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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香火願力或許是他接觸過的最為麻煩的力量了,又或者說,這個世界好像就不存在那種毫無負麵效果的力量——煞氣會讓人變強,但也會讓人變得瘋癲,香火願力也能讓人變強,但也會讓人死的不明不白。
“唯一看起來好用的,大概也就是心力了,但是心力這種東西……”
杜乘鋒開始撓頭。
心力這種東西,真的就沒有負麵效果嗎?
好像,也不是。
這一點他自己還是有些體會的,還在使用煞氣的時候,他還會有跟對手鬥智鬥勇的想法,但隨著逐漸意識到心力的強悍,開始轉修心力之後,他已經極少去做這種事了——隨著對於心力的愈發深入,他的想法也逐漸開始變化。
那些花裡胡哨的鬥智鬥勇逐漸消去,取而代之的是更為單純更為直接的正麵硬撼,並且這份單純甚至不止體現在戰鬥上,而是逐漸體現到生活中的方方麵麵。
簡單來說,就是看起來,有些愚鈍。
“如果心思越純粹,就越強大的話,好像沒有什麼人的心思能比剛出生的嬰兒還要純粹。”
是了,剛出生的嬰兒,又或者思維混沌的動物,它們沒有後天那麼多的想法,它們隻有原始的本能,他們才是最純粹的——按照心力的運作邏輯來說,這才是最強的狀態,而這也就意味著,對於心力的修煉,就是向著嬰兒的狀態邁進。
“就像是那些武俠裡說的,返回先天?”
杜乘鋒這樣想著。
緊接著,便搖了搖頭。
這個概念看似吸引人,但他自己卻也清楚,武俠上的返先天隻是在單指身體——身體能恢複年輕,那自然是極好的事情,可是思維要是也一路退回去的話……
“怎麼感覺心力這條路,也有問題?”
杜乘鋒開始摸起了下巴。
這個世界,好像真的不存在那種毫無副作用的力量。
想要獲得力量,就一定會付出代價,隻是有些時候,價碼藏在了力量的背麵,不會被輕易看到。
從這個角度來看,這個世界,好像又沒有他之前想的那麼唯心。
“所以說……其實還是想法問題。”
想到這裡的杜乘鋒歎息一聲。
就像他之前聽到的那句話一樣,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想要得到力量,也不可能什麼代價都不付出——之前的他還一度以為,心力就是那條能平白無故沾到好處的通天大道,可現在看來,這終究也隻是在耍小聰明。
想要不付出任何代價就得到力量,這種事怎麼可能?
“隻是看自己願不願意做罷了。”
回顧往昔,杜乘鋒有些唏噓。
難怪他這段時間總是會想起從前,或許這也是他的潛意識在提醒著他,他一直都是可以從這條路上退下來的,隻要他願意放棄力量——其實他的實力在每個階段都是夠用,甚至溢出的,這也就意味著,隻要他想,他隨時都可以原地踏步,過上他想要的那種,和平安寧的生活。
但是手中的力量卻也提醒著他,所謂的和平安寧也不過是夢幻泡影,當他選擇原地踏步的時候,自然也就會有更強者出來奪了他的性命。
他確實是一個普通人沒錯,但當他窺探到這份隱藏的危險時,當他了解到這個世界的凶險後,他便也已經不再普通。
畢竟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選擇坐以待斃。
“所以說啊……”
站起身子,杜乘鋒推開窗,沐浴著溫暖的陽光。
所以他選擇暫時不去想這些事情,畢竟他今天打磨大山的活還沒乾完。
有些時候想不通事情,未必就是思路上的問題,更有可能是因為還缺失某些關鍵信息——就好比杜乘鋒剛才,就已經意識到了一個更為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踏上這條路的,真的隻有他嗎?
停在這個十字路口的,真的隻是他嗎?
眼下連心力動物,又或者說妖這種東西都冒出來了,那也就意味著,很可能還有什麼更多的隱世強者存在於這個世界,隻是他們大多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對世事不感興趣,所以才選擇對一切都冷眼旁觀。
就像杜乘鋒自己現在,其實也是一種不問世事的狀態,雖說南陳眼下烽煙四起,跟北邊的草原人也算是打得如火如荼,但這種戰鬥對於眼下的他來說,還是有點太不夠看。
甚至彆說他了,就算是這段時間被他打死的那些什麼山神河伯之類的,恐怕也都是這樣的心態,這種凡俗層麵的大事,落到他們眼裡,也隻能算無關痛癢的小打小鬨,畢竟對於這些真正超凡脫俗的強者來說,凡人與牛羊之間最大的區彆或許也就是外形不同。
“也就是說,或許真的有某些強者在暗處盯著我,就像我在看著那些六華山下麵的百姓一樣,隻是我不知道。”
這樣想著,杜乘鋒下意識地四下掃視了幾眼。
這當然不會有什麼收獲,畢竟這種事就像他偶爾看向那些六華山下的百姓一樣,百姓們不可能發現他,他自然也不可能發現那些更強的存在。
“感覺就像是走在林子裡一樣啊……又或者說像是泡在大海裡一樣,天知道有多少隻眼睛在暗處盯著。”
心中升起了這個想法之後,杜乘鋒就開始渾身不自在,就好像真的有幾百個膀大腰圓的大漢在暗處盯著他看一般。
不過這倒不影像他乾活的效率,對於六華山的打磨也已經接近尾聲,隻需要再來兩天,他就能徹底了解到這座大山的過往了。
“所以說,這個世界上真的就沒有什麼沒副作用的力量了嗎?”
一邊乾活,杜乘鋒一邊想著自己剛才琢磨的東西。
雖然這種白占便宜的想法多少有點過分,但他總覺得在這個見了鬼的唯心世界裡,沒什麼事是不可能的。
而在杜乘鋒這邊繼續沉迷工作的時候。
遠方的雲端之上,看似普通的郊狼也收回了視線。
“很敏銳啊,剛才居然能察覺到我在看。”
這樣說著,郊狼轉過頭,看向身側的灰毛老鼠。
“這麼看的話,你的幾個同伴死的不冤,這根本就不是一個水平的戰鬥,你們找上了一個硬茬子……不過很可惜啊,他眼下三濁纏身,正好是最弱的時候。”
“三……濁?”
灰毛老鼠一時間有些迷惑,它從沒聽到過這個說法。
那些凡人們倒是流行過什麼“三清”的說辭,但那也隻能算是立了三個塑像,然後供起來崇拜,至於三濁的話……
“這是什麼?”
“三濁啊,你應該也體會過。”
郊狼隨口說著。
“取萬事萬物納為己用,為貪,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為嗔,心思單純不假外物,為癡,此為三濁。”
“這……”
灰毛老鼠說不出話了。
怎麼可能沒體會過,它體會的可太深了,畢竟這所謂的三濁,它幾乎都經曆了一個遍。
取萬事萬物納為己用,這分明就是在直指香火願力。
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分明就是在說那些凡人常用的煞氣。
心思單純不假外物,這不就是它剛開靈智的時候,感受到的那份純粹心力嗎?
這哪裡是什麼三濁,這分明就是三種獲取力量的方式!
“獲取力量,居然是濁?”
灰毛老鼠感覺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
“如果連這三種辦法都是濁……那有什麼辦法能算是清?”
“這個還用得著問我?你自己難道不清楚嗎?”
郊狼轉過頭,看了灰毛老鼠一眼。
“你既然是老鼠的話,你難道沒玩過泥巴嗎?”
“玩泥巴?”
灰毛老鼠一時間沒明白這是想說什麼。
不是在說清濁嗎?怎麼又說到玩泥巴上了?這兩件事真的有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
郊狼點點頭,隨後做了一個揮動爪子的動作。
“你把泥巴甩出去,自己爪子不會臟嗎?”
“會是會,但是……等等!”
灰毛老鼠突然明白了什麼。
是了,確實是這樣,如果將這幾種獲取力量的方式看成爛泥的話,一切就都好理解了——它的確可以撈取爛泥扔向它的對手,甚至乾脆用海量的爛泥把對手活埋,但越是這樣做,它的爪子,它的渾身上下,也就會變得越來越臟。
爛泥不止會糊在敵人的身上,也同樣會黏在它的身上,甚至來說,在敵人還沒被它的泥巴淹沒的時候,它自己就會先變得滿身臟汙。
而這份臟汙,便是所謂的濁。
想要獲得足以殺死敵人的力量,自己就要先承受這份力量帶來的負擔,在這份負擔超過極限的時候,自己甚至會先一步被壓垮。
於是,既然已經明白了什麼是濁,所謂的清,便也顯而易見了。
“您的意思是,不使用這些力量,就是清?”
“那不叫清,那叫弱。”
郊狼的臉色有些微妙。
“你是怎麼想的,放著力量不用,那不就是等著被吃?難道說伱準備學那些凡人的和尚,指望吃齋念經來讓對麵悔改?”
“這……”
灰毛老鼠尷尬的笑了笑。
不過經過這郊狼的提點,它倒是也明白了對方話語間潛藏的含義——所謂清,從來都不是不使用力量的弱者,弱者連說清濁的資格都沒有,弱者有的隻是弱本身,弱者隻有死路一條。
隻有強者,才有清濁之說。
普通的強隻會三濁纏身,他們或許看起來很強,但同樣也背負著巨大的隱患,當那巨大的隱患爆開的時候,就是身死道消之時,就像之前的白毛刺蝟一樣——那麼反過來說,有沒有不被三濁纏身的強者呢?
就像是,玩泥巴的時候。
把泥巴撿起來丟出去,卻完全不會弄臟自己。
渾身上下,纖塵不染。
這,便是所謂的清!
“但是……真的有這種可能嗎?”
灰毛老鼠被自己的想法震撼了,他從沒想過居然還能這樣。
“毫無負擔的使用力量……這種事情真的存在?”
無法理解,完全無法理解。
能夠意識到力量都有負麵,便已經是它的極限了,至於更上一層的,毫無負擔的使用力量,這份“清”的力量,已經到了它完全無法理解的範疇。
既然力量都有負麵,那又怎麼可能會有誰能毫無負擔的使用這些力量呢?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事情?這種事情真的能行?
“當你意識到這種事存在的時候,就應該明白,這種事確實能行。”
郊狼倒還是那副無所謂的逍遙姿態。
“又或者說,當你想到這一層的時候,你就已經開始脫離濁的影響了……剩下的就是看你怎麼做而已。”
“怎麼做?”
灰毛老鼠還有些呆愣。
“我該,怎麼做?”
“做你想做的,報你想報的仇。”
郊狼慵懶地趴在了雲頭。
“你已經能分辨清濁,就已經比你的仇人要強了,你的仇人還在被三濁纏身,狀態其實很不穩定……想辦法,殺了他,你已經有這樣的能力了。”
“我……”
灰毛老鼠張了張嘴,它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但那萬千話語,終究還是化為一聲歎息。
“謝謝。”
灰毛老鼠謙卑地低下了頭。
能得到前輩的點撥,意識到清濁之分,察覺到這條更上一層的道路,這已經是大恩大德了——甚至來說,這份提升,比它的這條性命,都要來得重了太多。
剩下的事情,當然不能再繼續勞煩這位前輩。
“那就請前輩觀陣,等我的消息!”
“好,那就祝你馬到功成。”
郊狼笑了笑,臉上甚至帶著幾分頗為人性化的鼓勵神色。
而在這份鼓勵之下,灰毛老鼠也已經從雲端之上,一躍而下。
一隻老鼠落在地上,就像是一滴水落入海裡,隻是頃刻之間,這灰毛老鼠便消失無蹤。
“對,就是這樣,發揮你的能力,動用你的智慧。”
雲端之上的郊狼眯起了眼睛。
“讓我看看,你夠不夠資格,當一把好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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