情的擁抱,饒有興趣地聽康斯坦蒂內斯庫講述事情的經過,看得出他也很關注也很期待。
    絡腮胡子帥哥正是亞力山德魯伊萬(或者約安)庫紮,未來的瓦拉幾亞和摩爾達維亞大公,或者叫羅馬尼亞大公。剛剛二十八歲的他看起來極富男性魅力,身材高大臉龐棱角分明,粗獷的大胡子配合深邃的藍眼睛和富有貴族魅力的微笑讓他很受女性的歡迎,算是那個時代的男神吧。
    隻不過庫紮如今混得卻不算特彆好,有點喪家之犬的意思,原因也很簡單,跟1848年革命有關。就在兩個月前,當瓦拉幾亞在英國人的慫恿下推翻了比貝斯庫之時,在摩爾達維亞軍隊當差已經官至上校的庫紮也在英國人的慫恿下揭竿而起了。
    隻不過摩爾達維亞大公米哈伊斯圖爾紮可比樣子貨比貝斯庫強多了,並沒有被嚇倒,所以摩爾達維亞的革命事業開展很不順利,庫紮等人領導的起義很快就被鎮壓蕩平,庫紮本人也被逮捕下獄,反正一夜之間就變成了階下囚。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英國人雖然沒給摩爾達維亞人多少實質性的幫助,但是在庫紮下獄之後還是想方設法給這貨弄了出來,安排他逃往了維也納。
    在維也納廝混了一段時間之後,庫紮覺得這麼每天閒著發黴也不是個事兒,更何況匈牙利人和捷克人揭竿而起給奧地利攪和得天翻地覆也很刺激他的革命激情。一咬牙一跺腳他就跑到了瓦拉幾亞,反正大家夥都是羅馬尼亞人,而且隔得也不太遠,瓦拉幾亞革命形勢還是不錯的,說不定在這邊能混出個人樣呢!
    抵達布加勒斯特之後,庫紮很快就發現自己真的想多了,瓦拉幾亞臨時共和國真心隻是看上去很好而已。臨時政府的控製力其實很弱,隻對布加勒斯特周邊地區有點影響力,在此之外,真心是一片混亂和散沙。
    更讓庫紮憂心的是,臨時共和國政府在很多問題上都是畏首畏尾,既不敢放手跟俄國叫板,也沒有整頓軍隊做好戰鬥準備,更不敢徹底的革命發動群眾,反而是內部不斷傾軋爭權奪利,那真心是莫名其妙。
    更糟糕的是,沒有人把他庫紮當一回事,對他這個摩爾達維亞上校根本不理不睬,沒有收入經濟拮據的他隻能找到老朋友康斯坦蒂內斯庫混日子了。
    這樣的生活當然不是庫紮想要的,所以他一直在積極鼓動老朋友康斯坦蒂內斯庫,給他出主意想辦法,就是希望能通過康斯坦蒂內斯庫影響國家黨上層,然後體現出自身的價值。
    而現在,康斯坦蒂內斯庫顯然已經打動了揚康斯坦丁,那麼是不是連帶著讓他也迎來了轉機呢?
    很可惜,不是!因為庫紮很快就是失望了,因為康斯坦蒂內斯庫告訴他:“我的朋友,揚康斯坦丁對你的第一條建議很讚同,但對第二條建議卻不以為然,根本沒興趣!”
    第二條建議自然是指做好軍事準備,而這其實才是庫紮最感興趣的。因為這是他的老本行,再怎麼說他都是個正牌上校,而原瓦拉幾亞公國的軍隊在上次政變推翻比貝斯庫之後就被清洗了,中高級軍官都不被信任,在庫紮看來自己是正牌革命者,是成份優良的自己人,自己出麵整軍臨時政府有啥不放心的,自己就天然該是瓦拉幾亞的華盛頓嘛!
    “臨時政府經濟很拮據,拿不出那麼多錢來。”
    康斯坦蒂內斯庫憐憫地歎了口氣,因為他知道老朋友確實很想做事發揮作用,但揚康斯坦丁對軍隊完全無感,你讓他怎麼辦?
    “而且他認為時間也不允許,他不太相信一隻匆匆拚湊起來的烏合之眾能給武裝到牙齒的俄軍自造麻煩。”
    庫紮希冀的眼神很快就暗淡了下去,這個結果實在讓他太失望了,為什麼所有人都把全部希望放在了英法兩國那邊?難道他們看不到摩爾達維亞革命的教訓嗎?沒有強大的武裝力量根本無法保證革命的成功,難道俄國人真的武裝乾涉的時候就完全指望英法的調停了?
    庫紮是不太相信英法的許諾了,因為之前在摩爾達維亞他就被坑得不輕,發現英國人忽悠的時候是一回事,當兌現的時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一旦英國人沒有兌現忽悠,他們麵臨糟糕的情勢可以說是毫無準備,難道那時候就隻能靠祈禱,哀求上帝保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