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四日。
丙寅年，虎屬。
宜打掃、開業、簽訂合同、上梁，忌結婚、祈福。
這一天是平安夜，接著就是聖誕節。
香江冬季的氣溫比較反複，冷鋒過境時氣溫急降，早晚可以降至0度以下，白天也可能回升到0多度。
一件輕薄的羊毛衫或毛衣搭配外套成了很多市民的選擇。
趁著接連兩天的節日，李長江和孫文光的主打魚丸的食肆開張了。
彭文山和常滿去捧場，送了一對花籃。
店鋪不大，坐落在鴨寮街的中心位置，周圍全是開門做生意的，客流量不是問題。
兩邊擺放著十幾張桌椅，旁邊的牆上有餐品介紹的圖樣和價格。
過道很窄，勉強能容兩人通過，後麵是櫃台，再往後是後廚間，孫文光帶著鐵木真正在裡麵忙活。
阿波和仇傑負責招待客人，一個小女孩躲在櫃台裡自己玩耍。
雖然經曆過一段感情波折，但鐵木真這人嘴硬心軟，確實很愛阿波，兩人已經和好如初了。
他得知大佬孫文光憑技術出資，當了二老板要經營自己的店鋪，乾脆從電器行辭職過來幫忙。
他和女友、仇傑算是店鋪的夥計了。
而大老板李長江則是投資人，租店鋪、裝修、買物件、拿執照，全是他搞定的。
此時正陪著彭文山和常滿說話。
“姐夫，你嘗嘗。”
妹釘端著兩碗魚丸放到了桌子上，一臉期待地說道。
量不多，七八個的樣子，皮薄均勻，色澤潔白晶亮。
彭文山拿了一雙筷子遞給常滿，自己用牙簽紮著吃，呦，味道很不錯。
鮮、彈、香在口中翻滾，讓人欲罷不能。
“沒想到孫老板的手藝這麼出色。”
“是啊，文山，真好吃。”
常滿吃完了自己的那一碗還不夠，把另一碗挪到身前繼續吃。
彭文山才不會跟她搶，順勢扔了牙簽，“長江，你出錢他出力，賺了錢你們是怎麼分的？”
李長江穿了一身嶄新的西裝，頭發剛剛理過，顯得精神十足。
他笑著說道：“五五分賬。”
妹釘在一旁插嘴，“我們平時不在店裡，生意全靠孫大哥操持，一人一半很合理的。”
這是人家的生意，自己覺得合適最重要，這樣才能長久。
孫文光腦子活，遭遇過社會的毒打，不怕他隱瞞賬目私下吞錢。
彭文山這麼想著，嘴裡卻問，“那你們兩個乾什麼，搞個店鋪不看著，放心嗎？”
李長江瞥了一眼仇傑笑道：“我主要的目的是幫他一把，讓他有個落腳的地方，算是全了跟範叔的情義。”
“就你講義氣。”
妹釘推了李長江一下，“姐夫，我們不再店鋪待著，當然是想抱大腿咯。”
她看著常滿咯咯笑。
常滿伸出手指戳了戳妹釘的額頭，寵溺地說道：“不過先說好了，北邊的生意長江自己去就行，你可得老實待在我身邊。”
她解釋了一句，“那邊的生意需要有人看著，我想讓長江去，前麵先跟著跑腿，等熟悉以後讓他自己負責一攤。”
“原來你們早就商量好了。”
彭文山這才知道常滿的打算，對這個決定他不置可否。
常滿已經不是兩年前剛來港島的樣子了，論生意這塊，製衣廠、服裝店，再加上一個貿易公司，隱隱有往女強人的方向發展。
“姐夫，阿滿姐說還得你答應才行。”
妹釘撒嬌央求。
“我又不懂做生意，聽你姐的就好。”
彭文山想了想，看向李長江說道：“你的身份問題需要解決一下，抽時間到西九龍總部找我，我安排人幫你改身份。”
李長江的身份有問題，當初還是老媽陳秀蘭在觀塘警署辦理的，簡簡單單的兩張薄紙，根本經不起調查。
他在北邊是有案底的人，不處理好首尾，真怕他有去無回。
“知道了。”
李長江爽快答應，原本內心的不安頃刻間消散。
“喂，邊個是老板？”
一個囂張的聲音叫嚷了起來。
李長江扭頭看了看，起身走到一桌食客身前。
“你就是老板？”
染著黃毛的小青年叼著牙簽，撇嘴輕哼，“祝你開業大吉，財源廣進，呐，你看到了。”
他指了指坐在身邊的人說道：“我這幾個兄弟最近手頭有點緊，想從你這裡借點錢，不多，每月三千，怎麼樣？”
李長江搖頭，“你想勒索我。”
“嗬，大家心知肚明了。”
黃毛挺了挺胸膛，叫囂道：“你出錢買平安，我出力保你平安，有買有賣就是生意，隻要你交錢，這條街沒人敢動你。”
“沒錯，洪哥很威的，以後有人敢欺負你，直接報洪哥的名字，保證沒人惹你。”
旁邊的小弟幫襯著說道。
“就你們幾個？”
李長江打量著對方細胳膊細腿的身體，有點不太相信。
“當然不是，我兄弟多著呢，他們去其他店鋪談生意了，一會就來。”
黃毛感覺被人小瞧，趕緊亮出肌肉。
“如果我不交呢？”李長江笑了一下。
這家夥當過兵，偷渡到港島之後跟著範兆銘開過賭檔，什麼樣的人都接觸過，根本沒把眼前的爛仔放眼裡。
“不給麵子，那就不要怪我們找麻煩哦。”黃毛臉色陰沉下來。
“那倒不是。”
李長江笑道：“主要是大哥你要的太多了，小本生意撐不下去，租金、水電、人工很貴的。”
孫文光聽到動靜從後廚裡跑出來，“是呀，大哥，生意剛開張，連本錢都沒賺回來呢。”
黃毛表情遲疑，看向身後的小弟們。
彭文山坐在椅子上，一看到他這個舉動，就知道對方才出來混，估計連正經的社團都沒加入過，是真正底層想出頭的爛仔。
不知道在哪裡見過社團大哥收保護費，覺得很威風，就召集小夥伴跟著學，也想過一過大哥的癮。
小弟們點頭。
黃毛哼了一聲，“那你們想出多少？”
“八百？”孫文光試探道。
小弟們低頭心算，一家店鋪八百，這條街四五十家店鋪，那每個月不是有三四萬？
有人算不過來，還搶了阿波手裡的紙和筆驗算了一下。
沒錯，發達了。
“咳。”
黃毛仰著頭，神色倨傲，“拿錢吧。”
孫文光跑去櫃台，有零有整的湊了八百塊交給黃毛，這才把人打發走。
“不好意思，各位，現在沒事了。”
孫文光朝著食客說了一句，接著跑回後廚忙活去了。
食客們習以為常，沒人抱怨。
妹釘等李長江坐下才說道：“太便宜他們了。”
“沒辦法。”
李長江攤攤手，“今天剛開業，和氣生財咯，跟這種人計較除了影響生意，沒有半點好處，就算報警也沒用。”
他感覺這話有歧義，趕緊補充道：“當然，姐夫除外。”
“彆。”
彭文山笑眯眯地說道：“不用給我戴高帽，我確實管不了，這種人今天抓一個，明天出來十個，港督都沒辦法。”
“行了，魚丸吃了，戲也看了，我得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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