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騎隊長一行,去往學堂的路上。
4名甲兵中,正好有一人出身壬家村,名喚壬山,隸屬海角府城防營外勤室。
途中,他已將胡氏單獨進過官府之事告知,具告之人究竟是誰,也不甚清楚。
鐵騎隊長雖知實情,卻懾於皇朝律法,不敢公然透露。
壬山間接透風,已屬不易,明哲保身自可理解。
村長聽聞此言,隨即喚過村副,低聲吩咐幾句,讓其借故先行離開,找人求證去了。
鐵騎隊長走在前頭,當沒發現一樣。
那邊壬兵老爺子,回到家中,喚回在外玩耍的孫子,同步開始了解側邊情況,大致有了鎖定對象。
壬家村小學堂。
抓捕人員剛進院牆,氣機敏感的牧良,已然發現不對,瞧見來人是府城官兵,心知定與子書銀月有關。
事情已經無可挽回,連累到壬海一家,已經是不爭的結局。
隻是不知,惡劣到什麼程度。
牧良趁著學堂老先生與對方交涉的間隙,心思電轉,附在子書銀月耳邊,叮囑了幾句。
立刻與周圍其他同學串聯,悄然做了一番安排。
全班同學一陣交頭接耳,很快形成了一致意見,一窩蜂湧出教室,回家彙報去了。
學堂老先生想用身體擋住甲兵,卻被士兵架到一旁,悲憤之餘一口老血噴出,倒地人事不醒。
“先生,您怎麼了。”子書銀月氣得哭泣連聲。
“先生,多保重,此去很難再見了。”,
牧良眼睛通紅,強忍憤怒在心底默念道。
15分鐘後。
牧良2人同時戴上了手鐐,被4名甲兵押送出學堂。
壬山在搜繳合金匕首的時候,低聲向牧良,說明了情況。
牧良聯想胡氏前段時間,去過府城的事實,結合自己外出狩獵那天,子書銀月的行為,憑著蛛絲馬跡的線索,立刻判斷出了前因後果。
料定那天,定是胡氏窺破了子書銀月的頭角隱秘,為了巨額獎勵誣陷他們。
如果逃命,坐實了奸細嫌疑,更會令壬海一家陷入萬劫不複境地。
這條路,不到生死存亡之時,他絕對不願嘗試,中了舉報者的圈套。
這名陰狠毒辣的胡氏,看似文盲一個,心思卻很細密,以己之心度人。
賭牧良用絕技逃生,將子虛烏有之事定成鐵案,她就可以順理成章地領取獎金。
牧良猜測,敢冒如此大險誣人,得罪同村之人不說,還會惹來殺身之禍,想必獎勵格外豐厚,拿到手後可以遠走高飛,去其他地方生活。
其心惡毒,其人當誅。
然而自己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有能力去殺她。
誰又願替自己2人,痛快恩仇?
胡氏完全可以到府城守候結果,拿錢走人。
眼下,他深知向任何人求情都無意義。
隻有村民借重他能力的這一點,看能否挑起眾怒,集體上府城請願,為自己爭取和解決的可能性。
一群人到村口時,全村除了打魚在外的村民,男女老幼全體出動,集合在村邊大路上跪了一地。
領頭的村民大聲陳述,願意全村擔保,牧良絕非外來奸細,表示會到府城請願,保下2人性命。
這些村民,正是聽了自家初學小孩的報告,急匆匆衝向村口,想要挽救些什麼。
2名搜尋甲兵,兩手空空回來,在鐵騎隊長耳邊,嘀咕了一陣。
牧良掃眼便知他們,什麼證據也沒搜到,慶幸自己早做了安排。
鐵騎隊長吩咐甲兵,將牧良2人關進囚車,命令壬山等人護衛囚車,隨即向阻擋路中的村民喊話,軟硬兼施想要順利出村。
牧良心裡明白村民們的用意,知道是自己的特殊能力,讓他們起了保護之心,打算保下性命,讓自己2人心懷感恩,用心為村民服務。
他從激昂的人群中,搜索到壬海眼含熱淚,陪同媽媽奶奶跪在那裡,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滿焦急無奈,對其張口欲言想說的話,心底了然。
人群後頭,跪地低頭默不作聲的胡氏,背著藤簍手裡攥緊包裹,明顯一副要隨隊伍離去的裝扮,意圖昭然若揭。
再看向側邊,老爺子沒穿官服,正與旁邊幾個未出海的成年村民低語,偶爾看向牧良的目光,也是黯然神傷,點頭示意不必牽掛。
牧良見此情景,明白大概是貶官為民了,隻要沒被逮捕綁走,自己的內疚感,稍微輕緩了一點。
趁著村長在向村民做解釋工作的空檔,他略一思索,將自己的想法,試探地說與壬山聽,看能否發揮一點作用。
壬山聽後表示同意,收起長刀跑向鐵騎隊長,耳語一番,得到同意後,又跑向老爺子那邊嘀咕了幾句,返回囚車做了說明。
原來,牧良正是想借壬山之口,告知鐵騎隊長,自己可以說服村民讓路。
交換條件,有兩條:
第一點,想要知道自己2人,如果被判罪,老爺子麵臨的最壞處罰,會是什麼。
第二點,轉告老爺子自行保重,不要為自己再做什麼,免得深陷囹圄。
而第二點的真實內容,則看壬山是否願意轉達了。
牧良聽完前後,明白其真的是個重義之人。
壬家村還是好人多啊,這是牧良離開前的綜合評價。
牧良得到老爺子個人僅被削職,家人不受牽連的答複,徹底定下心。
當著眾人的麵,牧良講了一通不會連累村民的大道理,請大家先行離去,彆因妨礙公務而受罪。
在他的勸說下,村民不好再強行阻攔,說了會請民願之類的幫襯話,自動讓開了一條道。
牧良沒有直接點破胡氏的陰謀,但村民之間,很快就傳開了。
大家都用噬魂的眼光,狠瞪已經退到甲兵身旁的胡氏,恨不得馬上將其揪出抽筋剝皮。
其夫壬平見惹得眾怒,明白這個買來的女奴,無端澆了盆天大禍水,如果再不劃清界線,自己在村裡將永世無法抬頭。
“賤人,還不快滾過來,跪下謝罪!”
此刻,懦弱的壬平硬著頭皮,站到前頭發話了。
“阿平,你我夫妻一場,緣分已儘,我自會到府城解除婚姻,就此彆過。”
胡氏見狀,知道不能再隱瞞,走近鐵騎隊長,稟明具告身份,仗著官兵在此,眾人不敢公然挑釁皇朝律法,當眾表明了態度。
“賤人,我現在就休了你。”
壬平氣得破口大罵,一副悔之晚矣的難堪模樣。
“胡毒舌,不得好死!”
“壬家村將你除名,老天會報應到你頭上。”
“鐵騎大人,這是海角府的敗類,不要帶她離開!”
“留下她,不要讓她走!”
一時間群情鼎沸,紛紛咒罵胡氏的背叛,指責壬平給村裡帶回了災星。
有人衝動地上前,欲要衝到紅衣甲兵後抓人,被幾名甲兵用長戟頂住胸口,給攔了下來。
村民激憤難平,鐵騎隊長不得不保護胡氏,紅衣甲騎形成攔截,對峙場麵似要失控。
村正村副趕緊出麵勸解,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平息眾怒。
此時,已經有十幾位參與過狩獵的村民,牽了2輛馬車,打算一同進城請願。
老爺子本想隨同前往,見到牧良用目光製止,隻好暗地交代了任務,退到了一旁。
因阻撓延遲,隊伍出發時,已近中午。
鐵騎隊長一聲令下,20名紅衣甲騎護衛囚車內的牧良2人,直接開拔回城。
胡氏騎上指派給她的角馬,夾在隊伍前段被保護起來。
壬家村18名村民,分乘2輛馬車,吊在後麵跟隨,不時地商談什麼事情。
一路上,所有官兵全部一言不發,沉默前行。
隻有馬匹的呼哧聲,車輪滾動的咯吱聲,山林遠近的獸吼叫,山風刮過的落葉聲,在不斷地敲打這沉悶的壓抑氣氛,讓人莫名地煩躁。
一群威武不凡的紅衣甲騎,手持刀劍弓戟,押解的居然是兩個未成年的少年,後麵還吊了2輛平民馬車,這情景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烈日炎炎,當空照頂。
海風攜帶的水氣早已蒸發,戴上鬥笠還是汗如雨下。
過了第一個獵寨,車馬行進至一片相對空曠的地麵。
鐵騎隊長下令中途休息,借著樹蔭的遮擋,暫避毒辣的光線。
大家開始喝水吃乾糧烤肉,或者解決個人衛生。
壬家村的2輛馬車沒有停下,而是向囚車中的牧良打了個手勢,徑自趕到前頭去了。
胡氏獨自呆在一個角落,見到馬車離開,再看向牧良的目光,陰冷的眼神,多了一些不懷好意地期盼。
她聽過牧良的能耐,如果對方計劃逃跑的話,這個空當是最佳時機,逃出這片範圍,深入大山就可以活命。
山林裡,無處不在的凶獸,是阻擋官兵追擊的最好幫手。
憑著牧良驅虎退豹的本事,活著逃出,成功概率很高。
官兵隻是聽說牧良的能力,沒有見識過真實場景,從現場鬆懈的警戒,能夠瞧出毫不擔心意外發生。
她在等,等坐實罪名的變故發生,等那100金幣安穩入袋。
那些席地而坐的甲兵,一邊吃著東西,一邊不時瞟過牧良2人,同情憐憫之色,任誰都能瞧出。
看向胡氏的目光,則帶著不屑與鄙視,這種貪財不擇手段之人,最令人不恥,也最令人惡心。
胡氏出身低微,判過奴籍,哪裡在乎眼刀子刮人,一門心思在等牧良逃跑。
為此,還特意挪動了一下位置,有意無意,用身體擋住了3名席地甲兵的視線。
很快,她就看到了希望。
牧良向旁邊守衛的甲兵,提出了2人要小解的要求。
她以為,她等的機會,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