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沃爾孔斯基無神地望著辦公室的窗戶發呆,窗外就是大涅瓦街,平時天氣好的時候能看到青年貴族男女在河邊散步嬉戲,但今天在厚厚的積雪覆蓋下,窗外什麼都沒有。
沒有人,沒有聲音,空曠得就像荒野一樣。這無聊地景象隻會讓人昏昏欲睡,但是精神頭已經越來越不濟的彼得沃爾孔斯基卻一點瞌睡都沒有。
心頭的焦躁感讓他很是忐忑。最近一年以來,彼得沃爾孔斯基覺得首席宮廷事務大臣這個差事越來越不好乾了。隨著年紀越來越大,尼古拉一世的脾氣變得越來越難以捉摸……
伴君如伴虎,尤其是像尼古拉一世這種獨斷專行的猛虎,那更是危險的嚇人。有時候彼得沃爾孔斯基都想直接告老還鄉算了,但是每每當他想開口時,卻又眷念冬宮的權勢,沒有了這些他還能維持那些奢靡的生活嗎?
更何況,彼得沃爾孔斯基心中始終還有一根刺,那就是他的堂弟謝爾蓋沃爾孔斯基。雖然那位在1825年的所作所為並沒能給沃爾孔斯基家族帶來太大的災禍。但是一想到自己家族可能給皇室留下叛逆的印象,彼得沃爾孔斯基就惶恐和窒息。
他生怕自己一旦退休,流言蜚語和謠言中傷就會群湧而上,然後沃爾孔斯基家族就全完了。
【必須留下!絕不能退縮!】
彼得沃爾孔斯基給自己暗暗地鼓勁打氣,但是來自門外的一丁點兒響動都會讓他惶恐失措,生怕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尼古拉一世又派人來給他出難題。
彼得沃爾孔斯基覺得自己實在太難了。既要照顧尼古拉一世的情緒,還要關注亞曆山大皇儲的情緒,對了還有那位不省心的康斯坦丁大公也不能落下,最近他可是相當的能鬨騰。
作為皇帝的內臣,皇帝家庭內部的關係是彼得沃爾孔斯基首要關注的目標,隻有讓皇帝一家子都舒服了,他才能繼續當他的官兒,繼續發他的財。
但是想要做到這一點實在太難了,尤其是最近隨著康斯坦丁大公和亞曆山大皇儲之間的鬥爭越來越公開越來越激烈,隨著尼古拉一世的態度越來越曖昧,彼得沃爾孔斯基覺得自己一天天的都是在刀尖上跳舞,太累也太嚇人。
噔噔噔!
敲門聲將彼得沃爾孔斯基嚇了一跳,他一個哆嗦差點從圈椅上掉下來。
“公爵,羅斯托夫采夫伯爵來訪。”
呼……
彼得沃爾孔斯基鬆了口氣,有些急迫地吩咐道“立刻請伯爵進來!”
彼得沃爾孔斯基同羅斯托夫采夫伯爵的關係非常好,至少他本人是這麼覺得的。他給伯爵幫過一些小忙,而伯爵也隔三差五地幫他一些小忙,交情和關係不就是通過這些小忙建立和穩固起來的麼。
彼得沃爾孔斯基覺得羅斯托夫采夫伯爵是個可靠的夥伴,大家利益一致,而且那位伯爵也跟他一樣低調,最重要的是那位伯爵跟他一樣在尼古拉一世那裡有著特殊的地位。大家可以互惠互利,一起避免危險和麻煩。
“伯爵,陛下的情緒如何?”
其實彼得沃爾孔斯基最想問的並不是尼古拉一世的情緒,而是尼古拉一世對他還滿意麼。畢竟剛才在禦前的那一番問答,那位陛下最後並沒有表態,並不知道他究竟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放心公爵,陛下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羅斯托夫采夫伯爵淡淡地回答道。
“而且,在我看來他對您之前的回答是非常滿意的。”
羅斯托夫采夫伯爵的補充讓彼得沃爾孔斯基暗暗有些歡喜,但同時他依然不確定。
他問道“您怎麼看出來的?”
羅斯托夫采夫伯爵淡然地回答道“陛下剛才跟我說了。”
彼得沃爾孔斯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羅斯托夫采夫伯爵,半晌才問道“陛下親口說的?”
羅斯托夫采夫伯爵點點頭道“是的,親口說的。原話是看來還是老佩佳(彼得沃爾孔斯基)更靠得住,瓦洛佳(老阿德勒貝格)小動作和小心眼太多了!”
彼得沃爾孔斯基頓時鬆了口氣,差點雙膝一軟坐倒在地毯上,他笑眯眯地連連道謝道“伯爵,太感謝你了。今天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恐怕是掉坑裡了還不知覺呢!陛下說得太對了,瓦洛佳這個卑鄙的家夥!”
提起老阿德勒貝格的時候彼得沃爾孔斯基是一肚子火氣,原因也非常簡單,他們一個是首席宮廷事務大臣,另一個第二宮廷事務大臣,相當於一個是一把手一個是二把手,什麼時候一把手跟二把手關係會好了?
正所謂同行是冤家,這些年隨著彼得沃爾孔斯基逐漸老去,老阿德勒貝格可是搶走了他不少業務,直接的體現就是彼得沃爾孔斯基地位大不如從前。
這讓彼得沃爾孔斯基很沒有安全感,一直都在暗地裡防備著老阿德勒貝格的搶班奪權。隻可惜他太老了,而且手腕和智慧也沒有老阿德勒貝格高明,是越來越力不從心了。
就比如前幾天,羅斯托夫采夫伯爵突然送信給他,提醒他尼古拉一世最近可能會關注康斯坦丁大公的事情,可能會詢問他的看法和意見。羅斯托夫采夫伯爵暗示他千萬不能裝傻更不能裝作不知道,否則就是萬劫不複。
講真,一開始彼得沃爾孔斯基還不太相信,但當尼古拉一世真的問到了時候,他差點就窒息了。幸虧羅斯托夫采夫伯爵幫他分析了利弊,告訴他了最佳答案,以及老阿德勒貝格在其中扮演的角色,這才成功躲過一劫。
“那位伯爵確實很陰險,”羅斯托夫采夫伯爵依然是萬年不變的毫無表情,淡漠地說道“您以後還得多加留心,覬覦您位置已久的他,恐怕不會收手的!”
彼得沃爾孔斯基頓時陷入了深深地憂慮當中,他覺得羅斯托夫采夫伯爵說得很對,換做是他也不會收手的。
思考了良久,彼得沃爾孔斯基忽然眼露凶光,惡狠狠地問道“做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