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和酷寒是北境永恒的主旋律。
關於為什麼這麼冷,北境人眾說紛紜。職業者們說是有一件無敵大神器遺落在北極,它是北境寒冷的源頭,而南方炎熱的源頭是南極的另一件無敵大神器……兩個神器整日吸引職業者們趨之若鶩。
教會牧師們說那是神棄之地。法師們則說,因為北境缺少光照,而南方光照更多。
而自由城的學校說,北境寒冷的因素多重疊加:冬天更短的白天和更少的光照、冰雪反射回太陽光、生活在北境的寒係魔法生物、以及距離太陽更遠。
已知艾倫大陸是顆漂浮在虛無之中的球體,它的兩級最冷,赤道最熱,現在請根據北境到南方的距離推算出艾倫世界的周長——
新的寒潮逼近新王都。正午還是曬得人昏昏欲睡的暖陽,到了傍晚就是咽嗚的風雪聲。
窮人們在背著柴火匆匆趕回家,在棚屋裡抱著家人努力汲取溫暖,在裹著單薄的衣服在街上售賣。衛兵們匆匆在冷清的街道上走過,在冰冷的盔甲將皮膚凍上之前鑽回溫暖的營地。
貴族們坐在壁爐前的沙發裡,捧著著一杯熱茶,窗外風雪呼嘯。
城衛軍駐地外,淨化庭的秘密小隊聚集在房間裡。
“接下來我們裝作回營的士兵,分彆潛進營地。記著,口令是‘雪覆蓋了楓葉林’回令是‘真美啊’,記住了嗎?”
……
“記住了。”
抱著弓箭的馬丁回道。
“你會用嗎?”城衛官問。
“我跟霍林叔叔打過獵。”
“那就好。彆擔心,外麵很安全,沒什麼需要你做的,時間到了會有人來接替你。”看在雷納多大人的份上,城衛官囑咐了很多。他不知道為什麼大人的侄子要跑來站崗受苦但……有人願意乾苦差事就隨便他吧。
他後悔了再安排閒差事。
“要是口令不對呢?”馬丁撫摸著弓箭問。
“回答不上來就是敵人,你有權射箭,或者自由發揮。”城衛官敷衍道,將他送上四麵漏風的瞭望塔。
剛才在地麵還不覺得,不知是刮起了風雪還是在高處,油燈外的雪花化作鉛色的傾斜線條,刮得人睜不開眼。
看來得早點讓人把馬丁替下來。
城衛官想到,退回到地麵,獨留馬丁一個人在瞭望塔。
夜晚的哨兵注定無聊,好天氣時還有夜空和燈火可看,但現在陪伴馬丁的隻有無常的落雪。
風雪逐漸小了起來,遲遲沒有人出現,馬丁逐漸覺得無趣,並想念蘇珊大嬸的蘋果派。
嘎吱——嘎吱——
他分泌唾液,開始打退堂鼓的時候,夜風中傳來碾踩積雪的聲音。
寒風中昏昏欲睡的馬丁重喚精神,拉開弓箭,瞄向浮現的舉著火把的身影:“口令!”
“真美啊……”
“口令不對!”
打頭陣的淨化庭士兵愣住。怎麼回事,哪裡出問題了嗎?
“今天的口令不是雪覆蓋了楓葉林嗎?”
“是。”
“那我說‘真美啊’沒錯啊……”
“錯誤!敵襲!”
馬丁大嚷著鬆開手指。
風聲掩蓋了箭矢的破空聲,加上士兵完全沒有防備——
噗嗤。
鋒銳的箭頭沒入士兵胸口
“你——”
怎麼回事……這群隻敢欺負平民的城衛軍居然敢對同僚動手,就因為成了自由之刃……?
倒黴的士兵跌倒,他到死都不敢相信對方居然真的敢射箭。
嗤——
落進雪堆的火把熄滅,把罪證隱藏進黑暗之中。
馬丁把凍得通紅的手縮回袖子,用胳膊抱起弓箭,冷哼道:“蟊賊,連口令都不知道,還想闖進軍營……”
乾掉一個蟊賊,馬丁沒了困意,也不覺得無聊了。結果沒多久,就響起第二道踩雪聲。
“雪覆蓋了楓葉林!”馬丁大喊口令。
“真美啊!”
“錯誤!”
咻——
這回的士兵聽見了箭聲,往旁邁出一步避過了本該射中胸口的一箭,但還是被射傷了手臂。
該死,我們暴露了!?
淨化庭士兵驚懼想到,丟掉火把,轉身想要逃進夜色。但緊接著一枚箭矢猶如長了眼睛,鑽進風雪,鑽進士兵的後背。
除了呼嘯的風雪,還有壓倒一片雪的嘎吱聲。
“為什麼要招惹我……”馬丁沙啞低沉地自言自語道。
接下來仿佛約定般,帶著錯誤口令的蟊賊一個又一個來,一個又一個死。猶如幸運女神庇護,一個逃出去的都沒有。
嘣——咻——
箭矢消失,對應的是一道慘叫,隨後沉悶到底。
收弓的馬丁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還是新的腳步聲浮現,他想起自己忘了什麼,補上一句:“口令。”
“真美啊……”
“回答正確。”馬丁鬆開弓弦。
鬆了口氣的士兵還沒來得及露出釋然的笑容,就被突然刺進胸口的箭矢止住腳步。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頭,想要去摸武器,但力氣隨著傷口迅速流失……
“你……媽……”
倒地聲響起,營地外又隻剩嗚咽的風聲和散落凍僵的屍體。
城衛官在消失一個小時後回來,帶著哨兵要接替馬丁。
“你這裡怎麼這麼多蟊賊?”馬丁和他抱怨。
城衛官的眼神瞬間銳利:“有人接近營地?”
“好幾十個,都被我消滅了!”
“你說什麼?”
馬丁以為他不信,指著外麵道:“屍體就在外麵。”
“都被伱殺了!?”城衛軍目瞪口呆。
“不是你讓我射箭嗎?”
“你怎麼不敲鐘!”
“不是你讓我自由發揮嗎?”
鐺——鐺——鐺——
想來馬丁不會在這件事上開玩笑,城衛官在風雪中敲響哨塔的警鐘,然後說道:“我這就去通知雷納多大人!你做得很好,居然能識破敵人的偽裝。”
“他們的口號都不對,太蠢了。”馬丁炫耀道,“我問雪覆蓋了楓葉林,他們都回‘真美啊’”
“誒?這是回令啊……”接替馬丁的哨兵愣愣道。
馬丁撓撓頭:“回令不是‘真冷啊’嗎?”
“該死!”
同樣愣住的城衛官突然爆了句粗口,瘋了般往營地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