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成知道郭立棟的脾氣，他要是再說啥，郭立棟肯定會和他急。
崔成從郭立棟辦公室出來，並沒有將這壺茶送過去，而是將這壺茶倒在了廁所裡。
他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用自己的茶壺，拿出了自己最好的茶葉，又沏了一壺新茶。
崔成端著新茶來到了審訊室。劉老伯正在和孔副市長談論市服裝廠並購協議的事。
基本上都是劉老伯在說，孔副市長在聽。
崔成將茶壺放在了桌子上，隨即倒了兩杯茶，遞給了劉老伯和孔副市長。
劉老伯仍是對孔副市長道：“你們當領導的，就該多聽聽老百姓的呼聲。事情已經非常清楚，市服裝廠的職工們都不同意賣地，可你們當領導的為何非要和老百姓對著乾呢？咱們的黨有著光榮的傳統，那就是為人民服務。”
孔利官雖然在聽，也裝出一副認真的表情，但他內心卻是很不願意聽，隻是沒有辦法。
不論再怎麼裝，也不是真實的。
當劉老伯說到為人民服務時，孔利官的神情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一絲不屑，頓時讓劉老伯給覺察到了。
劉老伯看孔利官這副神情，不禁又有些生氣，道：“怎麼？我說為人民服務不對嗎？”
孔利官忙道：“對，您老說的非常對！”
劉老伯是個性情中人，但凡從腥風血雨的戰場上下來的人，幾乎都很性情。因為他們已經看破生死，對社會上的爾虞我詐非常厭惡。
“你不用在這裡敷衍我，咱們不是一路人，我說的再多，你也不會聽進去的。你走吧，不要在這裡了。”
孔利官頓時麵露尷尬，道：“劉老伯，我們楊書記請你去市委一趟，我這是專程過來請你的。”
“市委我肯定是要去的，但現在不行。”
“那您說什麼時候？”
“我還沒吃飯呢。”
“好，好，飯菜一會就送過來了。”
劉老伯不再搭理孔利官，而是對崔成道：“你們懷疑我這個小老弟暗中煽動我們廠的工人聚眾鬨事，這是栽贓陷害。”
孔利官和崔成都不住點頭，但他們卻沒有任何表態。
劉老伯道：“那還不把他的手銬打開。”
孔利官沒說話，而是看了看崔成。
崔成道：“他的問題還要進行審查。”
劉老伯把眼一瞪，道：“還審查什麼？你們這是冤枉他。我可以為他作證，他根本就沒有暗中煽動過誰。”
崔成也沒轍了，他看了看孔利官，孔利官隻好道：“把他的手銬打開。”
負責看押李初年的那個乾警掏出鑰匙走了過來，給李初年打開了手銬。
這個時候，餐廳的兩名服務人員推著餐車走了進來。
動用餐車送餐，這可是局領導的特權。
現在劉老伯和李初年也享用上了這個特權。
看到餐車上竟然還擺放了兩瓶好酒，孔利官不禁眉頭一皺。但當著劉老伯的麵，他也不敢說什麼。
劉老伯道：“我們要吃飯了，你們就不要在這裡了。”
孔利官和崔成還有另外兩個乾警都退了出去。
餐廳的兩個服務人員將八菜兩湯擺放在了審訊桌上，把那兩瓶好酒也放到在了桌上，這才退了出去。
劉老伯看著滿桌子的菜，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李初年看他這樣，不解地問道：“劉老伯，咋了？”
“就咱們兩個，他們竟然上了八菜兩湯，這也太浪費了。這幫混蛋不懂得什麼是艱苦樸素。”
李初年不禁笑了起來，道：“他們這是為了表示對您老的尊重，才這麼做的。實際上這是領導標配。”
“啥？還領導標配？”
“是啊，領導標配都是四菜一湯。這八菜兩湯，就是給咱們兩個上的。如果是一個人，那就是四菜一湯了。因此，您老就坦然享受就行了。”
“哈哈，聽你這麼說，我反而心安理得了。”
李初年將兩把椅子擺好，兩人麵對麵坐了下來。
“劉老伯，咱們吃飯吧。”說著，李初年拿起了一個饅頭。
“小老弟，要不要喝酒？”
“喝酒就免了，大中午的。”
“可我想喝。”
李初年一聽，當即就將手中的饅頭放下，隨即拿起了酒瓶，將瓶蓋打開，隨即就斟滿了兩杯酒。
李初年就喜歡劉老伯的這種真性情，有啥說啥，從不藏著掖著。
實際上李初年也是個性情中人，隻不過在官場上曆練了這麼久，他懂得如何克製自己。
但今天市局把自己關押到這裡，讓李初年也很是惱火。
孔利官和崔成走出了審訊室，立即來到了郭立棟辦公室。
孔利官之前已經給楊全疆打過一次電話，向楊全疆彙報已經找到了劉凱旋。
楊全疆心中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叮囑孔利官一定不能怠慢，要恭敬有加，千萬不要再惹怒他。
隨後，楊全疆立即向省一把手做了彙報。
向省一把手做完了彙報，楊全疆這才完全放下心來。
但倏忽之間，楊全疆又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在他向省一把手彙報找到劉凱旋的事，但省一把手卻對市服裝廠職工在市委大院門口聚眾示威的事隻字未提。
這不對啊。省一把手都對此事做出了重要批示，可自己給省一把手打電話彙報劉凱旋的事時，按照常理，省一把手應該過問一下市服裝廠職工聚眾示威的事才對啊。
可省一把手竟然隻字未提，這也太不正常了。
楊全疆越想越怕，越想越是不安。省一把手之所以沒有過問市服裝廠職工聚眾示威的事，那就是在看他楊全疆的表現了。
省一把手現在不過問，並不代表省一把手不關注此事。他就是在看楊全疆所代表的樞宣市委市政府的表現。
此事處理不當，省一把手鐵定要調整樞宣市的領導班子。
想到這裡，楊全疆的冷汗又下來了。
這個時候，孔利官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孔利官向楊全疆彙報劉凱旋正在吃飯，吃過飯後，就立即把他請到市委去。
楊全疆道：“劉凱旋這個人，可是省一把手親自過問的。你們一定要高規格對待他，千萬不能有任何失禮的地方。”
說到這裡，楊全疆突然壓低聲音道：“另外暗中查一下劉凱旋這個人，他到底是乾啥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