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回房間裡麵把風油精拿下來,然後看了看福特被咬後的小包。
“額,你這……好像不是蚊子咬的?”
“那是什麼?”
“應該是跳蚤。”
“真的?”福特反問了一句,然後自己看著紅色小包,又說,
“有可能。”現代隻要不養寵物,那生活裡麵很少能看到跳蚤,陳星以前被咬過所以有印象,福特就純粹隻在教科書上看到過了,他從來沒見過現實中的跳蚤。
不管怎麼樣,風油精總是有用的。陳星把東西放在他手裡,自己把床搬回房間。
來夫博德抄著手看著陳星扛著床上樓,不由感慨道“陳看著沒什麼肌肉的樣子,但力氣還真大,你說他會不會打架呢?布魯斯陳?”福特沒什麼談興,歎氣道“我隻在想我床上到底有多少咬人的東西,你們房間都沒有嗎?”來夫博德笑哈哈的說道“沒有遇到,今晚我也要把床搬到外麵來睡,陳真是個天才。”他說話時候叼叼的樣子讓福特一陣氣悶。
難道隻有我被跳蚤咬了嗎?又過了半小時,他總算覺得欣慰了,攝製組裡麵被跳蚤咬,被蚊子咬的人都有,剛從城市裡麵來到這荒漠一般的非洲,好多的習慣都沒有改過來。
陳星把床放好就拿著相機出去了,他想在鎮上逛一逛。這裡給陳星的感覺就和他昨天想的一樣,感覺幾分鐘就能逛完城中心,這裡沒有任何可以稱得上公路的地方,到處都是那種袒露著的黃土地。
隻有他們住的那一圈,才有鋼筋水泥的二層房屋。不過街道上有很多兌換外幣的商店,以及購買車票和機票的地方,但這裡的每一家店鋪都很蕭條,要不就是關了,要不就沒人進去,並且蒼蠅到處都是,陳星很疑惑在這裡開店是否能賺到錢。
但這種窮苦的景象,真的就和教授說的那樣,能激起一個攝影師的創作**。
陳星的心都沉重起來了。情緒來了,拍好片的幾率也更高一點。不過,可能也就他們這些外來的人會覺得他們生活不好,一直在這裡很難生存下去,生活在這裡的本地人應該沒有這樣的想法。
婦女們頭頂著東西走來走去,一個塑料的,小孩洗澡用的那種大盆子,裡麵裝了洗過的衣服,但是沒擰乾,應該要帶回家晾曬,就這樣不用手扶著就能頂回去。
這也算是一種技能了吧。陳星用英語問路,但當地人大多隻會阿拉伯語,不過少數受過教育的人還是會英語的,他在一家商店裡麵問到了當地郵局的地址。
這裡的郵局很小,搭建在臨時的木頭棚子裡。
“你好,這裡有明信片賣嗎?”
“有。”謝天謝地這裡的工作人員會英語,陳星之前每到一個地方的時候,從來都沒為語言發過愁,還沒出國就會英語,到了法國係統又送了法語。
陳星在這裡的明信片裡麵選出來五張。郵局賣的明信片沒有小商品店裡送女孩的那麼精美,基本上都是一些國家的風景和年度賀卡之類的,但這也更能代表一個國家的文化。
來非洲之前就說了要寄明信片給非達叔叔他們,陳星就寄了一張給他們,然後還有國內的一些朋友。
陳星個人覺得,到歐洲有什麼了不起的,到非洲那就是真的了不起。弄了半個小時他才把所有的信件寫完。
付了錢剛準備離開,就有一個女人過來抓住了他的衣服,看著很年輕。
陳星嚇了一跳,下意識的保護自己的相機。這個女人不懂英語,隻是用手示意著陳星跟她去看什麼東西,陳星當然不去,擺脫了她的手就想走,她又去找了郵局的人幫忙傳話,那人追出來說道。
“這位先生,她想讓你去看看她的丈夫,她的丈夫生病了,沒有錢醫治。”陳星也說道“可是我也不是醫生啊,找我也沒用。”但是要走的時候又被抓住了,陳星又不想在大街上跑。
去看看吧,他想,反正今天出來也就是為了拍一拍蘇丹這個國家的風土人情,去找找素材也不錯。
如果那人是什麼感冒,高燒之類,吃點藥就好的病,他們也帶了點特效藥過來。
至少她不是騙子。他很善於用眼神去看一個人的情緒。陳星點了點頭。
黑人少女大喜,笑著帶路,腳步很是雀躍,陳星也得加快步伐才能追上她。
好在離得不遠,走兩分鐘就到了。她的家也是那種黃土和茅草建起來的小房子,沒有窗戶,所以雖然是白天房間裡麵也很暗,幾乎看不清什麼東西,而且幾乎是一踏進門就有一種令人窒息的腐臭味。
這種味道刺激著陳星的鼻腔。有時候五感比較好也不是什麼好事情,尤其是環境特彆差的地方。
陳星掩著鼻子,等到雙眼能適應環境了,才看到地板上正躺著一個年輕人,蓋著紅色的格子布,隔著布就能發現他的身體異於常人,下半身嚴重腫脹。
繼續看這個房子。這裡麵隻有一個臥室的大小,沒有床,床應該就是男人躺著的地板,但是有沙發,沙發看起來還不錯,其他好像也沒什麼東西了,灶台陳星都沒看見。
陳星想讓這個女孩把被子掀開,用手比劃了一下。但這時候男人居然說了一句英語。
“你好……”他似乎剛睡醒,聲音有點迷湖和虛弱,女人連忙上去把情況說了一下。
陳星等在旁邊。實際上,看到男人薄毯下麵的異常以後,陳星就知道自己沒有什麼辦法了。
說他是醫生吧,他也是,但陳星隻是一個院前醫生,他對急救的各種技巧了如指掌,在設備健全的情況下至少能救活百分之七十的急症患者。
男人顯然不是什麼急症。過了會兒,男人說道“我知道自己的情況,麻煩你了。”陳星點點頭,說道“沒事,我就順便過來看看,你需要什麼幫助嗎?”女孩子比他更著急,看陳星要走了,就掀開了被子讓陳星先看看,反正她也沒有什麼辦法了,找外國人幫忙也是死馬當活馬醫。
場麵有點惡心。好在陳星有急救的知識,記憶中很多場麵比這個惡心多了。
是燒傷!陳星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這燒傷估計拖了有一陣子了,雙腿腫脹得至少有正常人的兩倍大,腰部以下燙傷嚴重,已經潰爛化膿了,陳星聞到的臭味也是因此散發出來的。
陳星當即就歎了口氣,搖搖頭對他說道“我幫不了你們,必須得去醫院看。”這燒傷看起來最初是不致命的,稍微養一養,敷了藥的情況下應該很快就能好起來,但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就算進了醫院,這雙腿也保不住了。
但如果能去醫院,他們不早就去了?他自己又默默把那塊紅色的格子布拉上來,似乎這樣才能給他留住一絲絲的臉麵。
女人流著淚。男人說道“我知道,但我也沒有辦法。”陳星聽他英語說得不錯,就說道“你應該也是讀過書的吧?英語這麼好還找不到工作嗎?”
“我以前是個礦場的爆破工,一次事故害死了幾個人,我自己也這樣了,我家裡的錢都拿去賠給彆人了,房子也賣了,我……我真的沒救了嗎?”陳星側過頭,不去看他的眼神,說道“不要亂想,去醫院是能治好的。”
“我受傷已經一年了,如果有錢去醫院我早就去了,而且從這裡到醫院要走很遠,我們這裡的診所已經去過了,他們也沒有辦法。”陳星搖了搖頭,想退出去,不過忽然又問道“我可以給你們拍張照嗎?”
“當然,沒有問題。”這個男人在陳星看來絕對夠堅強了,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堅持一年的時間不去醫院,燒傷可是很疼的,就連開水燙傷一小塊都會讓人疼得睡不著覺,就更彆說燒成他這樣。
麵對陳星的鏡頭時,他還是勉強的笑了出來。在以前應該是個很樂觀的人。
陳星還給這個女人拍了一張。他對黑人的審美有點臉盲,不過她可能在當地也算美女,頭發是染成粉色的臟辮,但現在已經褪色好多了,身上穿著紅色布條做出來的衣服,有些暴露,估計發出來過不了審核,脖子上帶著很多繩子編出來的項鏈。
由於剛哭過的原因,眼神楚楚可憐,但也十分清澈。陳星對去到其他國家的黑人是有很大意見的,這種意見來源於他們時不時的犯罪行為,以及低文化程度說出的那些搞笑言論,但他對黑人本身沒有意見。
所以,陳星真的沒有種族歧視。非洲兄弟們待在非洲,我們就是好朋友。
陳星給他們留下了10蘇丹鎊。雖蘇丹很窮,但蘇丹鎊卻意外的很堅挺,幾塊錢就能在酒店裡麵住一晚,而且酒店都是外地人去住的,外國人基本不會缺錢。
當地人的話,十塊錢能買到不少東西了。中午的時候陳星回到了酒店,一些出去逛的人也紛紛回來了。
他們顯然沒有遇到陳星這樣的事情,說著路上遇到的故事笑得很開心,陳星想了想也不把事情拿出來說了,隻說自己去郵局買了明信片。
來夫博德當即就站起來。
“我也要去送幾張。”諾貝爾教授喊道“吃飯了你要去哪裡?下午你再去好了,陳星還能給你帶一帶路。”
“好的教授……不對不對,好的諾貝爾導演。”來夫博德的動作很搞笑,大家都笑了起來。
陳星去旅館的廚房看了一下。旅館的老板叫加夏,她妻子叫艾麗,在當地應該算是有錢人,不過廚房裡麵用的依舊不是天然氣,或者煤氣,而是農村土灶的樣式,艾麗正在往裡麵加著火。
作為蘇丹的中產階級,他們一家人都是會英語的。他們有兩個女兒,一個十三,另外一個十五,也在廚房坐著。
陳星進來了就和她們聊天。十三歲的妹妹比較開朗一點,追問華夏的歌曲是怎麼唱的,陳星逼不得已唱了一首我愛燕京天安,這是陳星一下子忽然想起來的一首歌。
“好聽!好聽!能不能教我們唱啊!”她姐姐雖然沒說話,但也用大眼睛看著陳星。
好吧,陳星又唱了兩遍,然後教她們,妹妹古圖爾非常有天賦,很快就記得調子了,不過漢字她真的不會,在那邊哼哼唧唧的唱,姐姐阿波爾問陳星。
“哥哥,如果用華夏話,我的名字是怎麼念的呢?”陳星想了想,回答道“其實沒有差彆,也叫阿波爾。”她聽起來有點失望。
陳星對這個也無可奈何,他可沒有前人那麼好的翻譯水準,隻能直譯了,而且阿波爾好像也沒有太大的翻譯空間。
兩個姐妹,一個練歌興奮不已,一個默默不語看媽媽做飯。陳星忽然說道“我教你怎麼用漢字寫你的名字吧?”阿波爾眼前一亮,跑到陳星麵前問道“真的?好寫嗎?”陳星說道“好寫,出來吧,我在外麵的地上教你寫。”離開廚房後,陳星在路上撿了一塊石頭,然後就蹲在地上用石頭寫出‘阿波爾’三個字。
還好這裡的土地也不是混泥土做的,就是和外麵街道一樣的黃土地,不然陳星還得去找紙筆來給她練習。
陳星指著自己寫的字說道“阿波爾,用漢語來念是三個字,阿,波,爾,你來寫一寫?”她也撿起一塊石頭,跟著陳星的字跡練了起來。
筆畫都是不對的,與其說是寫,不如說是在畫。不過,好在是把小女孩的情緒安撫住了,陳星想起了自己來廚房要做什麼,又走進去……他最開始隻是想進來看看中午吃什麼。
陳星進去問了一下。艾麗站起來掀開蓋子讓陳星看。鍋裡麵煮的是饅頭之類的東西?
有點黑黑的,陳星問了一下,是一種非洲的粗糧加水以後捏起來的東西,其實就是非洲版的饅頭,也不知道味道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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