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已過,加之風暴影響,天氣轉而濕冷,江南正值一派迷人秀色。坐落於城郊河岸的公園,在經受過暴風雨的數次洗禮之後煥發出更為動人的青春姿色,參天綠樹掩映之中,規模龐大的建築群也同樣突顯其工程的優質。
粘粘飲食館,以其獨特的優雅造型、淡雅的乳黃色外觀,成為主題公園內最引人注目的人造景觀之一。它的建築總麵積相當於一座中型的圖書館,地下一層用於食品加工及存放半成品,地上共分三層。第一層是“家庭式”飯廳,按照中西餐、正餐小吃等分門彆類形成的功能型餐廳,這樣的功能廳在一樓錯落分布,互不乾擾,廳內裝飾簡潔、環境幽雅,專門為家庭類聚會設計,同樣適宜於個人用餐;二樓則是包含自助餐飲的食品大賣場,附帶娛樂等輔助功能,提供輕鬆自由的購物、用餐環境,未來營業之時也將是整座飲食館最喧鬨的地方;飲食館的頂層,是整體型豪華宴會廳,一般作為高規格的舞會、酒會接待場地,需憑邀請函方可進入,因而也隻在特殊時間對外開放。
當然了,這一切隻是預期的布局,此刻的粘粘飲食館,依舊是空蕩蕩的。冷清的鋼筋混凝土結構物裡,隻有一樓的某間飯廳聚集著少許人氣。
“哦,還好有雲姐姐給我們做飯,來這裡吃東西的連錢也沒有,真是丟人啊……”祺祺趴在飯桌上,嘴裡翹著湯勺,肚子快餓癟了。
“好想找個可以依靠的……好老公,嘻嘻——”馨馨兩手托著下巴,羞澀地笑道。
長長的飯桌,還坐著年糕、蠕蟲、兔子、祖奶奶紅葉、逆弟弟和小路弟弟幾個人,係著圍裙忙裡忙外準備午飯的,則是雲。寬闊明亮的餐廳有內置的微型廚房,炊具、餐具是自帶的,大家各自從家裡搜刮來的,幸好公園已經通了電,燒菜可以使用方便的電磁爐,各類調料,是雲吩咐大家湊齊的,新鮮蔬菜一般都是由雲專程從外麵買回來的,這樣,每一次小小的聚會都有十足的親切味,柴米油鹽,酸甜苦辣……奈何公園的開業杳渺無期。
“辛苦雲姐姐了,姐姐快來坐吧——”
年糕拉著雲的手,看見她無精打采的樣子。雲放下最後一盤做好的菜,神情遲鈍地點點頭。最近陰雨連綿的,雲的舉止也總有些沉鬱,彆看她平時熱情周到,其實和彆人的話都不怎麼多,誰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麼心事,年糕平日裡挖空心思地問她也毫無結果。
由於遭到罪惡組織的攻擊,雪仙小屋方麵已經進入nnf形態,這讓年糕他們為之震驚,如此一來,東粘是否也該采取行動主題公園極有可能成為恐怖分子的襲擊目標,可是至今依然風平浪靜。
“今天學習不忙,吃了飯,我想去探望赤紅爺爺。”年糕說。
“啊你是說十三啊,怎麼想起去看他了”蠕蟲放下碗筷,說:“要去,我和你一起去,蛞蝓姐姐”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蠕蟲妹妹,你還是留下來照看公園好了。”
“說起來,我也很久沒見我那乖徒弟了,蠻想他的呢,”紅葉笑道,“年糕還是找個人陪你去吧,順便代我問候他。”
“最近也不太平,年糕姐姐還是不要孤身出門啊。”小路勸道。
馨馨和祺祺今天還要去學校補習,沒什麼時間。這時,逆弟弟吞吞吐吐地說:“大家都忙,分不開身,還就隻有我閒著,要不,我陪你去吧,好歹有個照應,姐姐……”
“好啦,你們都這麼羅嗦。那就這樣,逆弟弟跟我走,我們快去快回。”年糕起身收拾碗筷。
沒在下雨,依然感到絲絲涼意,蔭蔽的公園,清潤的空氣飄灑著陣陣花香,仿佛噴了清新劑一般,蜿蜒曲折的石子路被雨水衝刷得光滑明淨,又被片片或黃或綠的落葉裝飾得自然漂亮。空氣中,點點的墨綠色從年糕和逆的身旁飄舞閃爍,漸漸凝結,形成兩束綠光攢握在逆的手中、立刻飛旋起來,直徑足足有兩米的光盤,忽忽作響,像是金屬轉輪。飛轉的輪盤正前方,同時跳躍起了五彩繽紛的光輝,瞬時,空間被打開了一個通往異地的破口,並迅速張開。
“姐姐——”逆將轉輪收起,回頭微笑。
“嗯,我們走吧。”年糕點點頭,跟大家打了聲招呼,便隨著逆進入了流光之中的圓形空洞。赤紅爺爺的住所距離此地有好幾百裡,走高速公路往返也需要兩三個小時。
兔子等人目送著年糕,直到各種顏色的光連同縮小的空洞一起消失,飲食館附近的空間又恢複了原樣。
一條自然踏出的草路,經過空間洞口彎曲向前,稀疏參差的樹木分道兩側,寂靜無聲,陰沉的天氣令人困倦思睡。年糕一聲不響的,沒人意識到她今天造訪爺爺的真正目的。恐怖組織為什麼隻攻擊西粘,粘粘是不可分割的整體,據理來說主題公園才應該是目標。他們到底來自何方、究竟要的是什麼……年糕可不想浪費時間,她今天就要弄個清楚,徹底詢查到問題的根本所在。
二人並肩前行,逆寸步不離。年糕身穿一件雪白色外衣,裡麵套著淡粉色毛衫,一條紅色長褲,配著粉紅色的運動鞋,煞是惹人憐愛。
“姐姐你有心事吧。嗬嗬,我知道姐姐這次來是出於重要的決定。說起來,我也很久都沒和姐姐出行了,而且是單獨和姐姐在一起……”逆說到這裡,不禁滿含笑音,臉上微微浮動起幸福的容色。
“哦。”年糕側頭望著逆,“你說的對,我確實沒在消遣,而是有很重要的幾件事,想去跟爺爺確認一下。唉,自從接手那座公園,我們姐弟有好長時間沒開心地玩過了,逆弟弟,姐姐真對不住你呀。”
“嗬嗬,沒什麼啦,姐姐你還要忙學習,我都知道的。隻是……”逆想了想,說:“現在我們的公園遇到了這麼多麻煩,姐姐,你有沒有想過放棄呢”
年糕一愣,輕輕轉過頭去,秀潤的麵色流露出純真的笑容。逆心裡明白,年糕是不會把自己的難處表現給任何人的,尤其是當這件事對她有非同尋常的意義並且牽連到她所惦念的人。
“姐姐你放心好了,我支持你!”逆說著,又有所思慮:“姐姐,我覺得路西法那個人……他是不是有一點自狂,我真的不喜歡他。姐姐,你也應該提防他。”
“哦,原來你是因為不喜歡小路,所以也不想待在公園裡麵啊。”年糕笑著說,“小路他確實有那麼一些自以為是,而且有時也違背我的意思,不過他也是在為大家的利益著想呢,我們不該在背後說彆人的壞話,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不能好好相處的,你說呢,逆弟弟”
雖然有些為難,逆還是聽話地點了點頭,姐姐的開導即使是隻言片語也讓他心裡感到暖融融的。“姐姐,我們小心趕路吧,或許傳言之中的罪惡組織會出現,不過請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嗬嗬,這麼一說,我還挺有安全感的。真是個乖弟弟哦——”年糕摸了摸逆的頭。
“啊哈,這是我應該的——”逆低頭憨笑,忽又好奇般問道:“其實姐姐身邊一直都有人保護的,是嗎。”
年糕驚笑:“你聽誰說的呀”
“蠕蟲,還有兔子她們,都這麼講的。旁人覺察不到,年糕姐姐的身邊……其實有鳳哥哥在時刻守護著你,是這樣吧。”
涼風吹散柔黑的長發,遮住了年糕漸顯紅潤的麵容,她輕聲點頭:“哦……”
荒草路上出現了一條磚石鋪積的凹凸不平的小路,視野隨之開闊,前麵一棵高大槐樹掩映下有幢不大不小的房子。應該是單間房,沒有院落,卻並不引人注目,看起來像是新建的,大概因為沒經過裝修而顯得有些陳舊,總體上透顯出一種複古的味道。年糕可以確定,那便是赤紅爺爺的駐地,確切地說是赤紅的一個隱居點。
關於赤紅,此人性情古怪,時而爽朗時而孤僻,他嗜酒如命,行蹤不定,據說已經銷聲匿跡,卻偶爾也會出頭露麵……他曾是粘粘家庭的爺爺,一度活躍在家族舞台的一個傳奇人物,人稱十三。
遠遠就聽見屋子裡傳出囈語之聲,知道爺爺又在醉酒,年糕候在門外,逆前去敲門。大約過了兩三分鐘,屋內響起招呼聲:“進來——”
推開門便撞到一股衝鼻的酒氣,年糕捂住了口鼻,兩人咳個不停,隻見迎麵一張寬長的紅木桌,擺著大大小小數十瓶酒,門外光線照亮了暗濁的房間,赤紅醉醺醺斜倚著桌子,迷迷沉沉翻開眼皮,朝前瞧了瞧,又耷拉了下去。寬敞的空間裡,除了木桌還有一張雙人床。
“爺爺,您還記得我嗎”年糕說。
“把門關上。”赤紅抬起頭,光線刺眼,他指向門邊的逆:“你,說的就是你,把門關上!”
“哦、哦”逆連聲應著,關上了門,屋子立即昏暗下來,赤紅瞪大了眼,忽然笑了:“原來是粘粘家庭的領導者,年糕,稀客啊……什麼風把你給刮來了……不、不對,是想說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唉……來,陪我喝上一杯——”
“您那麼有錢,竟然住這種地方,我找得很辛苦哦,還算您有良心,認得我。您是一個人住嗎,我可不能陪您喝酒。”年糕說著又捂住了鼻子。
“嗬嗬,我是單身啦……哎,那個什麼,鳳,他沒有和你一起來嗎”
“哦”年糕緩聲道,“您就拿我開心好了,他怎麼會跟我在一起。”
“唉,現在的年輕人啊……”赤紅仰起身來,放聲一笑,隨後瞪著一直站在年糕身後的逆:“小子!見了你爺爺還不問好。”
“呃——”逆驚忙走過來,“見過十三爺。”
嗨,這人還真拿自己當老人家呢,年糕尋思,赤紅現在應該還算清醒,“來,逆弟弟,我們坐吧。”年糕拉著逆坐下,漸漸習慣了屋裡的酒精味,頭卻有些昏昏欲睡。
“好啦,說,找我來有什麼事……”赤紅抿嘴嘗了一口酒。
“爺爺您好冷酷哦,對我們都漠不關心呀。”年糕哼哧一聲道。
“嗬嗬,誰不知道我是冷血的十三——”赤紅將酒一飲而儘,口中噴出濃烈的腥氣,而後又朝那玲瓏的杯子裡把酒倒滿,“聽說你的公園很不景氣啊,還沒開張麼。按理說,雷那家夥再怎麼囂張也是鞭長莫及……你們,除非是缺錢吧,要不要我讚助一點,嗬嗬……唉,雷,真的有很長時間沒見他了……”赤紅說著,又飲了一口酒。
“果然還是爺爺通情達理呀。”年糕笑道,“謝謝您的好意了,隻是公園那邊需要一定數目的資金哩……不過我今天來的目的並不是為這事。想必您也聽說了,馬克失蹤了。我隻好來找您,您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我的來意。”
“年糕果然還是年糕,無利可圖的事情你是不會做的,哪怕是來看望我,嗬嗬……我猜大概是粘粘家庭有難,空前的劫難……你這麼聰明,否則也不會來找我了吧。”
看到赤紅略顯陰沉的神情,逆漸漸明白了,原來年糕姐姐是為了弄清罪惡組織的事而來這裡的,她想從十三口中得到什麼信息嗎雖然不十分了解十三這個人,但是逆知道,隻比他大幾歲的十三卻是家族界數一數二的前輩,見證了諸多家族興衰榮辱、平和與紛爭,並且熟知家譜的構成。
“我就喜歡爺爺的豪爽!那您不要讓我失望了哦。”年糕嬉笑道。逆有點不放心地扯了扯年糕的衣角,十三真的可信嗎。年糕輕使眼色,讓逆耐心等待,她相信赤紅爺爺一定知曉有關ruo組織的重要情報,而且一定會告訴她。
“年糕,我的孫女,如果你想理清心中逐漸混亂的線索,如果你是誠心的……來,陪我喝酒吧。”
“要我喝”
“肯陪我喝酒的人,就是我冷血十三的知己,我會把心掏給他——”赤紅拿了一支杯子,倒滿酒,遞到年糕麵前。
“可……可笑!你太過分了!分明是戲弄人!”逆臉色霎變。
“哼”赤紅沒有理睬,繼續有滋有味地品起酒來。年糕猶豫了一下,心想,不就是喝點酒,有什麼大不了的,於是伸手去拿酒杯。
“不可以,姐姐,這是白酒啊。”逆攔住年糕,驚聲道。年糕推開逆的阻攔,舉起了杯子:“爺爺,您可要說話算話啊。”
“嗬嗬,當然。要想博得信任,必先推心置腹,而後知心知行,將心比心……”赤紅緩緩閉上眼睛,深飲一口酒。
“姐姐!給我——”逆將年糕手裡的酒搶了過去,順勢灌進了自己嘴裡,緊跟著嗆出一口,哐啷,杯子落地摔碎,隻見他側身下俯、滿麵窘狀。“逆弟弟……”年糕很是驚訝,急忙給逆捶背:“哎呀,誰讓你喝了。”
赤紅麵露欣喜神色,忽然精神抖擻,連聲讚道:“好小子!真沒想到!果真,人不可貌相,本來看你不順眼,現在你就是我的貴客了!來——”
赤紅重新斟滿一杯,按放在逆麵前,酒水振灑得滿桌都是,然後又給自己倒酒。“還……還要不是一杯嗎!”逆瞪直了眼,兩眼通紅。
“逆弟弟他不會喝酒,您還是算了吧。”年糕輕輕撫了撫逆的臉,竟然已經發熱了。被年糕這麼一摸,逆的臉立刻與眼睛紅成了一片,心怦怦地跳。
“他不喝,你喝”赤紅笑問。
“我來——”逆隨即拿起酒,憋足氣喝乾了一杯,這次沒有吐,口中火辣難忍,臉上卻顯出一絲興奮。
“哈哈,好!好!”赤紅也再進一杯,歎道:“好酒!”
“逆弟弟,你要不要緊啊”年糕攙扶著逆搖搖晃晃的身體。“姐姐你快讓他說啊,你想知道的事情……”逆打著嗝,笑著說沒事。
赤紅哪裡肯罷休,接著倒酒:“好兄弟!再來——”
“兄……兄弟,錯啦……”逆苦笑道,“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你這個大騙子……”
“與冷血十三交心,不論輩分,不分男女,不問貴賤,來!”
酒氣衝天,密閉的屋裡飄滿了醉意的分子,大腦麻痹的感覺竟是那樣的不自願的舒暢,想要遠離煩惱與恐懼,忘記一切,都可以達到……
一連五杯酒,逆已支撐不住,狼狽醉臥在桌麵上。赤紅似乎才喝到興頭。
“不能再讓他喝了。”年糕無奈地望著赤紅,這樣下去是沒有結果的,於是她端起逆的滿杯酒,輕舐之後,喝乾為淨。“現在……您滿意了吧。”年糕咳嗽著放下酒杯,身體坐正,臉上立刻泛起粉紅顏色,分外動人。
“姐姐……”逆哭泣地翻轉昏沉的頭。
“嗬嗬”赤紅驚疑地看了看年糕,仰麵長笑一聲,將杯中酒飲儘,道:“今天實在是開心。年糕,你也是我十三的知己了。要知道,在這世上能求得一個知己,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年糕,你可以拿刀剖開我的心了,你不是很想知道那個答案嗎——”
年糕笑了一聲,飄忽地站起來,仿佛已經有些醉了,由麵對麵挪步繞到了赤紅身後。“爺爺——”她兩臂一彎,摟住赤紅的肩,嬉笑不止。
逆捶著桌子,悶聲哭喊:“姐姐……”
“年糕,聰明的人,往往過於純真。”
“不,我是天才年糕。”
“你不承認”
“承認了啊,我很聰明的。”
“想取得我的信任,就一杯酒那麼容易。你卻不一樣了,年糕,能讓你死心塌地相信他的人,那個人真的不簡單。”
“什麼啊……爺爺說話怪怪的哦,嗬嗬,能讓我相信的,當然隻有我最喜歡的人啦……”
“是嗎。你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了他,你對他深信不疑。”
“嗯哦,可惜我喜歡的,不是你,嘻嘻——”
粘在赤紅的背上,年糕似是在耍酒瘋。赤紅卻是一副冷漠神情,顯得格外正經。
“當然不會是我,因為你該去問你最喜歡的人,你急切想知道的答案,去跟他要。”
年糕稍稍愣住,破口而笑,“什麼爺爺你真是老奸巨滑喲,我都陪你喝過酒了,你現在讓我去找彆人你壞透了——”年糕掐了一下赤紅的脖子。
“我沒有騙你,嗬嗬,我已經告訴了你答案。”赤紅喝了半杯酒,道:“你記住我的話。你愛的那個人,他,就是答案。欺騙你的人是他……”
年糕忽然止住了笑,她鬆開手臂,慢慢直起身來,漠然的神色中漸漸添入無趣的惱怒。“討厭——”她推了赤紅一把,杯中之酒濺灑得赤紅全身都是,“好討厭啊你!”年糕又猛力朝赤紅背部捶打了幾拳,激憤地離開桌子。
“姐姐……”逆昏沉地抬起頭。“逆弟弟,我們走!”年糕上前去攙扶逆。這時,赤紅身子坐正,麵含笑意,語重心長地說:“你一定要記住我的話,年糕。”
“我不聽!我不聽!”年糕拖起逆沉重的身體,往門口走去。
“不管怎麼說,謝謝你今天能來看我,像我這樣一個可能已被ruo侵蝕過的人,嗬嗬……”
隻聽赤紅捧起酒杯發出一絲淡漠的笑,年糕稍轉回頭,沒有答話,隨即帶逆出了門。
空氣一下子新鮮至極,像猛然吸入純氧一般,年糕頓感清爽自在,剛才莫名的鬱悶一時被清掃得煙消雲散,見天色已晚,於是拽起昏醉的逆,一路吃力地返回林蔭道。
“姐姐……我好沒用啊……”逆痛哭流涕。
“弟弟,你再忍耐一會兒,我帶你回去。”正說著,年糕見逆表情難過、想推開她,沒來得及,猛的一嘔,便吐了她一身。“啊哦……”年糕一驚,又笑出聲來,“吐了就好了——”她輕輕拍打著逆的背,似乎她也真的醉了。
逆俯身在一棵樹下,吐個不止。
“哼哼……”四周忽然響起一陣冷異的笑聲,風聲隨之變急,樹葉沙沙直響,風吹著密長的青草倒向一邊。隻見樹叢之中隨即蹦出數個黑影,迅速散開,十多個身穿黑衣的男人攔住了年糕和逆的去路。逆警覺地直起腰,“什麼人!”他伸出的手掌射出了兩束急速變強的綠光,撐開光輪,飛轉而起,將年糕擋在了後麵。
年糕定睛觀望,一杯酒的效力似乎還在麻醉她的注意力。綠光映照著滿麵冷汗的逆,他努力睜開困倦的眼睛,強行直立的身體依然跟隨著光之轉輪一起搖晃。
“哼哼——”那些黑衣人的後麵傳來女人的笑聲。男人們隨之站開,兩個花枝招展的女孩子進入了年糕的視線,一個濃眉大眼、梅紅色衣著,一個嬌小清秀、淡綠色著裝,兩人互視了一下,不約而同露出詭異的笑貌。“姐姐,今天可遇見貴人了。”綠衣女說。“妹妹的鼻子真靈。”紅衣女笑望前方,道:“年糕姐姐,見到你真是榮幸。”
逆清了清暈沉的頭腦,極力揮動轉輪,飄散而開的綠光令四周愈顯濕冷。“你們……莫非就是ruo!”逆尋望眾人。
“你叫我姐姐”年糕驚疑。
“我是雨落,她是蒲公英。”綠衣女說,“我們是繡大人的親信。”
“我可不認識你們,也不認識什麼繡大人。”年糕笑道,“真是奇怪了,ruo組織裡也有女人麼”
“嗬嗬,隻能說你見識短了。我們繡大人便是女中豪傑,比起那些男人不知要強過幾百倍。”紅衣女蒲公英說,“年糕姐姐,你沒見過我和雨落,但你一定認識櫻,嗬嗬,她是繡大人的姐姐,而繡大人是我的阿姨,這下你明白了吧。之所以也喊你姐姐,是因為我是櫻姐姐的妹妹,其實呢,我也應該叫你曾祖母,因為我是你妹妹蠕蟲的曾孫女。”
年糕越聽越亂,這女人的親戚層還真是複雜啊。不過家族之間是不能算連帶關係的。
“姐姐,你不要相信她們。”逆回過頭說,“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
“我知道。弟弟,你不要太勉強了啊。”年糕用衣袖輕輕拂拭逆臉上的汗水。
“嘿喲,好沒羞哦——”看見兩人拉拉扯扯的、衣物汙濁不堪,雨落不禁皺起眉頭:“你們喝酒了”
蒲公英笑道:“好一對患難姐弟。不知道櫻姐姐看到這個情景會有什麼反應呢,哦年糕姐姐。”
“嗬……嗬嗬,這有什麼啊,你們不喜歡看就直說好了——”年糕隨即摟住了逆的脖子,臉輕輕貼向逆的臉,擺了個十足的清純表情。
“啊、啊,姐姐你看她,好過分——”雨落臉色變紅,嘴唇發抖。
光輪飛轉,逆的心嗵嗵地跳,麵頰火熱,眼前什麼都沒有了,隻有清晰美好的觸覺、年糕的臉散發出的濃鬱香氣,這再次讓他迷醉的知覺,惟有極度認真地轉動那守護姐姐的輪盤,直到筋疲力竭,此刻已無比幸福和滿足,想要落淚。
“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了他們兩個!”蒲公英斜起眼,勾指召喚周圍的黑衣男子道:“你們給我看清了,那個叫年糕的女人,她可是粘粘第一美女,你們要好好照應……”
“喔!”黑衣人應聲圍襲而上。
逆隨即舞起光輪,前去抵擋,短兵相接之時,轉輪自動散裂成兩道綠光,如握二支長槍,逆左右開弓,陷入激戰。
“弟弟!”年糕退靠樹旁,這時,蒲公英和雨落抽劍齊上陣,逆招架不住,猛然被擊倒,蒲公英狂笑,轉而舉劍向年糕奔去。“姐姐——”逆翻爬起身,幾名黑衣人已隨蒲公英湧至樹下。這個時候,年糕卻靜立在原地,她麵不改色,神情中露出一絲幽靜的笑。
轟然一聲響,年糕身體一圈迸發出了極強的紫色光,接近的黑衣人被猛烈地震開,像是遭遇電擊,紛紛倒地慘叫,那蒲公英更被擊成重傷。環繞著年糕身體的紫色光向四周靜靜地飄溢,像一層不可逾越的保護膜,警告著每一個人。
“鳳……”雨落不敢再動,隻是緊張地喘氣。
“鳳哥哥……”逆凝望著紫光包圍之中的年糕,失神地倒坐在地。
蒲公英爬起身來,口中吐血,很不甘心地朝後退去,“你們……快去殺了她!”
“姐姐……”雨落膽怯不已。黑衣人均無響應。“以ruo的名義,讓她懺悔……”蒲公英靠向一棵大樹,突然,背後捅來一刀,她驚痛失色,隨即癱倒了下去,氣絕身亡。
“姐姐!”雨落嚇得直打哆嗦,這時,樹後顯現出一個人影,暗色之中隻有模糊的影子:
“回去告訴繡繡,沒事不要騷擾我的地盤,打亂了我的計劃。這就是下場。”
一句沉冷的話過後,那人影便消失了。逆忽然覺得這聲音在哪裡聽過,不很熟悉,但一定見過這個人,年糕姐姐也知道嗎。
此時此刻,年糕獨自沉浸在醉酒似的愜意裡,縹緲悠然,心無他念。深邃迷人的紫光中漸漸飄浮起一片又一片粉色柔軟的花絮,輕舞蕩漾,帶著幽香,飄進了她的心房。“謝謝你,哥哥——”年糕親吻著花香,臉上浮現出了許久不見的幸福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