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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人知道怎麼辦。”小廝快步去了。
周敞一轉身又回了元亓的書房,正好元亓尚未回內院,低聲稟報“大小姐,陳先生來了。”
“陳先生?”元亓一時想不起是誰。
周敞提示“陳襲陳先生,刑部書吏。”
元亓原本平靜的臉霎時變了顏色“那位書吏?他這個時候上門,可是爹爹那邊……”
“小姐彆慌,我們等人來了再說。”周敞安慰。
“賀叔說的是,將人請來這裡吧。”元亓強自鎮定坐去了桌案後。
陳襲陳先生,是刑部裡一名老書吏,並無實權,專管文書。
賀喜在錦都多年經營,也跟陳襲有幾分交情。
元家這次出事,走門路撈人,戶部那邊相關的人皆不能用,刑部這邊就都是走的他的關係,包括跟刑部主司呂鬥量搭上線,以及托他幫忙拜見刑部尚書。
前麵一件事自然辦得順利,通過呂鬥量,將本來就無辜被牽扯在內的船工、鏢師、歌舞伎和邀月坊兩位掌事等都撈了出來。
而後麵一件事則未能辦成,刑部尚書拿出鐵麵無私的架勢,在這件案子上任誰也不加通融。
即便如此,賀喜也曾托陳襲留意,一旦東家的案子有什麼風吹草動也要第一時間給他們消息。
這些常年在衙門中當差的哪個不是老油條,即便答應下來,輕易也不會表露,更不會親自上門。
沒想到,今日已經是掌燈時分,卻突然出現在後門,實在不是什麼好兆頭。
不一會兒功夫,陳襲被引了進來。
周敞親自去東院門口相迎,將人引進書房。
婢女已經準備好了茶點,又將書桌前的珠簾放下。
元亓隔著珠簾向陳襲行了一個晚輩禮。
陳襲年近六旬,須發白了大半,三角眼、山羊胡,一身藍色官服還未及更換,外麵罩了件黑色鬥篷遮掩著。
一見便知是匆匆趕來。
周敞將陳襲讓到上位,親自倒了茶,又上了茶點,才在下首陪坐下來,問“陳老哥,您這個時候過來,掐指一算,可是我們東家那邊有什麼事?”
陳襲自打進來就麵色陰沉,坐定下來也不客氣,還未開口先緩緩搖頭“今日午後,刑部尚書裴大人已經責成在下整理了卷宗和判定,呈去了禦前。”
“什麼判定?”周敞問。
珠簾後始終站立未坐的元亓,身子明顯一緊。
“唉……,”陳襲似已經糾結了一路,但人都到了就是為了告知這一消息,就也不再耽擱,“裴大人判的是,戶部尚書閔行通敵叛國,罪證確鑿,十惡不赦,誅九族。其餘涉案人等一律從嚴從重,判死刑,元老爺也在其列。”
“咣當。”
陳襲話音一落。
珠簾後,元亓直挺挺倒了下去。
“小姐……”
“小姐……”
一直守在側門屏風後的婢女連忙搶出相扶。
周敞心跟著一慌,兩步衝進珠簾裡“少東家、少東家……”
元亓緊閉雙目,臉色煞白,無半點血色。
“快,來人,來人。”周敞大喊,緊著去掐元亓人中穴。
後院中粗使的仆婦們聽見,一下湧進來三、四個。
“快,少東家暈倒了,先將少東家抬回房去,再讓人請最好的大夫來診。”周敞將元亓半托半抱從地上扶起來。
“是、是。”兩個力大的仆婦趕緊將人接過去。
“繼續掐人中,是否有參片或者什麼救急的,先給少東家含上一片。”周敞本想跟進去,但又想起陳襲還在身後。
“是,是。”另外兩個仆婦忙不迭答應著,其中一個衝裡麵喊,“快去找段嬤嬤來。”
段嬤嬤是後院的掌事嬤嬤,很能拿事,跟賀喜兩人也算是裡外配合,才將元家內外打理的清清楚楚。
周敞又不忘補上一句“都請來,把最好的那幾個都請來。”
在請大夫這方麵倒不擔心,元家在錦都開著好幾家醫館和藥鋪。
“是。”答應這聲已經是在幾步之外。
呼啦啦一群人,沒用一會兒的功夫便都從書房消失,湧去了內院。
待人都散去,周敞這才又從珠簾後走出來。
按下內心焦灼,向還站在外間的陳襲抱拳致歉“陳老哥海涵,我們少東家突然遭此打擊,再加上這些日子以來日夜焦心,任誰也難以挺住。”
陳襲擺擺手“不消說,不消說,彆說她一個年輕未出閣的女子,就是已經見過世麵的男子,但凡是有孝心的,聽了這等消息也難以支撐。倒是賀老弟莫怪,我也是跟著憂心,一時欠了考慮,直言出來,驚了元小姐。”
“哪裡、哪裡,這掐指一算,咳咳……”周敞被賀喜的口頭禪煩得要命,卻止不住,隨後又趕忙做了個“請坐”的手勢,“陳老哥還請坐,老弟還有幾句話想請教。”
“唉……”陳襲也就依言又坐回椅子裡,且不等周敞相問,便主動道,“我知你要問什麼,也正因為如此,這才挑了天黑之後過來。”
周敞拱拱手,表示感激“陳老哥給算一算,這件案子還有沒有轉圜的餘地?”
陳襲來時路上必定已經思慮過了,緩緩搖頭“老哥我剛才所說是今日裴大人呈上去的奏折,大人如何判,我們做下屬的無權過問。同樣的理兒,案情判定呈到禦前,至於陛下會如何批複,可也不是裴大人能左右得了的了。此時錦都城內尚無人知曉,先來告知,就是讓你們心中提前有個數。”
“如此重大的案件,怎麼判得如此草率?”周敞聽明白了,這就是說已經沒有希望了。
陳襲頓了頓又繼續“賀老弟,你也知曉,事關蜃國,如今咱們跟蜃國這場仗也打了兩年多都沒個結果。這件案子之所以三司會審,判得又快又急,那便是陛下授意,必要從重從嚴,否則也不會牽扯進去那麼多人,單一個戶部就有一半的人都被牽連進去了。”
“你是說一點希望也沒有了?”周敞腦袋嗡嗡作響。
這樁事,從一開始就是親身經曆。
隻是剛開始,她並沒在意,總覺著與己無關,一心隻忙著換身份。
可是換來換去,始終還是圍繞著元家這些人、這件事打轉。
旁人不提,她在成為細巧和李掌事兩個身份時,都遭受到這件案子的牽連,又都被元亓所救。
周敞了解細巧和李掌事的內心,同情她們的無辜,更佩服元亓以一己之力,獨立支撐,遭此大難之際還不忘這些幾乎不相乾的下人。
早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已經不知不覺在心底深處,將元家的事情掛在心上。希望元家能平安度過此劫,希望元亓能得償所願。
可是現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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