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到衛生間洗了個澡,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藏袍。
這幾件藏袍應該都是那個藏族男人的,剛才聽介紹是叫尼瑪占堆。他的身高和陳星差不多,都是一米八幾的個子,就是體重方麵相差有點多,讓陳星穿著這件藏袍有點顯大。
但還行。
腰帶一紮,人還是顯得挺俊朗的。
走出衛生間一看,幾個穿著藏袍的貴州小夥穿著完全不合身的衣服,就像動物園裡的猴子穿著人類的衣服似的。
陳星差點沒忍住笑。
憋住憋住,好歹彆人比自己大幾歲呢。
客廳的電視正傳來新聞聯播的聲音,但沒人在看,謝開季幾個人都站在沙發前麵,電視被尼瑪占堆和他的妻子擋住了,紮西提著一個酒壺,那個酒壺很好看,它以藍色打底,各種線條繪於其上,十分精美。
尼瑪占堆笑著讓陳星也過來,等陳星站住了,他就藍色的絲巾托著酒杯,讓妻子倒酒。
這東西應該叫哈達吧?
陳星腦海裡閃過之前查過的資料。
酒壺中倒出來的酒液是奶白色的,水柱帶著清亮,味道酸中帶著奶香,十分奇特。
“請喝酒!”
陳星躬身接過酒杯,謝開季在一邊小聲提醒陳星應該怎麼做。
在這麼小的空間中,主人當然聽到了,不過他們也不在意,住在知名景區附近的他們早就接觸過無數過外地遊客了,對於這一套敬酒的儀式,他們不會在乎客人知不知道後續操作。
當然了,懂得肯定更好。
最後,陳星在大家的笑容當中仰頭喝酒。
這是他第一次喝馬奶酒。
味道微苦帶澀,口感圓潤,喝到嘴裡不會覺得不好吞咽,而且度數也不高。
一杯酒很快下肚了。
這時候陳星才回味到濃濃的奶香。
“好酒!”他說道。
確實味道還可以。
酒被一一散發了下去。
老奶奶笑著在一旁看熱鬨,遠處鍋裡麵正燒著開水。
他們日常吃的是糌粑配酥油茶,馬奶酒現在都很少喝了,大部分時候都是用來招待客人,今天她不準備做糌粑,內地來的人第一次吃糌粑很難吃得習慣,所以她們決定煮麵。
氣氛其樂融融。
之前尼瑪占堆稱呼自己的妻子為紮西,陳星以為是名或者姓,現在才知道就叫紮西,紮西就是她的名字,沒有姓。
就連尼瑪占堆也隻是一個名。
他和幾人說著藏族取名的習慣,紮西話不多,去幫自己的婆婆煮麵,幾個小孩到是鬨騰,也不怕生人,圍著幾個穿著爸爸衣服的人轉悠,不時問一些關於內地的問題。
比如遊樂園,動物園之類的。
陳星明星一樣的臉更被幾個小女孩歡迎,知道陳星是攝影師後很是驚歎。
大女兒次仁曲珍問道:“是那種能賺錢的攝影師嗎?”
來這邊旅遊的遊客中,三個人裡至少就有一個是帶著相機的,她們見怪不怪了,但對於專業的攝影師,拍了照片能賺錢的攝影師,她們還從沒見到過。
或者說見到過,但沒像這樣麵對麵的聊過天。
“是的。”陳星說。
他撥開了小男孩的手,這熊孩子一直在拉他的衣服。
女孩確實比男孩更可愛啊——陳星止不住的在心裡念叨。
“那你給媽媽拍一張照好嗎?哥哥!”
紮西端著麵過來,裝著凶惡的對女兒用藏語說道:“不要纏著客人。”接著對陳星說,“不好意思,她弄壞了我一張以前的照片,我很生氣,她就一直想著賠我一張。”
陳星看著他們一家,笑著說道:“我給你們拍一張全家福吧?”
尼瑪占堆頓時搖頭:“不拍不拍,我不拍。”
他看了看妻子,又對自己媽媽說道:“媽媽,客人說給我們拍照片呢。”
“我不拍照。”
陳星覺得奇怪,問了問。
“是宗教方麵的問題嗎?”
尼瑪占堆連忙擺手:
“不是不是,我們家裡一直都不喜歡拍照,我爸爸,媽媽都不喜歡拍,你給紮西她們拍一張吧,她很喜歡以前從她家路過的一個攝影師拍的照片,被孩子搞丟了。”
陳星看過去,紮西有些羞澀的低頭了,幾個小孩興奮得直跳腳。
麵都端上來了,和內地的麵吃起來,口感不那麼彈牙,但勝在香味重,吃起來有種紮實的感覺。
夜裡睡覺,陳星和李善一張床。
李善很早就進屋了,陳星則在外麵和人聊了很多觀念方麵的問題,接近十一點的時候才去房間,這時候李善也沒睡,躺在床上看著自己手機,見陳星進來了,他坐起來問:
“兄弟,問個比較冒犯的問題。”
“嗯?你說。”
“你打呼嗎?”
“額,不打。”
陳星經常住宿舍,如果有這種習慣的話室友都會和他說的。
李善長舒一口氣,說道:“那就太好了,我也不打,主要是謝開季他們呼嚕打得和雷一樣。”
“那我們可以睡個安穩覺了。”陳星笑著說,邊脫衣服邊進了一個被窩,他們住的雖然是一張床,但是一人一張被子,被子沒什麼味道,很厚實。
陳星躺好了之後說道:“我可是好久沒和一個男人睡在一張床上了。”
李善睡意一散,問道:“怎麼?”
“上一次還是在學校宿舍的時候呢,現在想想很懷念那時候的同學情誼啊。”
“哦,確實。”
李善一副原來如此的輕鬆表情,繼續刷著抖音。
手機的聲音放得很小,但陳星聽得出來都是那些舞蹈視頻,他也很喜歡看,不過b站和抖音比起來,b站上明顯宅舞和古典舞比較多一點,熱舞較少。
他想開玩笑說一句:“今晚學跳舞啊。”
但沒說。
他想到宿舍裡那幾個兄弟了。
周鵬和他回來了,另外四個人走了兩個,剩下兩個老實孩子現在都還在廣東沒回來。
從自己得到係統那天開始,自己就再也回不去學校裡那種整日無事可做,隻知道揮灑荷爾蒙的青春生活了。
周鵬明年還有去學校的機會,隻是看他想不想去而已。
自己就真的再沒有回頭路了。
我隻是一個普通人,身無所長,想要實現出人頭地的願望隻能一直向著遠方走下去,這雖然是他十分樂意的事情。
但如果和謝開季一樣見多了旅行路上的灰色麵,那我,也會變嗎?
陳星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他聽著外麵的雨聲,雙眼明亮的看著天花板,低聲念著:
“陳星啊陳星,希望你旅行半生,歸來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