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一開始就演了一場戲。
來的時候表現出自由城的陌生和抵觸，隻是為了在接下來的談判多些籌碼。
奧爾梅多心想，誰說精靈沒心機呢？
哪怕她們對計謀天生不是人類的對手，放大到精靈的壽命上，數百年的經曆依然能堆砌出恐怖的閱曆。
安南心想，誰說精靈沒心機呢，一個一千多歲的精靈居然裝嫩騙自己的好感，獵人和獵物互換了身份。
精靈們來時走的陸地，回去她們準備乘船。
港口裡停靠的會路過威爾海姆的船不少，安南挑了一艘信譽最好，和自由城有合作的商船，還安排了自由城艦隊護送。
理論上不會有人不開眼的襲擊使團，但誰知道有沒有人想渾水摸魚。
跟著精靈使團來到港口，艾莉揮著手和凱蘭卓登船前。輪到菲奧莉雅的時候，她忽然說：
“我有個問題。”
“請說。”
“你接納了許多做過壞事的貴族……你怎麼相信他們會變成好人？”
安南說了一個故事：“有一天，風和太陽打賭，看誰能把農夫身上的衣服脫下來。風先開始。它刮起大風，但越吹，農夫就把衣服裹得越緊。風失敗了，輪到太陽。它鑽出來，曬了一會，農夫自己就脫掉了衣服。”
“你想說，你是太陽？”
“不，我的意思是環境會改變一個人。貧民窟的窮小子偷摸拐騙，不是他喜歡這樣做，隻是他不這樣活不下去。”
“貴族們要做壞事，也是因為所在的環境不支持他們做好事。”
“我能提供的就是給所有人重新開始的一個機會，僅此而已。”
除了混亂陣營，誰又喜歡生活在不安之中呢？就連被譽為道德窪地的獸人也會在沒有戰鬥的時候待在部落抱著老婆孩子。
“我記住了……”
菲奧莉雅登上船，安南抬著頭，看著商船緩緩駛離港口，在紅女巫護送中消失在粼粼波光中。
精靈使團們離開了，不過還沒到鬆懈的時候，兩個月後就是慶典。
麵對這個放在整個艾倫大陸都是狂歡的盛世，安南忙問：“什麼是精靈曆慶典？”
結盟的大事奧爾梅多不能替安南做決定，所以她把安南叫到辦公室，惡補相關知識。
精靈曆慶典一個千年一度……上一次還要追溯到千年前……那會兒人類剛打完種族之戰，還沒染指威爾海姆之外的混沌。
所以隻有一些古老國度和家族記載相關知識。許多國家彆說參與和知道，連活到慶典開啟的資格都沒有。安南能參加也是托了結盟的福。
那時各主要種族的勢力代表都會來到精靈王庭。
安南忽然意識到這是把商業擴散到威爾海姆和其他種族的好機會。
“我們有多少特產商品？”
“我還沒說完……”
算了，大概介紹一遍也夠了，而且貿易確實重要。
“胸衣、法斯特布、眼鏡、輪椅、魔法火槍，火炮……”奧爾梅多細數這些年的發明。
胸衣？不太適合精靈，你什麼時候聽說精靈有胖子？
法斯特衣更不合適，精靈們喜歡用樹葉、樹皮當衣裙，法師袍也都是蠶絲和動物皮編織，而且也不會買這種廉價布料。
精靈更用不上眼鏡和輪椅，至於魔法火槍……對於十個有九個是遊俠的精靈來說，這是異端！
想了一圈，好像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還好精靈不感興趣也可以賣給其他勢力，其他種族。
“你聽過那個故事嗎？一個商人要把家產交給最有商業頭腦的兒子。”
“給他們錢，讓他們填滿空房間？”
“不是這個，另一個商人。他帶著兩個兒子來到修道院，給兒子們一把梳子，讓他們賣給僧侶。誰賣掉誰就繼承家產。”
奧爾梅多沒聽過，饒有興趣問：“然後呢？”
“大兒子拿著梳子找到僧侶，因為僧侶沒有頭發，他費儘口舌也沒能賣出去。輪到小兒子，他和一位年輕的僧侶說，你離開家苦修了這麼久，家裡的人一定很想念你，要不要買下這把梳子寄到家裡？僧侶想了想，買下了梳子，還額外拿了些錢讓小兒子幫忙寄出去。”
“普通的商人把商品推銷給需要的人，真正的商人製造需求。”
奧爾梅多若有所思：“所以出售魔法火槍的方法就是製造戰爭……？”
“你怎麼能這麼想，這太極端了！”安南站在道德製高點指責說，“慶典還有彆的種族，我們可以把眼鏡賣給半身蜘蛛，把胸衣賣給豬人，法斯特布賣給地精，輪椅賣給……賣給……”
“打斷誰的腿再賣他？”奧爾梅多故意道。
“哦，賣給海族！”安南越說越興奮：“我們還可以根據不同種族做定製款。”
奧爾梅多覺得很難賣出去，不過試試又不花錢。
“對了，鄧不利少最近在鼓搗騎士魔像，應該快完成了，我去看看！”安南邊說邊玩門外走去，待奧爾梅多反應過來，陡然急促的腳步已經消失在走廊外。
……
逃出來的安南起碼沒說謊，他確實去了蘑菇屋找鄧不利少。
精靈使團走了，不過綠化還在路邊和家家戶戶的窗前。年輕男女們在花草前悠然散步，這麼看倒也不算浪費稅金。
“安南大人！”
蘑菇屋前的近衛挺胸抬頭。
安南頷首示意，走進蘑菇屋。
路過麥可爾的煉金室，安南特意用恨鐵不成鋼的視線凝視麥可爾許久，在他渾身不舒服想要開口時又消失在門外。
鄧不利少不在煉金室，安南在實驗室找到了他。
他站在低垂著頭顱，失去動力的騎士魔像前，像在沉思著什麼。
“怎麼覺得騎士魔像大了不少？”安南疑惑地走到一旁。
和上次來相比，他要抬起頭的角度又多了幾度……總不能是自己變矮了吧？
“我加裝了些模塊，內部空間不夠，隻能再大一些，現在騎士魔像一型實驗體的高度是32米。”
“您的想法和馬丁差不多。”
“馬丁？”
“他學做蘋果派的時候就是麵粉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麵粉，最後做出個十倍大的蘋果派。”
“那一定很好吃。”鄧布利少順著安南的話題說道。
“根本沒法吃。從烤爐裡拿出來的時候外麵碳化了，裡麵還是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