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陳星一時語塞。不過很快老人就笑了起來,又說道“開個玩笑。不過還真有很多年輕人喜歡在我的信箱麵前拍照嗎,不過最近翻新了一下人反而少了,真是怪事。”陳星看看門外的信箱,又想想周圍的環境。
確實,一個亮紅色的信箱突兀的擺在那裡,還不如他古舊的樣子呢。
“真實的情況就是我現在還喜歡用信和老朋友們交流,現在的手機雖然很方便,但無論是打電話還是正常的聊天,都沒有寫信讀信時候的那種感覺了。”他摸了一下胡子,看陳星這麼年輕,歎氣的說道“不過你們這個年代的人應該不懂的。”
“就像讀書一樣,我應該懂。”陳星說。坐在椅子或者沙發上看一本讓自己心動的書,讀起來是感覺是很愜意的。
他點點頭,嗯了一聲,又大聲道“差不多吧,反正就是這麼簡單的情況,沒有什麼特彆的。”陳星是那種早上起來眼睛都還沒睜開,第一時間就會找手機的人,很難想象沒有手機的生活應該怎麼辦。
但仔細想想,人真的需要手機嗎?如果不談戀愛,大部分的人一天使用手機通話半個小時就算業務繁忙了,但陳星在家裡常常是一玩手機就是一天,至少六七個小時盯著它。
這可是種惡習啊。可惜我已經戒不掉了。王老先生的孫子已經把陳星要的那個船結結實實的包裝起來了,裡麵填充了不少東西,問道“需要我們幫你寄到什麼地方去嗎?需要的話可以填個地址。”陳星點了點頭,過去把老家的地址寫上。
到時候讓老媽先幫自己拿回去。出去的時候一個背後寫著郵局的人騎著小三輪從這條路駛過,揮舞著一個信封喊道“王老板,你的信到了。”
“好嘞。”剛才和陳星聊天的老先生健步走出,笑得很開心,陳星連忙拿起相機去抓拍他接信的這個瞬間,他臉上的笑容完全發自內心,有種見到信的時候如同見到了寄來信件的老朋友似的。
也隻有這種很長時間才能看到的信有這樣的能力。信件發出和收到的時間很長,陳星認為這是缺點,因為他習慣了提出問題以後就要儘快的得到對方的回複。
但在他們看來或許這正是信的魅力和優點,因為來往的時間更長,他們就更期待。
是不是也算一種饑餓營銷?陳星笑了下,提著包繼續自己在平江的行程。
他來蘇州是聽評彈的,陳星記得那兩位老師臨走的時候說了評新茶館這個地方。
但他來到這裡以後並沒有主動開導航找。平江曆史街區也就這麼大,看一看,走一走,隻要不是太偏僻肯定是能找到的。
蘇州的古城區基本都有河流穿城而過,這個位於蘇州城市中心的古城區同樣如此,他們從護城河引了水渠進來,但和其他古城不同的是,這裡的水渠修得四四方方,棱角分明。
基本上算是一個方形的水渠圍著的地方,就是一個坊市的樣子。這種坊市也把平江分成很多部分。
逛到昆曲博物館這邊的時候,陳星在博物館的對麵看到了
“評新茶館”的牌子。他們的這棟小樓翻新過,但在這種景點裡麵的翻新是有嚴格控製的,不能說你想弄成什麼樣子就弄成什麼樣子。
所以這裡雖然用了明亮的玻璃當一麵牆,但入口以及二樓都是修得古色古香的。
二樓是一整排的窗戶,窗戶透出那種低明度的暖色燈,很像電視裡麵隔著紗窗,看到裡麵的人點著蠟燭的樣子。
電視裡麵是打出來的燈光,不然單單一個蠟燭可照不到這麼亮。這時候二樓的一扇窗被推開,一個穿著漢服的女孩好奇的朝著外麵探望。
氛圍感真好。在蘇州古鎮遊玩的時候特彆容易見到這樣穿著漢服的遊客,很多當地的漢服店,甚至酒店都有出租漢服的業務。
住在蘇州的人如果要當攝影師,那技術不得嗖嗖的漲?那叫什麼來著?
近水樓台先得月嘛。推開門走進去,右邊是收銀台,前麵是大廳,裡麵擺著木製座椅,許多遊客都在這裡喝茶聽曲。
最前麵就是一張小舞台了,整體和陳星在烏鎮看到的舞台差不多,隻是有了一個很漂亮的‘評新社’布簾。
演唱的人正好是周伯俊和陸師安兩人。他們兩個應該是搭檔,周伯俊彈著三弦,陸師安彈琵琶。
陸姐的名字一聽就知道很有文化,不像陳星取了個單名星。聽說是他的爺爺在他出生的時候夜觀天象,說那夜的星空特彆明亮,就取名陳星了。
不過也好,總比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好。陳星點了一杯茶坐下,陸姐看到陳星了,微笑著點了一下頭。
他們唱的是一曲聲聲慢。這首歌在江南的古鎮裡麵很常見,不管是西塘,烏鎮,還是周莊,陳星在很多茶館的外麵都聽到裡麵在唱這首歌。
唱這首歌主要是女聲唱,周伯俊的手不斷彈著三弦伴奏,眼光也看到陳星了,於是和陸姐一樣也做了個微笑點頭的動作。
讓很多遊客都回過頭看陳星。然後是一曲天涯歌女。哇這首歌!他媽媽很喜歡鄧麗君,所以陳星聽過很多次鄧麗君的版本,剛才聽到報幕的時候還覺得自己應該有抵抗能力。
但沒想到吳語版一唱出來就讓陳星淪陷了。可能是自己能聽懂吳語,陸姐唱得也很有故事感的原因,特彆是陸姐唱到覓呀覓知音那一段,知音的那一個轉音的時候,陳星的耳朵都是酥的。
蘇州評彈,還真就是一個好聽不火。在陳星的印象當中,好像也沒有在任何媒體上見到過評彈的宣傳,也太低調了,關鍵是同樣是一種精彩的藝術表現形式,他們得到的關注卻遠遠小於京劇。
國內有這麼多藝術表現形式,為什麼春晚就不考慮考慮除了京劇以外的呢?
算了,他們家好幾年沒看過春晚了,管節目組請誰呢。陳星認真聽演唱。
除了一些現代的歌曲以及蘇州當地的小調之外,台上兩人還表演了一些傳統段子。
唱這些傳統段子的時候好多遊客就聽不懂了,隻能感受調子和音樂。不過陳星得到的快樂卻是不打折扣的。
在茶館裡麵聽可比在烏鎮的酒店裡麵聽過癮多了,就連時間都長得多。
過了一會兒,有兩個其他的評彈演員過來換他們,陳星這才和周伯俊他們見麵。
陳星總覺得他們兩個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不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穿著。
然後抬頭問道“怎麼了?我們才幾天沒見,陸姐不認識我了?”
“我們是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厲害。”
“他們瞎吹的。”陳星抬了一下相機問道“那我可以給你們拍一拍照嗎?”
“當然可以。”陸師安點頭說道,然後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說道“免費的嗎?”
“免費。”這是他自己想要拍的,所以不用收錢,甚至陳星之前還想能不能花一點錢讓他們來當自己的模特呢,這下到是省事兒了。
聽到要讓陳星拍照,陸師安還好,周伯俊卻有一點緊張了。
“我們在茶館裡麵拍?”
“不用,外麵有好多景色不錯的地方。”他又不是來拍人文的,自然是怎麼好看怎麼拍,能從視覺效果表現出蘇州評彈的柔美才算成功。
所以他會用古鎮上的景色,而不是茶館室內。陳星眼前的兩位雖然是蘇州評彈的藝術家,但依舊不太懂得怎麼麵對鏡頭擺出自然的姿勢。
又得慢慢的去引導。引導他們可比引導之前那些舞蹈演員難多了,不過在消除了他們的緊張以後進展也很快,在吃晚飯之前陳星就把所有想拍攝的風格都保存到相機裡麵了。
“那就先謝謝老師們了。”陸師安搖搖頭,拍照片雖然很累,但無論如何也沒有一直在茶館裡麵唱歌彈琴累啊。
待了一天,來到外麵看看風景也很不錯。
“不用謝,應該我們謝謝你,感謝你願意宣傳我們的評彈。”陳星笑著說“這有什麼,作為一個華夏人肯定是應該的啊,走吧,我請兩位老師吃點東西,今天一下午辛苦了……”周伯俊卻死活不讓陳星來請客,自己出錢請客吃了一頓飯。
就是路邊很普通的一個蘇州菜館子。蘇州菜陳星吃了這麼一段時間也吃習慣了,反正也不辣,講究原汁原味,以及鮮滑爽嫩,最擅長的就是各種糖醋,紅燒以及清蒸的做法。
這一頓晚飯裡麵陳星又找到了一個很喜歡吃的菜。顏色和樣子上有點像他們川省的名菜海味什錦,但這裡麵的筍更脆,也不用海帶海參什麼的,用的是鹹肉和五花肉,五花肉切成東坡肉那麼大塊的。
尤其筍子好吃,肉的話算了。這間館子的五花肉有一點肥,陳星還是喜歡東坡肉那種做法的肥肉,感覺不到肥肉的口感吃起來才會更舒服。
跟著他們一起回到茶館拿背包,陸師安問陳星“你今晚找到地方住了沒?”
“有了,謝謝陸姐。”其實還沒找呢,不過他也不準備在古鎮裡麵住了,外麵的蘇州城那麼繁華,找個住的地方還不簡單?
從巴黎回來連續跑了這麼多天,陳星也想找個有浴缸的酒店,躺在裡麵好好舒服一下。
從這個景區裡麵出來,陳星攔下一輛出租車。
“師傅,蘇州有什麼好一點的酒店嗎?”
“那要看你對好的看法是什麼了,近一點的有維景國際大酒店,遠一點的也有萬豪酒店,香格裡拉酒店,看你要去哪裡。”
“去萬豪吧。”陳星住過很多次萬豪酒店了,所以也是下意識去自己比較熟悉的酒店。
“好,帥哥先係上安全帶。”他說話很有意思,不像普通話,也不是北方話或者川渝那邊的方言,更不像蘇州話了。
陳星先把安全帶係好,問道“師傅是哪裡人啊?”
“我呀?江西婺源的。”
“江西?”
“是啊,是不是我口音有點重你聽不懂我說話?”
“沒有沒有。”陳星搖頭說道,
“隻是我正好要去江西,覺得有點巧。”
“這樣啊,哈哈。”聽到客人要去自己的家鄉,司機也比較開心,說道“去那邊出差還是旅遊啊。”
“算旅遊吧。”出差加旅遊,畢竟是有錢的。微信上他已經和那邊旅文局的領導聊過了,說讓陳星到了江西就給他發消息,說要親自來接陳星,同時也透露了宣傳江西任何景區,都會有一筆不錯的宣傳費。
這有點像探店網紅們去宣傳餐廳一樣,不過陳星這邊更高端一點,也更自由。
蘇州的街頭也有好多穿著短褲的妹妹啊。陳星一直看著窗外。聊天也沒耽誤,問了許多江西的事情。
司機大哥說著自己在江西的老家,還說自己好久都沒看到過孩子了。陳星轉頭看了看他……
“師傅你都結婚了啊?”
“對,小孩都六歲了。”
“完全看不出來啊,師傅你真年輕。”他長得就像二十五左右的白領似的,梳著利落的背頭,臉也收拾得很乾淨。
如果他自己不說自己孩子六歲,陳星一點都不相信他居然是結過婚的人。
“哈哈,謝謝。”
“你老家在江西,跑到這邊來工作,平常回家很不方便吧。”司機深有感觸,歎息一聲點頭說道“從過年出來我就沒回去看過了,從這裡回江西來回就要一天的時間,我沒有這個時間。有時候聽著她在電話裡麵哭,還是很心酸的。”
“女孩?”
“對,很可愛。”他露出了很甜的笑容,想拿出手手機讓陳星看看自己的女兒,但現在也不方便,就說道“反正真的很可愛。”
“我信。”陳星說道。這個司機本來就長得挺帥的,人也高。還很負責。
可能因為自己性格的原因吧,陳星身邊的朋友也大多和他差不多,比如周鵬啊,或者是那群在巴黎結交的狐朋狗友,都是那種愛玩愛鬨的性格。
這是個好男人啊。陳星感慨了一句,抬手看了看時間,才六點多。
“師傅,從這裡到你們老家要多久?”
“坐火車四五個小時吧?”
“開車呢?”
“開車五個多小時?我也不知道,沒開車回去過。”陳星把手搭在副駕駛的座椅上,向前探,認真的問道“你想不想現在回家一趟?從這裡開車回家,這一路上的路費油費我都包了,一會兒餓了我請你吃夜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