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4日展館當中一片忙碌。這裡昨天才走了一場秀,服裝設計的同學們搞了好熱鬨的一場秀,法國的明星大腕來了好幾個,甚至有樂隊在這裡演出,光看錄像,不知道的還以為維密現場呢。
陳星他們閒的沒事乾,還跑過來看模特的大白腿。真是大白腿。雖然隻有極少一部分內衣的走秀,但畢竟是夏天,那些設計係的同學們不可能弄出嚴嚴實實的時裝來,大多都是短褲,短裙,來自華夏的一個妹子設計了華夏風的長裙,驚歎聲中甚至也帶著抱怨。
驚歎是來自品牌公司的,他們在這個模特的時裝裡看到的新的元素,可以借鑒或者直接讓這個學生加入他們。
抱怨是趴在宿舍樓上的學生。真是可惜了啊,最漂亮的妹子在今天居然穿得最嚴實。
昨天看得有多歡快,今天收拾展館就有多窩火。陳星早上五點就被打電話叫醒了。
由於昨天的走秀十分驚豔,之後服裝設計係直接在展館裡麵搞出了一場沙龍,參與沙龍的有巴黎的多個品牌方,有陳星比較熟悉的香奈兒,有過一次合作的路易威登,以及愛馬仕,聖羅蘭等等。
一堆頂級公司瓜分了大部分紡織學院裡的學生,先實習,過了學校的實習期後直接轉正。
剩下的也會先進入學校的工作室,然後等正式畢業再進入這些品牌。很少有從巴黎高裝畢業,還流落在外麵的服裝設計師。
這種人要不然就是一些小品牌專門送進來,畢業後根據合同要回去工作的人,又或者是有著遠大理想,想要創造自己品牌的人……陳星住的那條街道上,無數的小設計師商店,很多都是這樣的名牌大學畢業生。
沙龍持續到淩晨幾點,幾個學生聯合會的老狗一看會場……不收拾了,明天誰開展誰收拾。
凸!天還沒亮,陳星披星戴月的走進學校的大會堂,沿途打著哈欠。
“早啊陳……”一個熟悉的同學打招呼。陳星擺擺手。學校的大會場裡麵一片忙碌,燈光全開,亮如白晝。
攝影係三年級的十幾個人都在,畢竟今天的攝影展他們就是主角,利益相關,沒法尥蹶子不乾。
老師來了幾個,正站在一邊端著咖啡聊天,看起來精神還不錯。剩下還有一群……有五個是攝影係二年級的,陳星都認識,他們的作品被老師看中了,也能在今天進行展出,最後還有十幾個人,看起來應該是紡織學院的學生。
昨天這些人沒被挑走,等這次假期過後,統統巴黎高裝服裝工作室滴乾活。
柯雷吉正在對其進行魔法傷害。
“西瑞怎麼沒在啊?哦,昨天他晚上兩點才睡是吧,昨天的聚會居然開到了那麼晚啊,真是前途廣大啊,你們居然有那麼多人進了時尚品牌,你們怎麼就不去呢?”有人氣得發抖。
但現場一片和諧。陳星剛進來就被人叫走一起抬架子了,有些作品不上牆,而是被一些紅帶子圍著,放在架子上,做出一副很值錢不準觀眾靠太近參觀的樣子。
也不知道自己的作品會被安排在什麼地方。今天會場的布置學生是完全不知道的,隻有幾個老師知道,觀眾在網上預約,然後憑借身份卡或者護照免費進校參觀,最後給予印象評分……陳星對此頗有意見。
有觀眾評分這個東西你不早說?到了七點差不多就把這個大廳全部弄好了,門口開進來一輛皮卡,慢慢往下搬動被放大,或者裝表好被放進玻璃框裡麵的學生攝影作品。
陳星的作品被放在了進門的右手邊,位置很好,但不是最好的。這次學校果然更偏愛那些充滿想象力的學生。
最被看好的被放在了進門,也就是陳星之前搬動的那些架子上麵,來自北非的攝影班學生尹迪薩用一組廢土風格打動了老師的心,這組作品的背景和服裝都是充滿了矛盾的,並且用了大量的後期。
比如直接把正午後期成午夜。隻能說每一個攝影師都有自己的獨特的風格吧,至少在陳星看來,白天改成黑夜他很難這樣去做。
但可以欣賞。他和逐漸進場的觀眾一起站在紅線外麵看尹迪薩的作品。
人物麵部的質感非常好,可見他後期磨皮技術非常不錯。他們這樣把ps列作專門課程的學院派攝影師,磨皮可不是靠著軟件自動修圖去磨的,而是用中性灰或者高低頻等技術進行手工磨皮。
“拍得真不錯。”
“我們的未來真的會是這樣嗎?我們必須得警惕戰爭了。”
“核廢墟以後的世界啊。”陳星默默離開,也不知道這些觀眾們會對自己簡單的攝影進行什麼評價,但他已經不想聽了……溜了溜了。
緊張的學習了好幾天,好不容易今天一整天都沒課,他想去附近的巴黎師範看看海德薇,她們今天有一個畫展,她的畫就要比陳星的照片好看多了。
兩所學校離得不遠,陳星在外麵找了一輛共享單車,騎車十幾分鐘就到了巴黎師範。
這所學校的樣子,陳星覺得比他們學校要漂亮一點。古典主義和新古典主義的結合,關鍵是學校的麵積比他們大,有優雅的庭院和凋塑,實驗室,劇場,體育館,宿舍也要比巴黎高裝好兩個檔次。
陳星進去自己先逛了半小時,然後才走進劇場。畫展就開設當劇場當中。
時間已經到上午十點,按理來說這個時間應該是上午參觀的高峰了,但是劇場當中並沒有幾個人,陳星敢肯定這裡有些還是學校裡麵的學生。
反正海德薇就裝作遊客,慢悠悠的在這個偌大的劇場當中一邊走一邊欣賞。
“嘿!”陳星過去在她耳邊說了一聲。
“抱歉!”海德薇下意識的說道,然後才發現說話的人是陳星。她驚喜的說道:“你怎麼來了?”
“反正免費參觀,我過來看看。你們這裡人好少,看來宣傳不到位啊。”
“我們可是學術性的學校,怎麼可能和你們藝術性的學校相比呢?有人參觀就不錯了,我以後就想留校當一個繪畫老師,但是就這樣也好難,競爭對手太多了。”這是一所師範學校,不管經過了幾次使命的演變,但他的最初使命一直都是培養教師,學生都很純粹。
陳星笑著說:“那你可以到我們國家去當老師,隻要你學會幾句常用的中文就好。”
“這樣就可以嗎?”陳星隻是開玩笑,但看海德薇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又連忙說道:“你可彆當真啊,我就隨便說說。等你以後不想畫了,想拿著賺到的錢養老的時候再去華夏吧?”
“為什麼?”陳星說道:“華夏沒有油畫生存的土壤,我們國家的油畫家都在絞儘腦汁的往歐洲跑,你還過去乾什麼?”走走逛逛的,陳星總算看到海德薇的畫了。
海德薇偏愛冷色調,而且受到了新古典風格的影響,遠遠看過去還以為是一張照片呢,隻有走近了才能看到這幅畫的細節。
黑衣女人在冰天雪地中穿著一件黑色大衣,但看起來不是很能抵抗住周圍的環境,正坐在一個倒塌的樹乾上抱著自己,憂愁的看著前方。
陳星湊到海德薇耳邊說道:“這是我看到最好的一張。”
“謝謝你。”
“我是說真的?”
“我也是真的謝謝你,有什麼問題嗎?”
“……”
“沒有。”攝影作品可以有想象力,充滿想象力的攝影作品還是攝影作品,但有時候,充滿想象力的畫就不再是畫了。
看完了畫展,兩人逐漸往外走到了庭院裡。看習慣了自己學校的花園,現在看到其他學校的花園有一種新奇感,陳星之前就在這裡拍了幾張照片,現在和海德薇一起回來,心情又不同了,又拍了幾張。
他們坐在柔軟的草坪上,不遠處有一對告彆的情侶。陳星說道:“我過幾天也要回國了。”
“哦。”陳星看著她說道:“你呢?你回國嗎?”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回答,陳星側頭看過去的時候,海德薇已經把頭埋了起來……這又是怎麼了?
陳星很快想到自己從魯昂回來的時候,在餐桌上提到家庭,海德薇瞬間就破防了,回到自己房間一夜沒出來的事情……她的家裡?
陳星有些猶豫,但還是慢慢移動自己的位置,靠近之後攬住了海德薇的肩膀。
“你怎麼了?”
“沒事。”
“你還記得嗎?上次你說以後再聊的事情,我覺得現在正是時候。”陳星要回國了,雖然很快又要來法國,但來也是要跟著諾貝爾教授去非洲的,不可能長時間的住在巴黎,或許他在巴黎租的房間也要退掉。
可能……幾天後的分彆,就是他們一年,甚至幾年的分彆了。海德薇一直不願意想。
在學校庭院的草坪上,海德薇靠在陳星的肩膀,覺得這樣的懷抱好溫暖,每天都要麵對的恐懼完全被陳星阻擋在外了似的,難道這就是她們說的安全感?
“我不想回家。”她說。
“嗯哼?”
“我想留在法國,或者去你的國家,總之我不想回美國了……我每天都在想我姐姐對我做的事情,還有我的媽媽,我爸爸根本不相信她們會虐待我,我一直抗拒啊,抗拒,到我現在長大了,我再也不想再回去了,你也不要走好不好?”她抓著陳星的衣服,抬起頭。
她語氣哽咽,早就淚流滿麵了。從12歲到現在,她的人生從來都是黑暗的,姐姐和繼母的虐待,家人的不信任,她們偽裝得太好了,就連爺爺奶奶都認為自己撒謊成性。
陳星是她生活的光。她不想讓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