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運的工人一時錯愕,但知道內情後也都沉默下來。整個熱鬨的院子一時之間隻能聽到他的哭聲。
一分鐘後,他忽然不哭了,和陳星之前的動作一樣,把這些照片依照編號。
整齊,認真的放進這個小盒子裡麵,然後抱著箱子站了起來。
“很抱歉讓你見到了我的這一麵,先生,你叫什麼名字?”
“這是很令人驚訝的親情,有什麼可抱歉的呢?我叫陳星,你叫我星就好了。”
“ok,星,我叫弗朗茨·庫爾班,你能等我一下嗎?”陳星點了點頭。
弗朗茨把箱子放到了一輛車上,然後進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狀態才出來。
這段時間陳星也在外麵這一堆要丟的東西裡麵看到了這間屋子曾經男主人的相貌,是一個臉上有一塊紅色印記的胖子,有種維京人的壯碩感。
弗朗茨從屋子裡出來的時候已經和剛見到他的時候沒什麼差異了,不過走到陳星身邊的時候還是感慨的說道:“原本以為這隻是沒什麼用的老膠片,差點就錯過了,星,這次真的很感謝你。”
“不用感謝,我也隻是隨便看到了。”換位思考,這絕對是這棟房子裡麵最重要的寶貝,但對外人來說真不是什麼值得稱道的事情,隻是發現了這個東西,然後把他帶下了樓。
弗朗茨本來想給陳星一大筆錢的,但是他看陳星的樣子也不像缺錢的人,想了想,就說:“那我一定要請你吃飯,那些照片讓我想起了一家華夏餐館,這裡唯一的中餐廳。”他和華夏人打過交道,知道華夏人喜歡用請客來作為感謝。
陳星本來想先找旅館的,現在已經很晚了,他可不想等到天黑了還沒找到住處,不過弗朗茨也把這件事應承了下來。
沒有後顧之憂的陳星猶豫著同意了……要不是剛吃過,陳星頭肯定點得飛快,不吃白不吃。
弗朗茨這才如釋重負,看了下時間,對著還在房子裡麵的人喊道:“時間太晚了,大家回去吧,你們還有什麼想要的嗎?各位?”有用的,值錢的東西都被挑走了,剩下的人進去看了看,聽到弗朗茨的喊聲也走了出來。
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工人正在把他們之前收拾出來的東西都放到一輛小貨車上麵,弗朗茨對這些也不在意了,把車開到陳星麵前說道:“走吧,星。”陳星上了車,聞到了一點酒精的味道。
弗朗茨說道:“那家餐廳在瓦倫丁高蒙街,我高中時期的同桌就是一個華裔,他經常去那家店吃飯,也不知道現在還在營業沒有,我也好久沒回來了,不太清楚。”
“沒關係,我之前吃過東西,隨便吃點就好。”弗朗茨開著車,讓陳星看外麵的街道,說道:“這邊有很多酒店,旅館,我們這邊和聖馬賽爾兩個城市是連接起來的,所以城市的麵積很大,你選擇來這裡旅遊肯定沒錯。”弗朗茨滔滔不絕的給陳星介紹這邊的景點,陳星不時點頭讚同。
但實際上他隻是來這裡住一晚,明天就到魯昂去了。如果有什麼有趣的地方,陳星也不介意多留一天,下一次放假再去魯昂,不過聽起來這邊的景點也都平平無奇,在景色上隻是吉維尼的下位替代。
畢竟這裡和吉維尼太近了,大家也都奔著莫奈花園去的,很少會有人關注到他們旁邊的韋爾農。
“那家店還在!”弗朗茨很高興的說,他高興於這個小鎮還有自己熟悉的印記。
他父親在的時候他都好幾個月才回來一次,如今父母都不在了,估計以後就更難有再回到這裡的想法。
所以他這次出來不但是為了想請陳星吃點什麼,更重要的還是想多看看這個小鎮。
陳星走進這家店,看到廚師是個外國人的時候,就對這家中餐廳沒什麼期待了,他就沒見過幾個外國人華夏菜做的好的,特彆是在國外。
唉,還是等放假回去再好好吃幾頓吧。由於之前吃了東西,陳星沒讓弗蘭茨點太多,弗蘭茨因為父親的事情食欲也不高,所以這一頓飯沒吃什麼,啤酒卻喝了不少。
酒桌上是最能增進兩個男人感情的。這一點華夏做得最出名,但並不是其他國家沒有這種文化,可以說全世界都可以靠喝酒來交到朋友。
話題不可避免的談到了弗蘭茨的父親。他一口氣喝下一杯啤酒,說道:“我爸不愛說話。”
“那段時間他剛簽了一個工作上的合同,可我媽媽卻出了意外,他為了能提前回來交了很多違約金,但依舊沒能挽回什麼,我很埋怨他。”弗朗茨眼神飄忽,陷入了回憶。
“那段時間我們家忽然拮據了起來,一半是因為那筆違約金,一半是因為母親的那場意外,生活上的事情也要我們兩個男人去處理了,他不懂得什麼叫客氣,去超市買菜有時候都會和人吵起來。”
“所以很多事情都是我搶著去做,心裡對他的埋怨也比較多。”
“後來我找了國外的工作,離開了家,很久才回來一次,他每次也提前出門在院子裡等我,我很喜歡他拍照的時候,他舉起相機的時候很安靜,一點也不像生活裡的他。”
“我本來以為我們這種冷戰還會持續很久,直到我們誰願意去將就對方的脾氣。我心想等他老得走不動路了,我就主動的和他道歉,看他願意留在法國還是去英國,法國的養老院雖然離我很遠,但比英國的要好不少。”
“但我沒想到……”說到這裡,弗朗茨又簌簌地流下眼淚。
“節哀……”陳星說道。三十來歲的男人了,流眼淚是很難得的一件事,但今天出現的事情畢竟不同,那些照片任誰看到都會很感慨,特彆是看到畫麵裡麵少了一個人以後。
而現在,連拍照的那個人也走了。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隻剩歸途再堅強的硬漢遇到這樣的事情也會像個孩子一樣無助,沒有人能夠幫到他們,因為很少有人能去做到感同身受。
陳星也沒辦法安慰,隻是陪他喝酒。過了會兒,他又想起了自己在鎮上的兩個朋友,打電話叫了過來。
說實話等人來了以後,陳星才是真的輕鬆下來了,他酒量又不行,早就想去睡覺了。
把同樣喝醉的弗朗茨交給他們,陳星就近找了一家旅館住了進去。………………這一覺睡得很久。
陳星第二天被電話叫醒已經過了九點。電話是弗朗茨打來的,他們昨天交換了聯係方式,依舊是感謝,說陳星要是想在韋爾農逛一逛的話可以當導遊,不過陳星還是決定去魯昂,就拒絕了。
韋爾農附近最著名的地方就是莫奈花園,總不能又走一遍回頭路。洗漱完畢,又換了一套衣服,下樓直奔車站。
魯昂是個大城市,位於諾曼底大區。但對於遊客來說,這裡實在太偏遠了,偏遠到很少會有來到法國的人願意把這裡放到自己的旅行路程當中,大部分的遊客除了去巴黎,更多還是去南法。
就像陳星第一次來法國的選擇一樣。諾曼底曾經是一個獨立的公國,後來被法國政府分為上諾曼底和下諾曼底,前幾年又整合成一個諾曼底大區,他的心臟就是這裡,魯昂。
陳星對這裡的印象主要有兩個,莫奈的畫《魯昂大教堂》,以及世界聞名的一個少女,貞德。
貞德的知名度很大程度上源於各種作品,以及遊戲作品當中,估計好多人都不知道她是一個法國人,曾經帶領著法國人對抗著英**隊,還一度被寫進了華夏的教科書。
被捕捉後,英國人為了摧毀法國人的抵抗精神,公開將貞德燒死在魯昂,燒死她的時候這個少女還不滿20歲。
後來,人們在她被處死的原地,修建了一座聖女貞德教堂。怎麼又是教堂?
沒辦法,在歐洲旅行是離不開宗教聖地的,歐洲的城市大多都圍繞著教堂來發展,每去到一個歐洲的城市,排行前三的景點裡麵就必然會有一個教堂。
火車駛入魯昂的時候,魯昂在下雨。魯昂不靠海,但英吉利海峽的寒風依舊吹到了這裡,小雨淅淅瀝瀝的,雖然說很難打濕人的衣服,但讓這個城市的主旋律顯得有些陰鬱。
第一次出國就來到法國真是來對了。因為陳星來到魯昂,發現這裡的建築風格又換了一種,他既不是南法的意大利硬朗風格,又不像吉維尼小鎮的法國古典風格,而是一種新的建築風格。
諾曼式建築。這種風格應該也脫胎於羅馬,這也是歐洲大多數建築的根源,風格的特點是通常的羅馬式圓拱,這樣的風格修建的教堂視覺上特彆令人震撼。
普通的房子也很不錯,房屋外牆上普遍裝飾著木框木條,顏色、長度、寬度各不相同,猛一看雜亂無章,但看久了也覺得蠻漂亮的,很有特色。
陳星甚至沒去訂好的酒店放背包,直接就朝著城裡最顯眼的建築趕去。
由於法國到處都是低矮的房子,所以這種有高塔的教堂就特彆容易找到,不需要導航都不會迷路。
站在魯昂大教堂前麵的教堂,陳星找了好多角度都無法拍下教堂的全景。
氣得瞪圓了眼!
“早知道就把廣角鏡頭也帶來了!”收起相機,陳星上前靠近教堂正門,牆上精美的凋刻散發著迷人的韻味。
推開厚重的大門。然後瞬間被震撼。陳星不是第一次參觀教堂了,他去過巴黎聖母院和聖心堂,在尼斯也到過那邊的教堂,可以說對法國的教堂建築有很大的了解了,但在這樣一個偏遠的城市見到比巴黎,比尼斯的教堂還要大的建築,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教堂裡麵沒有開燈,四周的牆壁又很高,長長的甬道大堂有點黑,光隻存在於前方上帝凋像的後麵,他照在上帝凋像上,讓每一個進來的人都感覺到一種神聖的氣息。
聽著前麵傳來的聖歌,看著眼前的景象,陳星還有些心潮澎湃的感覺。
現代人麵對這樣的場景都是如此,古時候那些沒念過書,沒有知識的民眾,估計會在進來的一瞬間被俘虜吧?
然後成為最忠實的信徒。宗教越是能帶給人震撼,民眾越是會相信。陳星看到彆人也在拍照片,沒有人驅趕的樣子,他也拍了一張,然後走到側麵,給後麵的人讓出觀賞效果最好的位置。
教堂的兩邊都是木製的長椅,從進門的地方到最前麵的一排,陳星感覺至少有四十排,或者五六十排也是有可能的,太長了,很難直接估計下來。
陳星沒有坐下來,而是沿著中間寬兩米的通道往前走。後麵沒有窗戶也沒有開燈,很黑,但走到前麵就亮了,最前麵不但開了窗戶,表演唱歌的地方還點了燭台,燭台有很多,每個燭台上有五支蠟燭,很亮。
靠近前排的座椅坐著很多人,聖歌就是他們在唱,感覺都是一些普通人。
不過演奏樂器的人是站著的,是一個拉小提琴的中年男人,深處還有一個彈鋼琴的。
陳星在這裡欣賞了片刻,才離開這裡,去看其他的東西。這座教堂的上帝受難像是陳星看到的,刻畫得最好的一個教堂,擺放了六根巨大的蠟燭,兩邊都有跪著的天使,在另一邊還有一座祭壇似的石桌,卻不知是乾什麼的。
教堂內的彩繪玻璃窗也非常漂亮,應該描述的都是聖經故事中的任務和場景。
陳星拍了點玻璃的照片,準備以後欣賞。他對宗教畫很精通。陳星在這裡待了半個小時,然後才帶著無數的照片滿意的離開,不過在遊覽魯昂的過程中,陳星不小心走進了一條酷似華夏古鎮的小巷。
大塊的青石板鋪就了悠長悠長的小巷。在今天的小雨中。會不會有一個丁香般的女人在這裡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