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輪到癸府令吃驚了。
原本以為,2人已經離去,打算明日上午,掛個文告宣布一下,就算完事了。
他不解地詢問:“你2人非本國臣民,又有能力離開地牢,為何不遠走高飛?”
“府令大人放心,我們隻是貴國的過客,暫時無路可走,寄居在此,最多一年半載自會離去,今後若途徑海角府城歸國,必感謝大人恩典。”
牧良說起話來,半真半假,毫不臉紅。
“就憑剛才一席話,你就如此篤信本官?”
癸府令看著對方年少老成,不像是個初出茅廬的嫩芽。
“府令大人,有權力背信棄義,我也有能力,矯枉過正,入得地牢,我們2人如同待宰羔羊,如何選擇你自己決定。”
牧良說完,丟下錢袋,徑自出門而去。
擺出的鎮定自若,完全是想從精神上暗示警告,令其不敢輕舉妄動。
“老爺,人家是落難皇室,借咱們這裡,暫避風頭,為了全家老少安危,沒必要冒險啊。”夫人在帳內勸說。
“婦道人家懂什麼,我自有定數。”
癸府令思忖半晌,最終沒有出門,解衣睡覺了。
幸虧他沒有下樓,否則就是血濺五步的下場。
牧良隱在暗處,磁場一直籠罩整個小院,發現對方,沒有采取任何布置行動。
等到油燈熄滅了很久,估摸時間差不多了,急匆匆返回地牢,將一切恢複至原樣。
牧良為了免除追殺或追捕的隱患,為了給老爺子恢複官身,這回不得不賭一把。
賭這個中正平和的癸府令,做出妥協。
否則,將麵臨魚死網破的局麵。
“沒出什麼大事吧?”
子書銀月望著對方的焦躁神情,不安地問道。
“放心吧,等到天亮,就沒事了。”
牧良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了一句。
此時,他的確很緊張,忐忑不安地數著分秒算時間。
精神密切關注,那通往外界的唯一通道。
一旦外麵,連響三聲吹哨,那就是被迫逃命的信號。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
外界,隱約傳來十幾個壬家村民,集體請願的聲音。
他知道自己,暫時安全了一些,叮囑子書銀月保持警惕,自行倚靠牆壁睡熟了。
整個海角府衙,內部與平日毫無二致。
唯有大門外的嘈雜喊聲,預示今天,好像有什麼大事發生。
癸府令接見了請願村民,宣布親自審訊所謂間客案。
他結合昨晚牧良提供的消息,故意拖延了一個多小時,直到客棧小二,因人命案報官,這才開刑堂提嫌犯,兩案並審。
堂審期間,他先聽了一番,牧良關於海難流落的故事,雷聲大雨點小地逼問了幾句。
然後假惺惺格外開恩,廣納民意,認真聽取了壬家村民的眾口褒獎,與刑堂主事等副審官,去後堂密商了片刻。
各人心照不宣地,最後下了結論。
結案陳詞時,癸府令當著壬家村民代表的麵,簡述了案情經過。
綜合各方調查,將具告人胡氏,判決成了誣陷罪,念其畏罪自殺,不再追究。
證明牧良2人,仍淪落幼兒,誠心歸附癸家皇朝,德威並施無罪保釋,由府城監控生活,核準方能外出。
最後,放了一通皇恩浩蕩、寬容三陸、萬民歸順、憫靖懷柔之類的官腔,恢複壬家村壬兵村副職務,繼續替皇朝效力。
“本官宣布,阿文、阿月兄妹無罪,當堂釋放。3日內,每人繳納3枚金幣保釋金,暫居府城生活自理。解散!”
癸府令抑揚頓挫,下了最後結論。
同時不忘走下堂,表麵一臉愧疚之色,對鬆開手鐐的牧良2人,說了幾句安慰話,又對壬家村民勉勵一番,轉身離去。
“小文子,這就沒事了?”
子書銀月愣愣地看完整個過程,還未回過神來。
“阿月,你還想回地牢啊。”
牧良摸摸她隱現紫紅色的散亂頭發,打趣地笑道。
“那地方臭氣衝天,誰願意呆呀。”
子書銀月展顏一笑,挽住對方的手臂,出了刑堂。
牧良接過刑堂書吏歸還的匕首,瞧見遠處觀望的壬山,伸出大拇指揚了揚,表示謝意。
2人與堂外壬禮幾人,走出府衙,彙合另外十幾人,分乘兩輛馬車,一起去了府城相對僻靜的一處大酒樓。
此事尚未廣泛傳播,加之兩人鬥笠遮擋,倒也沒引起關注。
牧良宴請大家,吃了個酒足飯飽。
席間,牧良委婉表示,自己接下來,考慮定居府城,免得再給村裡添麻煩。
2人早已商量好,要借這個機會,提前離開壬家村。
大家心有愧疚,想要借重牧良能力的想法,怎麼都不好再提出來。
吃罷中飯,壬禮結賬後,將剩餘的22枚金幣11枚銀幣46個銅幣,交給牧良,說兩人已經出獄,幾件事情也不急於一時,讓2人自行辦理就好。
牧良推脫一番,見大家堅辭不受,隻好收下表示感謝。
將大家送走後,下午按照壬禮叔提供的線索,找到房屋租售中介。
經過詢問,相中城北靠近城牆的一座,租售兩可的3層木屋小院落。
租金每月6個銀幣,轉讓則需金幣38枚。
實地考察,覺得比較合適。
此地遠離城門,安靜自在不受打擾。
後麵10米長寬的圍院草坪,可供馬車出入停放,非常方便。
特彆是角落,有一口深水井,通過軲轆吊桶打水,滿足自用完全足夠,不用到公共水井,排隊擔水了。
據中介說,同樣大小沒有水井的院子,價格會下降一半。
可見乾旱地區,用水是件大事。
2人合計之後,決定買下。
在等待房主的空隙,委托中介找人打掃衛生,采購四套被褥及生活用品等一應事宜。
一個小時不到。
一位中年財主模樣的男人來臨,見是少年打扮的未成年人購房,表麵非常詫異。
此人反複確定,對方不是玩笑之後,這才擬定轉讓協議,收了1枚金幣押金。
雙方約定,三日內去府衙,辦理地契交割手續。
當晚,是2人降臨“牧子星球”以來,首次住進真正意義上的房屋。
選在相對陰涼的一樓擺放兩張床,用涼水衝洗清爽,躺在穩穩當當的木床上,用紗帳隔離蚊蟲,反而睡得有些不習慣了。
因為不了解府城的治安狀況,牧良在木門與樓梯口,設置了警醒鈴鐺線。
兩人閒聊了一會,很快被疲累拖進了夢鄉。
晨光曦露,兩個人按時起床晨練。
劫後餘生,2人並無多少喜悅。
這種經曆插曲,不過是千難萬險中的小音節,接下來的征途,任重道遠。
府城裡的生活,是有錢人的天堂,窮苦人賣命的地方。
兩人念想著,將全城特色美食,嘗鮮一遍。
暫時舍了自行開夥的麻煩,隨便裝扮了一下,就出門逛街了。
書,還是要讀的。
兩人早餐後,不自覺地,來到了海角學府。
沒有學生令牌,門衛不讓進,催促2人趕緊離開。
問起讀書之事,說要等來年,考上之後才行。
“怎麼辦?要不再回壬家村學堂?”子書銀月提議。
“呆在村裡不好再走,讓我想想辦法。”
牧良領著她,徑直去府衙,交了6枚保釋金幣。
找到癸府令辦公所在,軟磨硬泡,求其寫了個推薦信,蓋上私章試試能否管用。
癸家皇朝,為了幫臣民啟蒙開發,尤其重視教育。
開辦的公立學府,地位超然,屬地官府,無權插手教務。
癸府令被逼沒法,隻好以大學畢業生的名義,替2人寫了這封推薦信,算是徹底清了,雙方之間的恩怨。
2人拿著書信,再次光臨海角學府。
門衛一看,是府令大人親筆,不好再阻止,開門放行。
2人進了學府院內,經路過的先生指點,尋到了學生“考核辦”,向主事先生,出示了推薦信。
先生仔細辨認了私章內容,又詢問了一些細節,確認書信真實性後,沉吟片刻,考校了2人所學內容,比較滿意地表示,通過了初核,報府長大人同意,便可插班學習。
讓2人明日,在門衛處聽消息。
至此,2人真正理解,學府的大門,有多難進。
府令大人的麵子,都不一定管用。
兩人行出學府,一路問詢,考察了一個官辦的煉鋼房,兩個私家煉鋼坊。
煉鋼房都設在與城牆連體的地方,官辦有技術優勢,價格卻翻了一倍。
剩下的時間,兩人買了一大堆禮物與酒肉,去了一趟壬山叔家,正好趕上全家都在吃飯,見著2人都很熱情,還夾了不少敬佩。
一頓飯下來,眾人其樂融融。
壬山聽說牧良要買小院,便要將那自得的20枚金幣還他,遭到牧良的嚴詞拒絕,隻好罷手不談此事。
壬山的仗義,牧良的疏財,讓雙方的關係更加緊密。
互謝散去,牧良想起明日,可能要繼續上學了,有些事情,必須提前辦妥。
於是,將子書銀月送回小院,自己在租車行,押了1枚金幣,租了一輛角馬車,往西城門趕去。
一路上,買了很多村裡難得吃用的物品,又替老先生購了些藥材,足足花了5個金幣。
混在大隊人群中,出了城門,揚鞭策馬直奔壬家村。
到得埋藏寶貝的地方,牧良散開精神磁場,震懾了周圍一頭角虎、兩隻獨角狼。
拴好馬車,狂奔向那片小石壁,快速撬開小洞,取出裝有金幣、一張銀票的錢袋,封好複原隨即返回,抓緊時間重新啟程趕路。
下午3點,順利重返壬家村。
牧良與見到的村民友好問候,將馬車停在了壬海家門口。
下車與老爺子、老奶奶、壬海見了麵,獲悉老爺子恢複官身,雙方相互道賀,慶幸一切妥善解決。
壬海父母出海打魚未歸,牧良當即取下單獨送給這家的禮品,讓老奶奶收下。
四人正繼續閒話時,已經圍了不少人過來,紛紛祝賀他無罪脫身,對死去的胡氏,又是一陣拍手稱快。
牧良早料到這一點,當下揖讓回禮,感謝大家的同氣連枝,招呼眾人卸下木箱。
老爺子指定2人分發,給各家各戶一小袋北陸稻米、一盒糕點。
眾人謙讓一番,都歡歡喜喜地接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